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原會哭的, 后頭講的又全是顧棠不好,顧棠不對,顧棠心腸太狠了。
賀家二老也這麼覺得,當下兩人一起加了群聊。等把顧棠數落一番, 半個小時過去了, 天都很黑了。
賀老爺忙站起來,“趕去請大夫來!”
一陣忙, 大夫號過脈, 道:“大爺思慮過重, 肝上, 幸虧送回來的早, 等再過兩天虛癥轉為實證,就不好治了。我先開一副方子, 三天過后再來看。”
這大夫也是鎮上的名醫, 一副藥下去,到了晚上□□點鐘,賀都志高燒退了,人也清醒了。
賀老爺跟楚玉原都在他屋里待著,賀都志眨了眨眼睛, 跟楚玉原道:“你也去歇歇,我有兩句話要給我爹說。”
楚玉原送賀都志回來, 也是存了在賀家二老面前表現的心思的, 當下溫順地點點頭,“你也別太累。”又去給兩人倒了溫水才離開。
賀老爺溫和地沖楚玉原點點頭, 道:“丫鬟給你安排房間,你一路辛苦了,好好歇著。”
只是等一出去, 賀老爺臉就沉下來,“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娶進門的——最多當個姨太太。”
賀都志卻沒顧上這個,他一切順利的時候自然是有心護著楚玉原,但是他現在又氣又病,又滿腦子的疑,便把替楚玉原辯解往后推了推,“爹,我小叔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怎麼就護著那賤人了!”
賀老爺臉上有點掛不住。
他重重地嘆氣,道:“我跟你小叔年紀差的比較多,從小不在一長大,他又是你爺爺的老來子,你生他的時候都四十了,對他寶貝的很,你小時應該也是有印象的?”
賀都志點了點頭,他跟賀凡昔好像就差了六七歲的樣子,印象中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兒的。
賀老爺又道:“我倆年紀差得多,他認字兒的時候,我已經管著鋪子了,但是你疼小兒子,想他繼承家產,可咱們家還有個祖傳的規矩,就是由長子繼承家產,子另尋出路,我這些東西,將來也是你的。”
“爹,你說這些干嘛?我出去留學,回來自然是要投教育事業的,我的學校——我是肯定不會放手的!”
“咳,以后的事以后說,咱們繼續說你小叔。他幫著顧棠,可能是因為當年誤會我了。”
賀老爺喝了口水,語重心長地說:“你想他繼承家產,你爺爺不同意,你小叔那會兒年紀還輕也不懂事,天天跟著你胡鬧,后來把你爺爺氣死了,你年紀又大了,冬天生了病就沒熬過去。”
賀老爺長舒一口氣,“那會兒……我記得你小叔才十四五歲,我要忙著鋪子的事,你娘又才生了你妹妹,我就想著不如把他送去軍校,雖然那里頭進去就得七八年才能出來,但是那地方鍛煉人,等他出來也就能獨當一面了。”
“但是沒想半路上他了銀子跑了,后來……就是上個月他回來了……他可能以為我想害他。”賀老爺長吁短嘆,“我也都是為了他好啊。”
當然若是賀都志仔細想想,就能發現賀老爺言語里不,但是——
第一,他不是那樣的人。
第二,他跟賀老爺一脈相承的厚無恥,所以這個被無限度弱化又飾的解釋,賀都志毫不猶豫地相信了。
“爹,人常說長兄如父,你也是為了小叔好,我覺得你還是要跟小叔解釋一下的。”
賀老爺咳了一聲,道:“人年紀大了,就更難開口了,你看他現在混出來了,應該能明白我的苦心。”
“你小叔……你放心,一筆寫不出兩個賀字,他跟顧氏不可能是真的,他就是沖著出氣來的。你看他那天的排場,他圖顧氏什麼呢?年紀大?過親?古板無趣?不敬長輩?”
賀老爺站起來,拍了拍賀都志的肩膀,“你好好休息,也別太著急,顧家族長是個老狐貍,他一上來肯定是想把你走的,你呢,別太放在心上,學校是你的,你只要天天盯著,總能找到機會把他們走的。”
“可是……小叔給外人撐腰,他、他拿槍指著我頭!”賀都志一臉屈辱的說。
賀老爺嘆道:“他走的時候連四書五經都沒學完,這些年也不知道在哪個土匪窩里,自然不知道什麼禮儀孝悌兄友弟恭,你放心,我心里有數,等他出了這口氣,明年就好了。”
賀老爺出了屋子,往他的小妾嫣紅屋里去了,他說心里有數,倒也不是胡謅。
這兩天他籌錢的時候就想過這個問題,三萬銀元給出去,賀家真的是元氣大傷,從來沒有誰家娶兒媳婦鬧這個樣子的,不找回來真的說不過去。
所以賀老爺打算找個男人去勾搭顧棠,然后把錢騙回來,人嘛,肯定是要親的,這兩天他還聽說那余氏過顧家人放話,想找個上門婿,這就是大好的機會。
今兒被都志這麼一說,賀老爺覺得一個也是找,兩個同樣花錢,不如再給賀凡昔找一個,正好隔開他們,免得丟人。
賀老爺進了嫣紅屋里,他這小妾是門子里出來的,認識的人多,都是干這個的,問絕對錯不了。
賀老爺吞吞吐吐把主意說了,又解釋道:“人親了就老實了,我也是為了好,免得繼續鬧下去,人看見了反倒覺得我們賀家虧待了。”
“我那弟這麼多年邊也沒個知知底兒的人,雖然親是肯定要慎重的,但是他知道什麼是人,就不用那麼麻煩了,不如找個會來事兒會伺候人的更好。”
嫣紅一笑,“就像我這樣的?”
賀老爺把下一抬,調笑道:“就像你這樣的。”
嫣紅想了想,也晦地說:“咱們家前頭那大,二十二歲還沒人破了子,心里指不定熱什麼樣呢,手里銀元又不,這樣的得給找個會玩能說的,帶見世面,沒有不的。但是這樣的一般花費也不小,您的全包,而且他從人手里掏出來多,您得分給他三。”
賀老爺嚇得跳了起來,“三!他怎麼不去搶。”
嫣紅心里翻個白眼,搶哪兒有這個來的快?
“老爺,您仔細想想,要是沒這人,您可一個銀元都別想從手里拿出來。”
賀老爺猶豫半天,道:“也行。”
“那我明兒就讓他們安排人,回頭送照片來,您認一認,別他來咱們家,免得出馬腳。”
賀老爺點點頭,“的確要妥帖一點。”
嫣紅又道:“至于咱們家二老爺……我想想,我倒是有幾個姐妹在什麼夜來香、紅玫瑰,大滬海之類的夜總會,看他喜歡哪個。”
嫣紅忽然一笑,道:“老爺,我還有個主意,咱們家前頭那大,不是說二老爺以前救過嗎?咱們照原樣來一套,讓那姑娘上門報恩去。”
“你這促狹鬼。”賀老爺笑了,“這主意好,后頭可以真報恩,還可以他點東西出來,這樣也他對顧氏心生警惕。”
兩人笑一團,滾在了床里。
沒兩天就到了十一月,顧棠搬進了的新家。
顧棠清點了賬目,不由得唏噓一聲。
在大飯店的頭等套房住了快一個半月,房錢加他們這些人的吃喝用度,一共花了一千兩百多銀元。
然后賺了兩百英鎊,五百金,外加一千銀元,還有三大箱子原版書。換算一下,按照方牌價就是五千五銀元,按照黑市價格,就是一萬六千銀元。
都有點不想走了。
反正大飯店永遠都有來往的新客人。
搬了新家,顧棠第一件事就是把傳自顧神婆的一塊牌子掛在了門口,這牌子據原主的記憶,大概是神婆行業都有的東西,像是名片一樣,那一塊上頭有五朵梅花,代表了行業地位頂尖。
顧棠覺得自己現在是理論知識有了,心理學勉強也能說得過去,就差實踐了。不過還是把牌子上的五朵梅花都摳了下來,沒到那個水平,就不接高端世界了。
不過第一個上門的不是新顧客,而是以前的老顧客,也是唯一的顧客,賀族長的兒媳婦,還帶了半只大公。
“我是來表示謝的,我肚里已經有啦。”這人眉開眼笑地說,“這公是您那天指明要吃的,我也沾沾,留了半只補子。”
這人不用顧棠搭話,就把所有的事全說了,“已經去看過大夫了,大夫說正好兩個月,可見是您給選的第一個日子就懷上了。”
這時候門鈴忽然響了,門房很快帶了位老先生進來,道:“小姐,這位是來尋求幫助的。”
前頭這位忙起,笑道:“那我就不耽誤您了,雖然他們都說孩子三個月之前不能人知道,怕被生人嚇走了,只是您也不是外人,要是沒您,這孩子還指不定在哪兒呢。”
顧棠站起來送,道:“回去多吃些新鮮蔬菜。”
“好嘞!”
旁邊聽著這位老先生面比方才恭敬了許多,他是無意之中看見這塊牌子的,但是一看上頭一朵梅花都沒有,不有些失,進來也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不行就回老家再找一個。
只是一進來就聽說有人求子功。
求子,這可是最難的事了。
“敢問大師貴姓?”
“免貴姓顧。”
“哦?顧神婆是您……”
“是我祖母。”
老先生下意識就回頭,可惜看不見門口那塊牌子了,“家學淵源啊,您真是謙虛。您該鑲上至三朵梅花的。”
這說得顧棠有點不好意思了。
不過老先生還是著急的,很快就道:“我姓遲,家里的小孫子這兩天夜里總做噩夢,白天還要發燒,像是見了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不知道您是不是有空去看一看?”
顧棠很直白地問了,“您沒去看大夫?”
“看了。就是看了不見好,我才想起來見鬼了也是這癥狀,小孩子眼睛干凈,許是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了。”
“那我去看看。”顧棠把東西一拿,了當年陪著一起出去的一對兒小徒弟,一男一,據說八字重,能鎮住妖邪的那種。
不過這麼多年過去,男也四十多了。
這位遲先生也有小轎車,一行人往北去,到了租界。
他們家里的住得別墅,雖然現在人不多,不過從下人的人數,和旁邊餐廳的布置,就能看出來這是個大家族。
一路往三樓小孩子的房間去,顧棠每間屋子都能看見下人。
又順著窗邊往外看了看,道:“按說人這麼多,是看不見鬼的,鬼怕人氣兒。”
反正顧神婆的親手記錄是這麼說的,顧棠還有一雙能看見靈氣的眼睛,也沒看出來什麼異常。
不過顧神婆還說了,要善于觀察細節,所以顧棠一路上什麼都沒放過,直到進了那小孩子的房間。
房間大的,還有點。顧棠先去窗戶看了看,有臺,封的嚴,還有暖氣,所以應該不是著涼。
“您看……”
顧棠又看了看床上躺著的……其實不能是孩子了,至十二三歲,圓一張臉,長得結實,閉著眼睛應該是睡著了。
顧棠小聲道:“遲先生,恕我直言,您孫子已經過了眼睛明亮的年紀了。”
遲老先生著急了,“那這是怎麼回事兒?”
顧棠又往他書桌上看了看,上頭有筆,也有鋼筆,再翻開作業一看,鋼筆字寫得有點奇怪,尤其是用筆的力道。
顧棠心中有了猜測,找到他英語書一看。
上頭力紙背——真的了的字全是die!die!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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