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沁嘉醒來的時候, 看著空空如也的床鋪,竟還有些不太習慣。
鎖秋進來伺候洗漱,告訴, 蕭大人清早進宮去了,說是很快就回來的。
很快是多久?
沁嘉不覺有些失落,起洗漱后, 打開他的櫥, 發現里面放的滿滿當當的都是人的裳,只有最上面一層是他的。
而且這些服都是時下最新的樣式,他準備得這樣充分,必是花了心思的。
沁嘉手輕輕拂過去,角勾起,想著過年喜慶一點,挑了件流朱絞紗長, 外面罩著狐貍披風,又坐在梳妝臺前細細畫了個致的妝容。
推門出去, 外面一片銀裝素裹, 天空又下起紛紛揚揚的大雪。
鎖秋跟上來遞給一個銀玲瓏手爐, 說道:“殿下,天氣冷, 您還是別出去了。”
“去問問,他出宮了嗎?”沁嘉說完,便踩著雪去了后花園。
鎖秋趕找人去宮門口打聽, 回來的時候,見沁嘉已經坐在花園正中間燒了地龍的暖閣里,略微松了口氣,上前道:“剛正好見霜九送信回來, 說大人中午不回來午膳,殿下若有話,不妨讓他帶過去。”
“不用了。”沁嘉淡淡應了,從剛才起眼皮子就一直跳,也不知他在宮里和皇帝談得如何,有沒有遇上麻煩。
鎖秋給泡了桂圓紅棗茶,又將窗子開了一道隙氣,便規規矩矩立在一旁。
到了中午,看著暖閣里滿滿當當一桌子菜,毫沒有胃口,隨便挑揀了兩口,便回屋睡午覺了。
到下午,房門被推開,男人裹挾著一寒氣走進,了大氅,便走到床邊去看。
見人睡著了,回頭小聲問鎖秋:“殿下午膳吃得可好。”
鎖秋面難,搖了搖頭:“只吃了幾口。”
“去小廚房看看晚膳準備得如何了,若好了就擺到暖閣里,用文火熱著。”
“是。”
這時沁嘉醒了,翻了個正見他靠攏來,手拉著他袖子:“怎麼這麼晚才回啊。”
蕭容昶心里最的地方,似乎被輕輕撥了下,明明已經想想得不行了,面上卻還是不聲,克制的的頭:“有點事,耽誤了。”
見出一臉探詢,只得說道:“陛下似乎在調查關于臣生母的事,得了點蛛馬跡,中午留臣在紫宸殿用膳,便是為了試探這事。”
“不是說這件事的知者都被置了麼,他能查到些什麼?”沁嘉坐起,不住有些擔心。
蕭容昶便告訴:“當年那位霍國公主在天晟生產完后,一路馬不停蹄的回國,本想裝作無事發生,但因為沒有保養調理好子,落下個虧空的病,被邊伺候的人發現曾生過孩子,并將此事傳了出去,若臣猜得不錯,陛下這次是收到了霍國傳來的消息。”
沁嘉訥訥的想,這位公主也是夠狠心的。
“還有一事。”蕭容昶猶豫了片刻,才道:“陛下的看著不太好,什麼況,臣還要找太醫院和伺候陛下的人調查。”
“怎麼個不好法。”沁嘉蹙眉,想起那個由自己一手扶持長大的年,一時心中五味陳雜。
“臣與陛下談間,見他神有些恍惚,面也十分不好。”
看臉白了白,知道心里到底還是在意這個弟弟的,聲安道:“殿下無需憂心,待臣查清楚后,自然就能對癥下藥。”
“嗯。”沁嘉靠在他懷里,心緒起起伏伏,最終在一片令人安神沉香氣息中平靜下來:“霍國那邊的事要仔細盯著,以防被人翻出風浪來,蕭容昶,你以后萬事都要小心。”
“嗯。”他低聲應了,心里十分熨帖。
這世上還有什麼,是比心儀之人也同樣喜歡在意自己更幸運的事呢。
沁嘉又說:“圍殺燕王,務必一擊即中,否則一旦他逃回南都,必生禍患。”
“嗯。”蕭容昶又門路的給穿,然后抱到隔壁暖櫥,見桌上已經擺好飯菜,依舊讓坐在自己上,用勺子喂。
“聽說殿下中午沒吃多,可是菜做的不合胃口。”他了的背,竟瘦得只剩骨頭,給喂了一口鮑魚燴珍珠:“上長點,才好抱。”
沁嘉更喜歡素菜些,但還是張吃了,看著他,一臉認真道:“習慣你陪我吃飯了,你不在家就不想吃。”
蕭容昶既覺得心疼又無比用:“那臣得天天在家吃飯,爭取把殿下養胖些。”
“胖有什麼好。”沁嘉由著他喂食,吃了許多從前不的菜,推開他的筷子道:“你中午在宮里大概沒吃飽吧,晚上多吃點。”
蕭容昶笑了笑,的肚子,分明剛也吃了不了,卻還是平的,上也從來不見長,又哄著多吃了兩口,才將吃剩的半碗飯吃了。
“蕭容昶,你今天不出去了吧。”沁嘉雙臂吊著他的脖子,看著他吃飯的樣子,都覺得別有趣味,問道:“一直到你生辰那天,都不再出去了吧。”
“嗯。”他臉上似有淡淡的紅暈,畔勾起止不住的笑意。
“過兩天你都二十七了,好老哦。”沁嘉窩在他懷里,閉著眼睛,覺這一刻心里分外安寧。
好像只要有他在,所有不愉快都能夠被平。
越來越沉溺于他上的氣息,沁嘉漸漸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喜歡上這個人了。
甚至這種覺,即便是當初與藍夙在一起時,也從未有過。
他似乎能包容自己的一切,相起來不止舒服,還讓生出一種毫無理由的信賴。
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永遠都不會背叛自己。
“臣現在可是惜命的很,自會好好保養,陪殿下一直到老。”他吃飽了,放下碗筷,眼里含著溫和笑意,哪里還有半分曾經的清冷。
沁嘉被他抱到臥室,放在窗前的榻上,蕭容昶則坐在案前理公務。
這兩條算是廢了,再這麼過下去,怕是要怎麼走路都不會。
過了一會霜九來敲門,說是廷來人了,正在書房等著。
蕭容昶過去問話,沁嘉百無聊賴,坐在案前替他看折子。
這些政務上的事他理得極好,哪怕是借著某個由頭安自己的人,也能人挑不出半分錯。
想起皇帝的子,怔怔的趴在桌上出神。
到底是自己嫡親的弟弟,一母同胞,濃于水,也不是說三言兩語就能放下的。
而且自從和蕭容昶確定關系后,對皇帝確實也不那麼上心了,有他在閣輔政,朝事不出什麼岔子就行,卻沒料想到他會如此糟踐自己的。
剛才說蕭容昶老了,自己又何嘗不是一把年紀,人都會擔心歲月流逝,容老去,沁嘉也不例外。
可是只要在他面前,就好像又做回以前那個無憂無慮,萬千寵呵護的小孩。
雙手托腮愣愣的反思自己,是從什麼時候起已經這樣喜歡他了。
就這麼翻來覆去糾結了半天,直到蕭容昶回來,帶來個令震驚的消息,皇帝竟在臨幸宮妃時服用寒食散。
此事乃宮闈辛,只有皇帝伺候的人才知,此番他得了消息,卻還要裝作不知。
沁嘉仔細想來,這種東西在天晟并非藥,但想必也沒哪個有膽子獻給皇帝,除非是哪個妃子為了博寵鋌而走險。
蕭容昶說道:“據何公公,給陛下寒食散的人,是皇后。”
沁嘉蹙眉:“不要命了,一旦被發現,可是誅九族的罪名。”
蕭容昶神冷靜:“再有兩個月,就要臨盆,只要有皇嗣在手,燕王大概更愿意陛下抱恙。”
“不過,殿下別著急,臣已拿到圣諭,兩天后調集兵馬圍殺燕王,到時皇后連自己的位置都未必保得住,想必也會消停了。”
沁嘉臉還是有些發白,這一生為皇帝付出甚多,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才更放不下。
整晚上心緒都不甚安穩,蕭容昶哄了好半天,才終于讓睡著了。
本想趁這時候去理些公務,可是只要他一,對方就滿臉不舒服的哼起來,還抱住他的胳膊不松手。
蕭容昶不敢再了,給蓋好被子。
其實他十分了解沁嘉此時心境,作為長公主對皇帝有養育之責,如今出了這種事,更多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現在他最擔心的,便是皇后憑借這種不流的手段蠱君心,陛下又做出什麼糊涂事來。
這樣的人,即便誕下嫡長子,也不適合留在皇帝邊。
等到沁嘉徹底睡了,他才悄悄起,坐在書案前理堆積的公務。
天快亮的時候,他起活了下筋骨,聽見床上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哼聲,走過去,看正手往旁邊撈,趕又躺了上去,將人攬在懷里。
沁嘉一顆心落到實,口中喃喃著喚了聲他的名字,又抱著他睡著了。
“原來,殿下是這樣黏人的子。”被這樣依賴著,自然十分歡喜,心里卻忽然涌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嫉妒。
忍不住想,當初在夙王面前,是不是也這樣。
他深深吸了口氣,努力驅散這些毫無意義的雜念。
事到如今再翻這些舊事只會讓他們之間產生隔閡,蕭容昶一向很懂得調節自己的緒,低頭在臉上親了親,說服自己再也不去想。
無論如何,現在自己懷中,是屬于他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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