這樣不能說不好,可自己給自己套鐐銬,會越活越不自在。
華瓊呢,一人吃飽全家不,最大理想是賺錢做豪商,家人子誰也栓不住,所有負累全被踹開,輕裝上陣了。
唐荼荼聽著臺上的熱鬧,默默想:啊,要是我也能這麼灑就好了。
還沒清楚地看清自己背負了什麼,就已經背了一的重負了。
說話間,葉先生忽的想起什麼,拍著傅九兩肩膀大笑:“姑娘不知道吧?九兩前兩天還領了月錢呢,可逗!”
“怎麼?”
傅九兩接了話:“就初一的事兒,賬房發了我三兩半銀子,說是上個月的月俸,我真是……好嘛,三兩半!不夠我裳一扣兒!”
他抓著自己的裳扣給幾人瞧,果然是玉質的。上嘲著錢,笑容卻盛,可見心里邊得勁。
唐荼荼也聽笑了,能悟到。衙門賬房是正兒八經的鐵飯碗,端著鐵飯碗領工資,與九兩哥以前藏在船上的營生不同,不違法紀得來的錢拿在手里總是踏實的。
眉飛舞:“那九兩哥可得好好干,我爹是好東家,過陣子還打算漲月錢呢,爭取每月月俸夠你買倆扣兒。”
華瓊把的笑收眼里,多思緒,仰頭一口茶盡皆咽進了肚。
“昨兒你兩位舅舅遞話來催,娘得南下了——明兒運河開河,千百艘河船齊齊下碼頭,荼荼可要去看看?”
把一句道別輕描淡寫帶過去,唐荼荼心里的不舍還沒漫上來,就被運河開河勾走了魂。
“去去去!我把珠珠也帶上,小丫頭快悶死了。”
*
今年的開河明顯晚了,一來反反復復的倒春寒,河道結了凍凍了結;二來政不清,一個趙大人掀開了一個私鹽倉,漕鹽兩道都著收羅,向上托了個“赤眼疫”的由頭,趕肅清政,免得欽差下來查時上去一攤賬。
河道不通,南下的商人都在三岔口上落腳,已經急出了火。碼頭上熙熙攘攘,每一個河垛都是滿的,駁船要排著隊下水。
駁船不大能算船,而是形似一塊巨大的貨板,堆滿貨,捆扎得嚴嚴實實,系在客船的后邊。
因為客船形制復雜,人住在上頭,吃喝拉撒都得留足地方,份量重,吃水就深,擔不了太多的貨,人與貨同船也不好看管;而駁船載貨量大,吃水很淺,飄在河上,靠一點力拉著就能走。
碼頭上全是賣力氣的民夫,各個一腱,靠纖繩拉著一條一條的駁船與舢板下水,整條河道得再填不進去一條船。
“青幫的何在?”
“戊字碼頭需十五個力夫,速去!”
“搖河號嘞!”
船幫貨幫都會拉幫結派,不就別苗頭,常年靠力氣糊口的人多數面相不善,膀的、腳的、穿汗衫的大有人在,一聲吼能吼過三個碼頭。
唐荼荼拽住珠珠的手,怕跑,小丫頭膽兒也小,在旁,步子都不敢邁大了。
華瓊揣著把折扇,說人閑話時就擋擋。
“荼荼往橋上看,挑那些嗓門最大、吼得面紅耳赤的人看,別看他們穿得不打眼,破布麻似的,實則能出來帶船的多半擔著掌柜,怎麼著也得是個通事——出門在外不敢拿狗眼瞧人,不要貿然靠別人的裝束揣測人家份,是以萬萬不敢欺生,保不準哪天眼拙了,就要被啄了眼。”
唐荼荼最聽講這些,連連點頭,又問。
“怎麼船全在這一塊兒?前邊幾個碼頭怎麼是空的?”
華瓊笑說:“等會兒你自己瞧。”
話不過剛落,便到了午時正。
“咚咚咚咚咚!”
三岔口的方向驟然間鼓聲喧天,人太多了,唐荼荼踮著腳也看不到那頭,被傅九兩提上了橋,站在了高。
只見空的甲乙丙三個碼頭上,幾條沉重的大船被拉下了水,迸起無數水花。那幾艘大船都是三層高的樓船,奢華至極,全頂著赤金的龍頭,威風赫赫睥睨眾生。
群沸騰,兩側穿紅掛彩的搖櫓娘敲著腰鼓,跳起歡快的舞,沿岸幾千漕軍齊喝。
“開——河——!”
“那是龍船!是要去江南收攬貢品的皇家船,船上坐的都是宮中買辦。”
唐荼荼站得高,看見沿岸無數百姓下餃子一般瘋狂地跳下河,在齊的水里捧高魚簍,追著龍船嬉水。
揚聲喊:“這是搶什麼呢?”
華瓊暢快笑道:“開河當日龍船上會放魚,多數是銀肚的,只有數是紅金錦鯉,這樣的魚‘活人參’,吃了賽不賽人參另說,吉利是真吉利,能保佑南下的一路平平安安,無風無浪!一條大錦鯉能競價上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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