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陳文斌還比不上陳霞重生前模樣白胖,看起來算是個相對瘦的年輕人。
對著自家姐姐,他也是直呼其名,語氣掩飾不住的怨懟:“哎呀,陳霞,你跑哪兒去了?我好等。我那邊還有一堆事呢。”
陳霞奇怪:“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難不自家這個弟弟突然間覺姐夫的手藝好到不行?工地上了這位大師傅就玩不轉了嗎?開什麼玩笑啊。
陳文斌還沒說話。屋檐下就響起了另一道聲音:“霞,你回來啦。”
屋檐底下逆,照得人跟化了一樣,陳霞沒能看清說話人的臉。
還豎在耳朵仔細辨認,這到底是誰的聲音?鄭明明先歡喜地從三車上跳了下來,聲音清脆:“外婆,你怎麼來啦?”
因為自家除了會折騰爸爸媽媽之外,從來沒有過手管過自己一天,鄭明明小時候蠻長一段時間都是在外婆家生活的,跟外婆尤其好。
上輩子,由于陳文斌當著人面辱罵陳霞的事,鄭家已經跟舅舅一家不往來的時候,向來被母親批評是冷心冷肺的鄭明明也沒有真放下外婆不管過。
不管是買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還是拿自己的醫保卡給老人買藥,亦或是帶著人去扎針灸,總之鄭明明有空都會去看外婆。
就是老太太不識相的,吃著用著外孫的孝順又管兒的閑事,完了里頭念叨的還是800年不一回面的孫子跟孫兒的好。
時間久了,鄭明明就不愿意再登外婆的門,最多三年兩節給零花錢,平常買點吃的寄過去。
人的啊,就是這樣一點點磨的。
重生過來之后,陳霞還沒跟父母以及弟弟打過道。
真奇怪,看著自己的娘家人,陳霞一點兒都不激。明明他們跟自己流著相同的脈。
可是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些人,陳霞就覺得一雙兒才是自己的親人。
就連重生前已經過世的父親,看了一眼之后,心里頭也只冒出了一句話:阿爹啊。
然后,然后就沒了下文。
要論起偏心眼子,爹做的可不比媽。
陳霞心里頭糟糟的,了把額頭上的汗,招呼人進屋。
算了,自家的租房七八糟,黑不溜秋的,都看不到線。
開了廚房門讓人坐進去,然后招呼兒自己先去年宮上課。
娘家人一聲招呼不打就跑過來,自己弟弟又是這樣一副德架子,直覺告訴,這事兒三兩分鐘解決不了。可別耽誤了兒學電腦。
況且看著弟弟的樣子就生氣,搞不好自己會跟人吵架,還是別讓兒看到的好。
鄭明明不想走,的電腦課是上午的三四兩堂課,10:00才開始上課。平常都是跟媽媽一塊兒準備好了吃的才去年宮。
現在有一肚子的話想跟外婆說呢。學電腦了,會打字呢,以后還要學編程。
外婆知道比爾.蓋茨嗎?那個世界首富就是靠編程發財的。
可是媽媽沖揮了揮手,又一次強調:“去上課吧,跟同學多說說話也好。”
鄭明明沒辦法,只好抬腳往外頭走。
等孩子走了,陳霞才抱著兒子開始問娘家人的來意:“阿爹阿媽你們怎麼上來了?”
這話聽著有些大不敬。做父母的,難道沒事就不能過來找兒嗎?
不過陳霞的父母是典型的農民,平常沒什麼事還真沒有上城溜達的意思。
再說要溜達,他們也應該去陳文斌家里頭啊。自家兒家庭什麼況,做爹媽的難道心里頭沒數嗎?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陳文斌皺著眉頭站在屋檐下,本沒進廚房門,就氣呼呼地直接下命令:“你帶阿爹阿媽去醫院查查,阿媽疼。”
這語氣理所當然的,陳霞當場就不痛快了。
“我怎麼陪阿爹阿媽啊?我這邊兩個小孩呢,明明要上課,小驍要人帶,你看我像是能走開的嗎?”
陳文斌不耐煩起來:“你家小二子都這麼大了,這有什麼好走不開的,直接抱著去醫院不就結了。阿爹阿媽又不是能不能走,你帶他們過去好好查查。”
說完話他直接從錢包里頭掏了500塊錢,往陳霞手上塞。
這要是放在上輩子這個時候,陳霞肯定跟父母一樣,覺得還是弟弟大方,給爹媽看病一點兒都不含糊。
但是現在,重生過來的陳霞可沒這種好脾氣。
掏了錢的就是祖宗啊,一天24小時閑的沒事干,就等著這個弟弟的差遣啊。
況且就是上輩子,算起在爹媽上花的錢,自己也只有多沒有的份。當初阿爹要手,自己這個外嫁的兒不也照樣掏錢。
結果娘家村上傳要拆遷的事,剛開完刀的阿爹可一句都沒提陳霞。
那個時候,家還在城里租房住啊。
要花錢時,他們倒是沒忘了還有這個兒。
“你開車子帶阿爹阿媽過去不好嗎?坐車子去醫院都要跑好遠的路,你也說阿媽不方便。”
媽這個到底怎麼回事,上輩子鄭明明也帶外婆去大醫院查過,好像是勞損造的積。
沒什麼好辦法,就是理療緩解。膏藥、扎針灸、做熱敷,能緩解一陣是一陣。
陳霞心里頭有數,倒不急這一時。
真說起擔心,更掛念阿爹的。
即便當年稀里糊涂嫁進鄭家,起碼有一半責任得這個爹承擔。
他就上鄭家走了一趟,都沒問清楚這家究竟是個什麼況,便急吼吼地嫁兒出門,好早點給兒子娶媳婦。
但這畢竟是自己的父親。
小時候,父親去城里拖板車掙錢。拿到工錢自己連個糧窩窩頭都舍不得買,愣是省下錢來給跟弟弟帶冰糖葫蘆。
哪怕一冰糖葫蘆七個山楂果,自己就能吃兩顆,那也是兩顆啊。
況且村上的同齡人當中,跟一樣年紀的孩子讀完小學的都不多見,基本上讀完三年級就了事。好歹還升了初中。
出門的時候,家里頭給的嫁妝也是拿得出手的,爹媽還給陪嫁了一臺紉機呢。
那個時候,整個安莊都沒幾臺紉機。
后來家蓋房子,拿不出錢來,也是爹媽借給的錢。甚至最困難的時候,他們兩口子連孩子的學費都湊不出來,又是阿媽賣了鴨給攢的學費。
怕外孫兒在路上遭了手,外婆特地將錢在襖子里頭讓鄭明明帶回的家。
就為這一樁,鄭明明長大后也強調,一輩子都記得外婆的好。
人這一輩子實在太復雜了,電視上的歐鋒晚年還變了個好人。親人之間的恨仇哪里是一句話能說得清的。
陳霞覺自己不能回憶,一回憶就五味雜陳,心里頭搞不清爽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就跟弟弟強調一件事:“你開車送阿爹阿媽上醫院。”
陳文斌都準備走人了,又被姐姐拉住,頓時火大的很。
陳霞這個人怎麼回事啊?三十幾年活到狗肚子里才去嗎?一點兒都不懂事,完全不曉得什麼是輕重緩急。
“哎呀,我有事我忙得很呢,你又沒事。”
這話真是人火大了,什麼沒事,天底下就他忙?國家主席都比不上他忙!
家還一堆事呢。
“你不能喊你老婆過去嗎?桂芳在家里頭沒事吧?”
不同于外頭掙錢家里務兩手抓的陳霞,高桂芳算是已婚婦當中相對福的一族了。
不上班,負責在家當賢助。比起一般的家庭主婦,厲害的地方在于管住了家里的錢。
陳文斌開公司的時候,公司的賬也是高桂芳管的。
這才是正兒八經有份有地位的家庭婦,真正現了全職主婦的價值。
現在,掌握財政大權的高桂芳陪婆婆去醫院檢查沒錯吧。
反正們婆媳關系好的很。當初阿爹癌癥開完刀,擔憂的是兒媳婦在城里頭沒社保,將來怎麼辦。
活像他親兒陳霞在城里食無憂了一樣。
阿媽也一樣。
家明明出差帶回來的營養品給外婆,前腳放下,后腳阿媽就能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兒媳婦,叮囑趕拿走煲湯補。
跟高桂芳這個兒媳婦一比起來,陳霞做人家兒真是失敗到沒邊了。
想到這個,的心就跟泡在夏天的井水里頭一樣,熱不起來,也懶得熱絡。
人與人之間是講究緣分的。有緣千里來相會,命里無緣莫強求。
這輩子,當好人,全父母想多跟兒媳婦親近的心吧,別搞得好像是霸著爹媽不放一樣。
哪知道陳霞剛提弟媳婦的名字,陳文斌就變了臉,厲聲呵斥:“我跟你講你別管!這回我怎麼都要跟離婚,這日子過不下去了。你來啊,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陳霞火冒三丈,當場翻了臉:“你罵哪個啊,你才是狗呢,良心被狗啃了的東西,還罵我。你算什麼狗東西!我管你的閑事?我管你個屁!”
“好了嗎?!”一直坐在竹椅子上沒吭聲的陳家大爹突然間發火,“你們罵哪個狗啊,罵我是狗吧!”
陳霞心里頭冷笑,話頭子是誰起來的啊。阿爹就會拉偏架。
果不其然,老頭子開始教訓陳霞:“你弟弟忙你不曉得啊,你當姐姐的怎麼一點兒都不諒。你陪你媽去下醫院怎麼了?我們這還能呢。這要是癱在床上,是不是你就不登門了啊。”
得,永遠這樣。要用人的時候就指兒。
陳霞想起自己重生前看,里頭講新時代的婦在原生家庭里頭還比不上古代。
古代是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啊,可人家潑了也潑干凈了。天底下都沒出門的兒再負責娘家人生老病死的道理。
到了他們新時代了,兒嫁出去了,贍養老人天經地義,法律都寫得清清楚楚。
法律還規定兒有同等繼承權呢,他們就看不到了。
開什麼玩笑?法律是法律,規矩是規矩,娘老子的東西當然得留給兒孫。這是千百年的規矩。
反正給人當兒,就是兩頭都討不到好唄。
陳霞著火,努力做到心平氣和:“阿爹,我這邊小孩要照應,我哪里忙得過來啊。醫院里頭人來人往,萬一上拐子,我怎麼辦?桂芳不在家歇著嗎?佳佳現在又放暑假,怎麼就不能陪一下你們呢?”
陳高氏看兒臉不對勁,趕開口強調:“哎喲,霞,桂芳懷孕了,你還不曉得啊。這醫院里頭病菌多,萬一雜上病就麻煩大了。我看這胎應該是個帶把兒的。”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陳霞就怒火沖天。
噢,你怕你還沒生出來的孫子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家小孩就不怕在醫院傳染上病?小驍才滿周歲呢!
陳霞冷笑:“照這麼講,桂芳還沒去醫院產檢過啊。可千萬別不敢登醫院的門。
文斌,這就不是我這個姐姐要講你了。產檢一定要做的啊,萬一有什麼不好,到時候真是哭都來不及。
以前你沒條件,桂芳生佳佳的時候稀里糊涂的也就算了。現在你都當老板的人了,還不產檢。人家傳出去都是我們老陳家苛待兒媳婦,要阿爹阿媽脊梁骨的。”
陳文斌臉難看的要死,眼睛簡直要滴出來,牙齒也咬得咯咯響:“什麼老陳家,我馬上就跟離婚!跟我們家沒關系!”
陳大爹拉下臉,怒吼了聲:“文斌,你講什麼鬼話。桂芳都懷孕了,有什麼事你不能讓讓啊。”
陳霞不奇怪自家阿爹會站在兒媳婦這邊。高桂芳要給老陳家生孫子了,這一樁,就是家里頭的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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