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起來他們師父真的力全無了嗎？怎麼走起來的速度一點兒都不慢？他們兩個跟著他一起走還有些費力呢。

　師徒三人的腳程很快，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便從山上下來了。

　出了山后，戚妄看到的便是一片青的麥田，此時剛剛了夏，麥子還沒有，青的麥穗隨著風輕輕搖擺著，幾個穿著布服的村民正在田里面埋頭鋤草。

　鐵牛埋頭干了大半天活兒，只覺得整個人都頭暈眼花，他曉得這是自己沒吃飯的緣故，肚里面沒食墊著，又干了這麼長時間的活兒，哪里能撐得住？頭暈眼花都是正常的。

　不過這麼下去可不，鐵牛了得生疼的胃部，接著將鋤頭放在一邊兒，解開了自己的腰帶，之后又用力地勒了勒，直到腰部傳來的疼痛過了胃部的后，他方才松了一口氣，系好了腰帶后，又重新拿起鋤頭繼續地賣力干起活兒來。

　莊稼地要好好侍弄，要不然莊稼長得就不好，收怕是就要上許多，今年年景不錯，一直都風調雨順的，地里的莊稼長勢喜人，再加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就連稅收都比往年了三，對他們這些普通老百姓來說，這實在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兒。

　不過即便如此，他們仍舊不敢放松下來，每天仍舊勤勤懇懇地下田干活兒，心侍弄著莊稼，想讓莊稼長得更好一些，以便能收獲更多的糧食。

　畢竟朝廷的稅收雖然降低了，可是給名劍山莊的上供卻半點兒不能，每年的稅和上供給名劍山莊的糧食加起來便占了他們收的八，剩下的兩也只是勉勉強強不讓自己死罷了，這日子過得便也的。

　今年稅可以些，那他們至可以多留下兩的糧食，有這些糧食，他們的吃食就能多一些，也許自己的小兒子就能熬到長大，不會像是他那兩個哥哥一樣，還沒有來

　得及長大，便生生地死了。

　其他的人也學著鐵牛的樣子勒了腰帶，靠著疼痛來緩解胃部的，弄好這一切后，他們就又埋頭干起活兒來，明明累得手腳發，卻沒有一個人想著要回去吃飯的。

　除了真得不了的，這還是能省則省，他們吃一口，家里面人也就能多吃一口，老爺們兒厚，上幾頓也不妨事兒的。

　然而有一個年輕的小伙子在勒腰帶的時候不經意地抬頭掃了一眼，當看到站在不遠那三個人的時候，他的臉猛地變了，那些人悉的衫如同噩夢降臨一般，年輕小伙子的腳一便跪倒在了地上，他慌地調整好了自己的姿態，匍匐著跪倒在地上，頭地在地面上，模樣要多卑微便有多卑微。

　其他幾個跟他在一干活兒的村民看到那年輕小伙子出這悉的模樣后，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當即便扔了手中的出頭，紛紛跪了下去，這些村民們的額頭抵在泥土地上，本不敢抬起來去看名劍山莊的那三個人。

　名劍山莊的人來了，他們怎麼會來？這一次他們又會提什麼要求？今年夏收還沒到呢，不該是他們來找事兒的時候，這種時候他們過來是要做些什麼嗎？

　鐵牛跪倒在地上，整個人的腦袋已經一團漿糊，他的額頭抵在爛泥地上，腦子里面轉過各種各樣的念頭來。

　鐵牛想起自己那個明明都已經九歲多了，可是因為營養不良看著只有四五歲大的兒子，他年紀還小，卻很懂事兒，干糧舍不得吃，全都留給了他這個當爹的，他自己得不了，就去挖地里面的野草，去剝的樹皮吃，明明那些東西都難吃的要命，可是怕他的擔心，兒子卻說那些東西都可香可好吃了，跟的味道一樣。

　鐵牛想起為了補家用，沒日沒夜繡花，害得自己眼睛都快瞎了的媳婦兒，他勸了很多次，可是怎麼都不肯聽。

　說：“多攢點錢，等到年景不好的時候，咱們也就有錢買糧食了，那咱們的娃娃們也不會在死了，咱們養了那麼多孩子，總要有一兩個能長起來了，要不然咱們家的兒就斷了。”

　鐵牛想起了為了省點兒糧食給

　他們吃，生生把自己死了的老娘，在彌留之際，都不肯張口吃下米湯，直到死了都死死地閉著。

　鐵牛想起自己那個給住在他們家的俠送洗澡水，卻被當/賊直接砍掉腦袋的弟弟，他的弟弟都死在了那個所謂的俠劍下，可是仍舊不肯善罷甘休，把弟弟的尸燒了，挫骨揚灰，連個渣渣都沒有剩下……

　鐵牛想了很多很多東西，腦子里面的畫面不停地替著，所有的那些暗絕的記憶都跟名劍山莊的人有關系。

　每一次名劍山莊弄出什麼事，他們這些人都要出人出力。

　名劍山莊的人說他們都是自愿的，說他們知道來這兒的都是正義之士，是他們自愿給他們提供食宿的。

　他們敢說一句不愿嗎？

　那些武林人士住宿吃飯都要他們來負責，他們來的時候，他們不止要提供食宿，還要像是下人一樣伺候他們，伺候得好的那是應該的，伺候的不好那就是罪無可恕。

　村子里面林老伯家的小兒子，因為不小心弄臟了一個俠的擺，那個俠倒是不計較什麼了，可是慕俠的幾個男俠客卻把那小孩子剝了吊在村頭的樹上頭，狠狠地嚇唬了他一頓。

　那孩子哭得嗓子都啞了，他爺爺不停地在一旁給那些人磕頭，祈求他們放過他的小孫子，他們終于覺得沒意思了，這才把人給放過了。

　可憐那孩子不過才六歲，他本來膽子就小，被那麼吊起來嚇唬了一頓后，連膽子都給嚇破了，回去之后發了幾天高燒，沒多久便死了。

　林爺爺的兒子得了病沒錢治死了，只留下這麼一獨苗苗，結果就這麼白白送了命，林爺爺萬念俱灰，抱著自己孫子的尸就跳了河。

　他們爺孫倆的尸都是同村的人收的，不管是那些江湖人士，還是名劍山莊的人，沒有一個在意他們。

　名劍山莊的人一出現，帶給他們的只會是災難，幾乎每一次村子里面都要因為他們苦累，直接或間接地丟掉幾條命，這一次他們出現又是為了什麼？

　除了鐵牛之外，其他幾個趴在地上的村民也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了起來，那幾個名劍山莊的人一直都沒有說話，他們心中的恐懼也在節節

　攀升，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這一次，他們又想做什麼？

　鐵牛他們在地上跪了有小半個時辰，卻一直都沒有等到名劍山莊的人開口，鐵牛只覺得自己的都僵了，他悄悄地抬起頭來，大著膽子朝著名劍山莊那幾個人的所在看了過去。

　沒人……嗯，沒人！

　鐵牛愣住了，接著臉上便抑制不住地出了狂喜之，他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接著把其他幾個跪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村民也扶了起來。

　“名劍山莊的人走了，他們這次沒有給我們找事兒做。”

　“真的嗎？我們沒有在做夢？”

　“走了，他們真走了？這次他們怎麼愿意放過我們？”

　“鐵牛哥，你快掐我一把，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鐵牛毫不留地掐了他一把，那個年輕漢子的嗷咾了一聲，眼淚卻控制不住地流淌了出來。

　“太好了，我們躲過了一劫，真的太好了。”

　“希這次名劍山莊的人不要在整出什麼事了，讓我們安安生生渡過這一年吧……”

　幾個村民又哭又笑，慶祝自己逃過了一劫，哭鬧了一會兒后，他們也沒有放任自己繼續哭下去。

　地里面還有不活兒要干呢，他們沒有時間浪費。

　幾個村民抹了抹眼睛，又拿著鋤頭開始干起活兒來。

　“看清楚了嗎？”

　戚妄淡淡地開口說了一句，語氣之中聽不出任何的緒來。

　林清風和蕭清雨看到剛剛的那一幕畫面后，整個人都是懵的。

　那些人怎麼會是這樣子的態度？還有他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師兄弟二人到的沖擊太大，一時間竟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想到他們剛剛在那些村民跪倒在地的時候還信誓旦旦地跟師父說這些人都是因為激他們名劍山莊的恩德，因為他們無以為報，便只能用磕頭這種法子來表達心中的激。

　然而師父本不信他們的話，甚至還讓他們帶著他跳到樹上來，看看他們走了之后這些村民是什麼反應。

　人家就是激他們，還能是什麼反應？

　然而讓林清風和蕭清雨沒有想到的是，在知道他們已經離開后，那些人的反應居然像是在歡送瘟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