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所有嘈雜的聲音都消失殆盡, 耳邊仿佛只剩下江茉那句又又的話。

　明明很輕，落耳畔，鉆進心窩, 卻像重鼓槌一般，撞得心跳快到不像話，臉上更是燙得快要冒出熱氣。

　齊曄嚨發啞，發現自己似乎不會說話，怔怔地著江茉眸中笑意閃爍。

　他怔了半晌, 才移開目，不敢看，卻使勁兒點頭。

　像家里那些小啄米似的，拼命點頭。

　江茉卻彎彎角，尾音挑著輕又從容的語氣, “沒出息。”

　齊曄錯愕抬頭。

　“你都不問問我想不想你, 你說你是不是沒出息？”江茉頭稍稍一偏, 齊曄臉上的紅暈一下子竄到了脖子。

　他結滾, 脖頸兩側青筋微，呼吸越發不穩。

　“好啦，說正經事, 你打算怎麼選呀？”江茉神一正, 不再逗他。

　怕他再逗下去，他會當場暈厥給所有人看。

　太不逗。

　齊曄臉上滾燙, 盡管江茉開始說正經事, 他還是有點兒回不過神，耳朵嗡嗡的。

　直到江茉說：“無論你怎麼選, 就算你哪都不去, 咱們還是待在鄉下種田, 我也會跟著你的”

　齊曄心中一暖，潺潺的暖流涌遍全，用一種非常的眼神看著江茉。

　所有人都說這個好，那個好，卻只有。

　只有看出來，他都不想選，并且仍然堅定不移地支持他。

　齊曄不知道他何德何能，娶到這樣好的媳婦兒。

　但心中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研究所、農機站，都不適合他。

　這回出去一趟，開了眼界，見了世面，也仿佛看到了一個更大更好的世界。

　他不想端什麼鐵飯碗，也不愿泡在實驗室里。

　他喜歡做生意，更想賺了錢之后，能給江茉更好的生活。

　他要讓永遠無憂無慮，永遠養尊優，金錢于，雖然庸俗，但他覺得，也只有更多更多的錢才能讓笑得更自在肆意。

　-

　齊曄拒絕了研究所和農機站的邀請。

　兩位大佬雖然憾，卻似乎并不意外，只說如果以后他改變了主意，隨時歡迎他。

　旁邊看熱鬧的鄉親們又忍不住開始議論得沸反盈天，都覺得齊曄這眼也太高了！這麼好的機會，他居然不懂珍惜！

　一個個都恨不得擼起袖子替他答應。

　至于胡友，那更是已經魂不附，萬念俱灰，僵著站在那兒，像不會彈的枯槁尸。

　沒人理會他，反而真有人拿爛菜葉子砸了他。

　-

　眾人熱熱鬧鬧的討論聲、惋惜聲，都漸漸在后遠去。

　江茉和齊曄回到家。

　烏云踏雪好久沒看到齊曄，高興得直甩尾，哼哼著往他上撲。

　齊曄好不容易甩開它倆，直接去浴室里沖了一個冷水澡，又把胡子刮得干干凈凈的，整個人神俊朗不。

　他走到外頭灶屋里燒火做飯，心想媳婦兒這幾天一定沒吃好，他要多給做點好吃的。

　江茉卻忽然豎起手指，對他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悄悄指了指某個方向。

　齊曄立刻會意，那倆聽的又來了？真晦氣！

　幸好有烏云踏雪在，每次院子周圍有人靠近，它們就會喚。

　江茉慣會氣人，了嗓子，大聲問道：“齊曄，這回你出門那麼多天，辣椒都賣了吧？”

　后院的籬笆里，老位置，王紅芬和齊振華又蹲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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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心，好想知道齊曄到底怎麼回事，那麼好的鐵飯碗他都不端，這是腦子進水了嗎？

　兩人臉上表非常不屑，這辣椒賣得再多有什麼用，還不是日曬雨淋的莊稼人？

　齊振華小聲道：“要是沒分家就好了，我肯定按頭讓他去研究所！”

　“對！那農機站的活兒簡單輕松，就讓咱們小杰去好了，讓齊曄說說好話，那站長肯定答應的，雇誰不是雇啊？”王紅芬也小聲碎碎念。

　但他們想到現在早就不是一家人了，齊曄看他們都沒個好臉，剛剛幻想的一切瞬間破滅，無比郁悶的繼續聽。

　齊曄清朗的聲音也順著風聲飄過來，“嗯，全賣了，而且聯絡了幾個老板，以后咱們長期供貨，蔣大哥會開卡車把咱們做好的辣椒副產品運過去，賬款他們會存進我們的銀行賬戶里。”

　銀行？

　齊振華和王紅芬聽得耳朵豎起，一臉羨慕。

　齊曄居然都有銀行賬戶了？！

　在西村這種鄉下，誰也沒想過把錢存進銀行里，還不如握在自己手里，在枕頭底下安心呢。

　齊振華又泛酸地低聲道：“他這小子太不會過日子了！存什麼銀行啊？萬一銀行跑了怎麼辦？”

　“就是！不過存銀行說不定也是防著江茉，那敗家玩意兒，要是錢給了，沒兩天就霍霍完了！”王紅芬酸溜溜地剛說完。

　就聽到那邊齊曄繼續道：“這是存折，碼是……”

　不知道為什麼，他說碼的時候，聲音忽然小了。

　王紅芬和齊振華拼命湊過去，臉被竹籬笆不小心扎出一個小口子，也沒聽清碼是什麼！

　兩人憾不已，忽然聽到江茉詫異地呼了一聲。

　“呀！這上面已經有這麼多錢了呀！好多呀！”江茉的聲音里滿是驚喜。

　王紅芬和齊振華聽得心，能讓江茉驚嘆的錢，一定很多！

　那到底是多錢呢？他們好想知道，抓耳撓腮，急得不行。

　可江茉就是一聲又一聲地嘆好多錢，要怎麼花。

　一會兒說要去城里吃香喝辣，一會兒說要城里玩什麼花樣，本來就最會吃吃喝喝玩玩樂樂，隨便描述描述，就讓王紅芬和齊振華饞得直流口水，羨慕得不得了。

　他們以前就知道江茉會，但沒想到居然這麼會！

　聽說的那些，那是人過的嗎？就是天上的神仙怕也沒有這麼舒服！

　兩人眼紅得快滴，就是因為好奇齊曄到底賺了多錢，才一直掐著竹籬笆在聽著。

　誰知江茉說了一大堆，把他們忌妒個半死，偏偏就是不說到底有多錢！

　兩人心里那好奇的螞蟻一直鉆心窩吶，簡直要命。

　江茉和齊曄卻已經在說家里新收的那茬辣椒也要開始準備腌制、晾曬，做各種各樣的干辣椒、卜辣椒、辣椒面、辣椒醬……

　齊曄沉聲道：“我們的這些辣椒很有銷路，那幾個老板跟我說，有多貨，他們就收多。”

　“……所以我想，除了咱們家和王叔家的，我再去十里八鄉各家各戶收些辣椒。”

　王紅芬和齊振華聽到這話，心里頭又是一把一把揪的疼。

　他們都知道齊曄那辣椒賣得貴，價格可比新鮮辣椒翻了番！

　那些個大老板還要多就收多？那簡直就只要摘了辣椒，晾曬腌制好，就可以躺在家里數錢啊！

　他們似乎明白齊曄為什麼不去研究所也不去農機站了。

　這賣辣椒的錢肯定比那兩邊的工資都多多了！

　聽江茉那驚嘆的語氣，說不定一個月就頂人家鐵飯碗好幾年呢！

　王紅芬和齊振華眼紅羨慕，只后悔當時沒跟著齊曄種辣椒。

　要是他們也有兩塊辣椒田，那現在能賺多錢啊？！

　不過，做這些辣椒衍生品的手藝，只有齊曄有。

　辣椒產品的銷路，也只有齊曄掌握著。

　所以，還是都得靠齊曄。

　齊振華第一萬遍腸子都悔青了，“當初就不該分家！不該分家！分了這個家，咱們的日子過了什麼樣！齊曄他們又過了什麼樣！”

　王紅芬也后悔，卻最聽不得齊振華這樣的語氣，“你又要怪我？”

　“不怪你？不是你一天到晚欺負江茉和齊曄，說些難聽的話，又刻薄又惡毒，們會要分家？”齊振華低聲音，氣得滿臉漲紅。

　兩人不知已經為此吵過多次架了，每次來來回回都是那些互相埋怨的話，卻偏偏每回都能吵起來。

　王紅芬直接擰了齊振華的大一把，“怪我？你個老胚！我看就是你天瞇瞇盯著江茉看，才待不下去的！你說說你個老不死的，一把年紀了，簡直是吊死鬼打花臉！”

　“你個矬子婆娘！你有臉說我？要不是你掉進錢眼里，從齊曄小時候就苛待他，他哪會不記著咱們的好！”齊振華直接回了一拳。

　齊振華的拳頭力氣用得很大，痛得王紅芬直氣。

　捂著肚子，也不客氣，另一只手開始扯齊振華的頭發。

　兩人低聲音在竹籬笆外扭打起來。

　但打架麼，這靜當然不小。

　正打得昏天黑地……

　忽然傳來兩聲狗，兩人嚇得心肝一，剛松開手，就到一陣鉆心窩子的痛傳來！

　齊振華的腳，王紅芬的手，分別被烏云踏雪狠狠咬了一口！

　兩人疼得嗷嗷直，那慘聲此起彼伏，響徹了整個后院。

　-

　江茉和齊曄聞聲趕來，看到王紅芬夫妻倆狼狽地趴在竹籬笆后，一個比一個慘的樣子，兩人勉強繃住想笑的表。

　“叔叔嬸嬸，你們怎麼在這兒呀？”江茉假裝意外地驚呼一聲。

　王紅芬忍著劇痛，手腕上的傷口滴著，咬牙切齒道：“江茉！你家的狗咬了我！你得賠錢！”

　“我家烏云踏雪只咬賊的呀，怎麼會咬你們？”江茉挑眉道，“難不你們在這兒，所以被烏云踏雪當了賊？”

　“說誰！說誰呢你！”王紅芬厲荏地一甩頭，傷口不小心扯，又疼得直。

　齊振華也捂著腳上的傷口，聲道：“我們不是賊！我們……我們是來看你們的！”

　“啊？看我們？”江茉很驚訝地看看前面，又看看這竹籬笆，“可是我們家的門在前頭呀，叔叔嬸嬸在這后面留了這麼多腳印，這臉上還被竹籬笆扎了一道，難不是想鉆過竹籬笆來看我們？”

　“……這也太努力了，齊曄你說是不是的？”

　“……有門不走非要鉆，叔叔嬸嬸越來越會另辟蹊徑了？ ”

　王紅芬被侮辱得臉上紅一陣青一陣，就知道，江茉最是牙尖利會氣人。

　被的狗咬了，還想讓賠錢？那是不可能的！

　只能自認倒霉！咬碎牙往肚子里吞！

　王紅芬也確實是因為聽而做賊心虛，手上疼得很，又被烏云踏雪虎視眈眈地盯著，下意識覺得恐懼，生怕它們又沖過來咬一口。

　畜生就是畜生，都不知道它們什麼時候會發瘋！

　王紅芬徹底認栽，扶起齊振華，兩人巍巍、一瘸一拐地往家走。

　怎麼就這麼慘？果然靠近江茉齊曄就沒好事！

　以后……再也不來這鬼地方聽了！

　從沒討著好，還會被氣到，隨時隨地都能被惡狗咬上一口！

　王紅芬和齊振華心中的酸楚不斷翻涌，簡直能難得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