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齊厭殊也是被他們九死一生的這次出門給搞怕了。他這樣獨斷專行的人,一個月前還懶得和秦燼解釋自己為何要謝君辭跟著他,如今卻是秦燼還沒開口,他便主解釋。
按照秦燼的子該是很難說服的,然而,他卻低著頭,沉沉地說,“都聽師父的。”
……竟然這麼聽話?
齊厭殊不可置信地掃了他一眼。
他又看向謝君辭和蘇卿容。
“本尊有些想法,你們可以聽聽。”齊厭殊道,“今日不搞一言堂,你們若是覺得不行,直接開口便好。”
齊厭殊如此客氣,徒弟們不由得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對這個發展有些張。
“既然妖界魔界都得罪了我們,鬼界那個地方更不是人呆的,那麼我們如今只能留在修仙界。”齊厭殊沉聲道,“既然如此,便好好過,不能再像過去那樣了。為了你們,也為了念清。”
窮什麼不能窮孩子。
師兄們聽到師父提他們還有些不解,一聽到清清,頓時都了然。
“師尊說得對,我們小師妹天生劍骨,可別因為我們以后出門抬不起頭。”蘇卿容自言自語道。他又立刻補充,“當然,我也沒覺得我們哪里不好。”
不就是師尊被在修仙界地位至高無上的玄云島除名、大師兄擁有邪惡能力和兇劍,二師兄是惡名遠揚的黑龍,以及他這麼一個在修仙界屠了仇人滿門的小毒嘛。
都是小事,小事。
雖然說起來,他們都還沒做過什麼實打實有害修仙界的事,可滄瑯宗里的每一個人上都有被津津樂道的惡人標簽,再加上他們懶得和外人往,以及其實也無所謂自己會魔之外,還是以訛傳訛的部分比較多。
“師尊想怎麼做呢?”謝君辭蹙眉道,“若是想讓修仙界接納我們,恐怕有些難。”
哪怕他們上沒有這些爛事,是齊厭殊被玄云島除名,那些基本和玄云島沾輩分的大仙門聯盟便不可能接他們。
“倒是也不一定讓他們接納,最重要的是洗清惡名。”蘇卿容腦子轉來轉去,他立刻說,“我們可以世獨立,留下神的傳說,就像……就像另一個玄云島!不出門就震得他們滿地跑。”
師父師兄還在議論怎麼擺現在的名聲,蘇卿容倒是好,就已經想到要搶玄云島飯碗了。
玄云島大能輩出,如今剩下的幾位都是數千歲的老前輩了,在幾千年前就教過如今大多修仙門派前前代的宗主長老,如今的門派掌門人見到他們是要一聲師爺甚至師祖的。
這麼高的地位,蘇卿容的話在外面可以說是大不敬的。
齊厭殊卻哼笑一聲,他懶散地說,“不錯,滄瑯宗若是起來了,那幾個老家伙得氣死。”
“可是要怎麼做呢?”謝君辭疑道,“玄云島不認滄瑯宗,其他門派也不會認,他們人多雜,就算是造謠,恐怕也能引領修仙界的風氣。”
“師兄,你就是太死腦筋了。”
蘇卿容最唯恐天下不,他如今已經完全興起來,越過秦燼,探著子對謝君辭說話。
“都修仙了還管個錘子的閑言碎語。我們雖然想壞,但現在就是還沒壞,說到底了也有理。屆時那麼多危險境和各種比試,我們通通拿第一,他們一頭,以后有點什麼事再救救人,我再買通點人到吹噓咱們,就算沒用,也能將他們氣個好歹。”
秦燼面無表地將快趴在他上地蘇卿容推開。
蘇卿容還沒盡興,他道,“對了,不是有七星閣嗎?咱可以加七星閣,把門派名號刷上去。”
七星閣,倒是原著其中一個面比較多的建筑,它是個中立的任務部門,大概就是把正常門派分發任務的職能擴大化,變為整個修仙界的中立機構。
七星閣會推出很多任務,都來自各方委托。
大到收集危險境的珍稀材料,為地方仙州除滅變異靈,小到一些給普通百姓跑或者清潔建筑等小事,各項繁雜,每天都有千上萬的任務等待解決。
等到解決之后,就會按照任務等級提供點數。
點數明面上是可以兌換東西,甚至可以兌換山水地契,但更重要的是,這也能衡量每個門派的能力。幾大仙門弟子多資源好,這些年他們門派的點數總額一直遙遙占據前幾位。
七星閣由仙門聯盟的幾大仙門共同管理,只不過他們并沒有控制它的能力,除了添加任務,點數分配都是由七星閣自主完。
除了做任務可以得到點數之外,如果某個門派的人做了什麼好事,也可以由傳統規定的獎勵來進行點數給予。
七星閣部有問心鏡,只要問心無愧地做了善事,照過這面鏡子,只要符合要求,都可以加點數。
據說七星閣是天道在修仙界的一縷力量化,也有人說是當年大戰后神仙補天后留下的石頭,總之眾說紛紜,但被所有人信服。
如果滄瑯宗以此為契機,哪怕有人嚼舌,可只要七星閣認可他們,便是不爭的事實。
七星閣離所有人的掌控獨立存在,這確定是滄瑯宗重新開始的很好契機。
可是……
相比于興的蘇卿容,齊厭殊、謝君辭和秦燼明顯遲疑了。
“門派若是想加七星閣的總榜,第一次要掌門人親自去一趟。”齊厭殊沉沉地說。
“若是想記點數,每一次都要去七星閣接?”謝君辭有些猶豫。
“本座要總是看到那些人的蠢臉?”秦燼又開始不爽。
看著他們的表現,系統:……
它倒是差點忘了,滄瑯宗上下都游離于傳統仙門之外,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齊厭殊很宅,而弟子社恐又不際。
蘇卿容有些無奈,他頭疼地說,“要不然,弟子先出門打探一番再說?至于門派未來如何,弟子也再回去想想。”
“甚好!”齊厭殊大悅道,“不錯,老三甚是靠得住,比你兩個師兄好得多了。”
蘇卿容第一次被師尊這樣夸獎,頗為靦腆地坐了回去。
不知是不是被他們的聊天吵醒,念清抹著眼睛迷迷糊糊地走過來。
這段時間謝君辭和秦燼養傷,每次要他們抱的時候都會被齊厭殊走,所以久而久之便明白了,再要抱的時候直接去找蘇卿容。
蘇卿容將睡得迷糊的小家伙抱在懷里,打了個哈欠,靠著蘇卿容的肩膀又睡了過去,已經胖乎的臉頰被得鼓出來一點,讓人很想手。
“好了,先這樣吧。”齊厭殊說,“老三帶你師妹先出去醒醒,老大回去養傷,秦燼,你留下。”
齊厭殊單獨留下秦燼,秦燼的后背瞬間便僵住了。
謝君辭同地看了他一眼,和蘇卿容行禮過后先行離開。
殿里只剩下齊厭殊和秦燼,氛圍忽然變得安靜。
剛剛三人是坐著和齊厭殊談的,如今只剩下自己,秦燼低著頭,他手指不由自主地攥。
他猶豫地想,自己是不是主跪下認錯比較好?
齊厭殊第一次人單獨留下,而且是這麼平和的語氣。該不會……是想逐他出師門吧?
完全習慣不了師尊溫一面的秦燼不由得有些繃。
他差點就要主跪下了,便聽到齊厭殊淡聲道,“與本尊走走吧。”
齊厭殊下了臺階,向著后殿走去。秦燼一怔,也站起,跟在他的后。
師徒二人一路穿過大殿,從殿后門走出,他們來到主峰邊緣,看著遠方的崇山峻嶺。
齊厭殊在看景,他后的秦燼卻僵,時不時輕瞄他。
師尊的平靜,像是一種對要吃斷頭飯犯人的寬容。
秦燼實在怕他忽然平靜地開口趕走自己,猶豫半響,還是低聲道,“師尊,弟子知錯。”
“你沒錯。”齊厭殊平靜地說。
聽到這話,秦燼更慌了。
一個時常發怒的師尊對弟子而言,什麼更可怕?絕對不是他發脾氣,而是他忽然沉靜又平和地與你說話。
生氣還算是在意的,只有心里要放棄這個弟子了,才會態度這樣好吧?
秦燼袍便要跪下,齊厭殊手疾眼快,抬手攥住他的領子,將人又提溜起來了。
“你這是做什麼?”齊厭殊有些莫名其妙。
“弟子真的知道錯了。”秦燼面如死灰,他沉痛地說,“我不該與師尊置氣,不該不聽師尊的話一意孤行,我眼界短淺,我……”
“行了。”齊厭殊說,“本尊也沒察覺到此事和魔將有所牽連,難道也是眼界短淺?”
秦燼一時哽住,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無措地抬眼看向他。
齊厭殊松開秦燼的領,他這一年帶孩子習慣了,又順手拍了拍秦燼襟的褶皺,這才抬眸看向遠方。
“你知道你們師兄弟三人中,誰最像本尊年輕的時候嗎?”齊厭殊說,“是你。”
秦燼不知道齊厭殊會說這番話,他有些怔住。
“本尊年輕時也如你一般氣盛,驕傲,信任自己。”齊厭殊淡淡地說,“有脾氣沒什麼不好的,唯有自信的人才不會被庸才左右,活出自己的樣子來。”
他看向秦燼,“至于吃些苦頭,倒是很正常的事。這世上沒人能一帆風順。”
秦燼怔然,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想,師尊這番話是在安他?
“你我師徒二人脾氣相近,偶有,再正常不過。”齊厭殊淡然道,“這件事沒有對錯,若是有錯,也該是本尊不善通。”
“師尊,不是這樣的。”聽到齊厭殊竟然在認錯,秦燼人都快傻了,他磕道,“是,是弟子不會通,所以才……”
“你只需記住一點,為師沒有小瞧過你,更沒有忽視你而看重謝君辭,你不需要為了我而證明自己什麼,我知道你有多優秀。”齊厭殊抬眸看向徒弟,他平靜地說,“讓謝君辭陪你去,只不過是因為為師擔心你罷了。”
如果放在過去,齊厭殊絕對不會相信自己有一天能坦誠而平和地說出這些話來。
可是如今,這件事就是這樣自然而然地發生了,甚至不需要齊厭殊花費多力氣。
齊厭殊自己心中也有些不敢相信。
難道是因為有一個天天都需要他正面反饋的小家伙,讓他學會直白地夸獎與表達自己的心是一件平常的事,讓他明白關懷他人并不恥,所以到了今天,他才能如此輕易地對和自己的弟子說出這番話嗎?
齊厭殊還沒回過神,便察覺到自己的肩膀一沉,是秦燼用額頭抵住了他的肩膀。
秦燼就像是個長大了要面子的兒子,明明很,明明希得到長輩的安,可是偏偏中夾雜著一點別扭。
他看起來是想和師尊擁抱一下,可是兩只手都沒抬起來,只有額頭在齊厭殊的肩膀上。
齊厭殊一怔,隨即也有點別扭。
他抬手胡地拍了拍秦燼的后背,十分僵地開口,“差不多得了,你以為你也四歲嗎?”
秦燼抬起頭,他聲音沙啞地說,“師尊,秦燼愿意為你而死。”
“你盼著我點好吧!”齊厭殊頓時惱怒地說,“死多容易,你倒是為了本尊得道飛升啊!”
秦燼沉默不語,他低著頭,眼尾微微泛紅,為這張冷峻的臉增加了一有的脆弱。
就在這時,齊厭殊察覺到念清似乎蹦蹦跳跳地從前殿往這邊走,后跟著蘇卿容,他側頭看向秦燼,冷聲道,“你師弟師妹來了,把你那張臉,別丟人現眼。”
過去秦燼聽不出師尊的畫外音,他每次罵人時毫不講究面,秦燼過去以為齊厭殊的心里是真的那樣想的。
他以為齊厭殊是厭惡他們這些給他添麻煩的徒弟們的,就像是齊厭殊自己的話,他救他們不過是為了惡心外人而已。
可是如今,秦燼卻忽然能聽懂了齊厭殊每句話真實的意思,原來他對他們的關心,早就藏在這些看似冷冰冰的話語之中。
另一邊,小家伙一看到二人,頓時開心地跑了過來。
“獅虎!二師兄!”
齊厭殊手將撈進自己的懷里,用指尖了臉上蹭的一小點灰塵。
“又去看你的樹了?”齊厭殊道。
虞念清很在意自己的小樹,師兄們以為是一時興起,沒想到都這麼長時間了,還是每天都會去視察一番。
小家伙任由師父臉,看著秦燼,又看回齊厭殊,眨著眼睛,小聲道,“你們和好了嗎?”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卻能覺到大人之間的緒和氛圍的變化。
齊厭殊秦燼師徒二人的氛圍明顯松弛了下來,不再像是秦燼臨行前那樣劍拔弩張。
抱著小姑娘,齊厭殊側頭看向秦燼,挑眉道,“和好了嗎?”
“和好了,和好了。”秦燼連忙說。他趁機保證道,“弟子以后一定不會再惹師尊生氣了。”
齊厭殊輕哼一聲。
“話先別說那麼滿,日子還長,誰知道你們以后還要給本尊添什麼子。”他懶散地說,“沒事了便滾吧。”
聽到他的話,秦燼卻反而薄微勾,出些許笑意。
秦燼長得冷峻,氣質也冷,他鮮會笑。如今忽然笑起來,像是天寒地凍間一抹落在雪原上,熠熠生輝,讓人難以自拔。
念清看得呆了,手里的玩啪嗒一松,齊厭殊順手接住。
秦燼手的頭,行禮后轉離去,又和遠方站立的蘇卿容不知說了什麼,二人一邊聊天一起走了。
“你這小東西,嗯?”齊厭殊手的臉蛋,一邊笑,一邊咬牙切齒地說,“年紀這麼小就知道喜歡長得俊的了?”
齊厭殊頗有點吃醋,倒不是因為嫉妒弟子,而是他忍不住想,以后長大了看到誰家俊俏的天之驕子,不會也這樣被吸引走吧?
一這樣想,他的手就微微用力了一點,念清回過神來,嗚嗚地手打他的手。
其實齊厭殊很收著力量,只不過小姑娘細皮,臉頰還是紅了一小塊。
幽怨地小眼神看著他,齊厭殊又好氣又好笑,他說,“師尊給。”
念清又拍下他的手,一扭頭,哼了一聲。
哼的樣子和音調,學齊厭殊學得一模一樣。
一貫都是齊厭殊哼別人,鮮有人敢這樣哼他,奈何就是一降一,齊厭殊就得細聲細語地慢慢哄。
他一向喜歡這樣惹小家伙,如今哄的時候卻不忘記夾帶私貨。
“清清十五歲……不行,二十……”齊厭殊想了好幾個年齡段都沒舍得假設,他干脆說,“清清元嬰期前不和滄瑯宗外面的壞小子朋友,好不好?”
元嬰期,就算天賦異稟,五十年總是要的吧?
念清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東西,小孩子不記仇,不過是齊厭殊抱著走回殿里的距離,已經窩在他的懷里沒心沒肺地玩玩了。
小家伙沒理他,齊厭殊也不介意。
他又說,“清清,記住師父的話,除了滄瑯宗,長得好看的男子沒有好東西。”
這句話念清聽懂了一些。
抬起頭,單純地問,“那長得好看的子呢?”
齊厭殊:……
是他未曾設想的道路。
齊厭殊:“也……沒有好東西!”
——罷了,管他是男是,念清五十歲前嚴防死守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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