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咬的。”◎

　那一覺蘇晚青睡到了九點, 睜眼時房間還是一片漆黑。

　聞宴祁是個極注重睡眠質量的人，窗簾全是遮強的，一點兒都不進來, 蘇晚青也習慣了醒來時不知時辰，了個懶腰, 下意識就要去床頭柜上的手機。

　可著著，就覺出了不對勁兒。

　平日里喜歡在床頭柜上堆放雜, 譬如洗臉時用的發箍、睡覺時戴的蒸汽眼罩、或者干脆就是充電的iPad......總之就是不會像現在這樣，手探出去, 除了一個空空的水杯，桌面什麼也沒有。

　一瞬間清醒后, 坐了起來, 用三秒鐘的時間環顧四周，確認這是聞宴祁的臥室后，昨晚零零星星的記憶片段涌腦海。

　蘇晚青酒量不算太差的，也很喝高過, 主要是有自知之明, 有點兒微醺就停手了，怎麼也不會想到, 昨天只喝了兩杯尾酒, 就能醉那個樣子。

　兩杯酒，最多只喝了四五口, 眩暈的覺是慢慢襲來的, 一開始還故作鎮定, 直到聞宴祁回來, 跟說了什麼話, 一下就上頭了。

　腦袋沉得很, 蘇晚青單手扶額，巍巍地下床，扶著門框往外看了眼，自己那件臥室的門是開著的，客廳也很安靜，聞宴祁似乎是不在。

　懊惱地走回自己的房間，拿了睡去洗澡。

　酒揮發的過程也是記憶復蘇的過程，蘇晚青站在鏡子前刷牙，滿的泡沫，兩眼昏沉地看著，突然，注意到了頸側的一紅痕，不明顯，指甲大小的面積，也淺。

　好像一柄大錘從頭頂落下，蘇晚青怔怔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最關鍵的記憶陡然蘇醒，緩緩瞪大眼睛，手一抖，牙刷掉到了洗臉池里。

　沉寂了半分鐘。

　深吸了一口氣。

　蘇晚青加快了洗漱的進程，洗完澡，隨便找了件T恤和牛仔穿上，拎著包下樓，想以最快的速度逃離左岸水榭。

　可老天爺有時就是那麼喜歡開玩笑，蘇晚青還蹲在玄關穿鞋呢，大門突然響起輸碼的“滴”聲，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開鎖功，門被拉開，聞宴祁往里走的腳步頓在邊。

　四目相對，蘇晚青蹲在地上，而聞宴祁居高臨下地看著，眉峰稍挑，啞聲開口，“醒了？”

　一瞬間氣上涌，蘇晚青連忙低下頭，裝作在系鞋帶的樣子，“對啊，那個，楊沅沅說找我有事兒，我去趟醫院哈。”

　也顧不上好好系了，把鞋帶團塞進鞋子里，說完就拎著包起，想要往外沖。

　聞宴祁擋在門框上，目直勾勾地盯著，眼底似有笑意，“你昨晚不是說你朋友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嗎？”

　蘇晚青思索兩秒，想起這是醉酒前的對話，于是也沒否認，“啊那個，昨天是好了，但是今天傷口又發炎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一天天的......”

　作勢就要從聞宴祁的胳膊底下鉆出去，可聞宴祁顯然預判了的小作，在彎腰的下一秒，長臂一撈把人抱了起來，下一秒，門被關上，落鎖功的聲音格外冰冷。

　“你干嘛啊？”蘇晚青已經慌了，落地后就推開了他的胳膊，“你抱我干嘛？”

　聞宴祁也不介意，將手里拎著的東西放在島臺上，才轉過看，眉眼清雋，裹著笑意，“跟我玩失憶是吧？”

　“什麼失憶啊？”蘇晚青面不改地看著他，“我沒失憶啊。”

　“行，沒失憶。”聞宴祁隨意將手搭在椅背上，煞有介事地看著，“那你說說，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兒？”

　蘇晚青暗揪了包帶，稍稍醞釀了幾秒，開始復盤，“就是我喝多了嘛，在酒吧，你說帶我回家，然后我們就回家了。”

　聞宴祁角勾起來，“那你怎麼在我床上呢？”

　“你倒水給我喝，我不小心灑了......”蘇晚青小心翼翼地看他臉，“然后你就把我抱到你房間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睡著了。”蘇晚青理不直氣也壯，不聲地岔開話題，“你昨晚在哪兒睡得呀？”

　“睡著了？”

　聞宴祁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搭在椅背上的手抬起來，緩緩近，直到蘇晚青的后腰撞上島臺的桌角，無路可逃，抬起手，下意識地擋住了聞宴祁的口，“你......你有事說事嘛，別這樣。”

　聞宴祁那天穿得也不是正裝，一件克萊因藍的套頭衛，子是黑的工裝衛，頭發像是剛洗過，劉海且蓬松，瞇著眼睛靠近，不像平日里慵懶隨意的氣質，步步的眼神十分銳利。

　“我昨晚也這樣跟你說的。”

　蘇晚青忍不住結，“說、說什麼？”

　“別這樣。”

　蘇晚青沒反應過來，“我哪樣了？”

　聞宴祁也沒說話，握上的手，溫潤的襲來，蘇晚青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被抬起來，慢慢地移，最后覆上了聞宴祁的下頜和脖子的界。

　那一塊骨頭的下方，有一小小的傷疤。

　蘇晚青是真不記得這茬了，眉頭皺起來，疑地問：“這是怎麼回事兒？”

　聞宴祁微微歪了下頭，“小狗咬的。”

　“小狗咬......”蘇晚青迅速回手，尷尬到了極點，“不、不是我吧？”

　“不是你，昨晚強吻我的還有別人？”

　“誰強吻你了？”蘇晚青瞪大眼睛，“不是你自己主的嗎？”

　以為聞宴祁是趁裝斷片往上潑臟水，梗著脖子為自己分辨，可半晌沒有聽見回音，幾秒緘默結束，聽見聞宴祁低啞的一聲笑，薄得又像氣音，裹挾著懶散的興味。

　“不是睡著了嗎？”

　聞宴祁又盯著瞧，“還知道是我主吻了你？”

　“.......”

　“我喝多了。”蘇晚青紅著臉，開始擺爛，“你趁虛而！”

　“咱倆到底誰虛？”聞宴祁無奈地抬起下頜，又向展示了一下傷口，“不會換氣也不說，逮著我一通咬。”

　蘇晚青是真不記得這段了，但聞宴祁描述得畫面又極強，被他有一下沒一下的話逗得滿臉通紅，心頭也不知從哪兒涌上來一勇氣，抬起手就按在了自己頸側。

　剛剛那片指甲大小的紅痕上。

　“就我咬了你嗎？難道你就沒有咬我嗎！”

　聞宴祁沒說話，默默地盯著那片紅痕看，末了淡淡一笑，“那是你頭發了粘在脖子上，你閉著眼睛撥了幾下，指甲劃的。”

　“......”

　這個家是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蘇晚青憤加之下，開始口不擇言，“我是暈頭轉向迷心竅，你是正人君子坐懷不，行了吧？”

　說完就拎著包想走，轉的瞬間，側突然探出來一只手，聞宴祁攬住的腰，稍稍收了幾分力氣，就把人帶到了自己懷里。

　原本還劍拔弩張的氛圍頓時沉寂。

　突如其來的擁抱也讓蘇晚青的腦袋徹底宕機了。

　又想起昨晚，那個綿長而深的吻。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黏灼。

　“蘇晚青。”聞宴祁嗓音低啞，呼出的氣息帶著無奈，溫熱又曖昧，“你是在怪我昨晚沒有做到底嗎？”

　蘇晚青僵著子，著他的溫度，耳垂都變得滾燙起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

　年男，即便之前的經驗一片空白，可真到了的時刻，某些生理反應全是出于本能，雖然并不記得自己咬了聞宴祁，但還依稀記得自己勾著他的脖子不停索吻的樣子。

　雖然之前沒經歷過這種事，大抵也是有幾分是非觀的。

　就......兩相悅的事兒，誰也別說誰占了便宜吧。

　蘇晚青抬起頭，鼓起了小小的勇氣，“我就是想說，昨晚是意迷，你別當真。”

　說完這句話就心虛地垂下了眼睫，畢竟這聽起來真的很像一句渣男語錄。

　須臾，頭頂傳來低聲哂笑，聞宴祁開口，嗓音帶著幾分冷淡的不羈，“你是意迷，我不是。”

　喝多的人有種蠻力，聞宴祁還記得，一開始蘇晚青還老老實實地勾著他的脖子，上半拱起來，舌頭很配合地回應著，可閉著眼睛，手不知什麼時候就變得不老實了，先是順著他的脊柱不斷地往下探，后來停到他的腰側，就那麼掐了一把，他整個人就燒起來了。

　回房間洗了個涼水澡，火氣總算降下來一點，聞宴祁著煙盒去臺，想起蘇晚青讓他戒煙的話，又扔進了垃圾桶。

　昨夜的天氣不怎麼好，烏云遮擋著月亮，夜空被深一道淺一道的墨分割，聞宴祁孤零零地站在臺吹了會兒冷風，食髓知味的那勁過去，他的君子皮囊也被燒得差不多了。

　他不想再委婉，也不想搞什麼潤細無聲。

　聞宴祁垂著眼睛看，蘇晚青故作鎮定的樣子實在笨拙，眼睫抖得像蝴蝶振翅，抿了一下瞬間充，嫣紅又的記憶涌上心頭，他扶著腰側的手緩緩抬起來，勾住了的下。

　“我喜歡你，我知道的，你也喜歡我。”

　不同于昨日的混，蘇晚青知道這個吻意味著什麼，理智在瘋狂囂著讓躲開，他們還沒有確認關系，一而再再而三的親只會讓自己看起來很隨便。

　可看見聞宴祁的下頜，那層蟹青的薄須，看他不斷放大的眼神，死灰復燃的念，仿佛被人點了一般，毫都彈不得。

　不知道他之前有沒有過經驗，但聞宴祁的吻技看起來一點兒都不生，左手托著的后頸，右手臂圈著的腰，起先只是上的輾轉，蘇晚青甚至能聞到他須后水的味道，淡淡的柑橘，清爽馥郁。

　鋪天蓋地的氣息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聞宴祁開始循序漸進，腰后側的手稍稍抬力，蘇晚青就被抱上了島臺。

　退無可退，下意識握住了聞宴祁的手臂，勁瘦的，繃起的線條，幾乎能到青紫的管。

　這是在完全清醒的狀態下發生的一個吻，蘇晚青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在聞宴祁的口，著他長驅直的沉淪，恍惚間明白了，聞宴祁為什麼把抱上桌子。

　空寂寥的房間只剩下啄吻的聲音。

　不但，全都要了。

　過了很久。

　那個吻結束了，微小的息聲此起彼伏，蘇晚青憋得臉頰緋紅，想離開，偏偏聞宴祁還在摟著，下擱在肩側。

　呵出的熱氣繼續作惡，他輕聲，嗓音沙啞，“跟我在一起吧，蘇晚青，我會好好你。”

　漫長的沉默過去。

　蘇晚青吁了一口氣。

　有些不敢相信似的，搭在桌面上的手到了自己的上，想掐自己一下確認是不是在做夢，可聞宴祁垂眼的瞬間便看清了的意圖，勾起的手指，搭在自己手臂上。

　“往這兒掐。”

　蘇晚青電一般回手，穩了穩呼吸，囁嚅道，“你是清醒的嗎？”

　擔心聞宴祁只是一時沖，更擔心他會后悔。

　他們之間并非完全沒有牽絆，一紙合約，兩張結婚證書，或許聞宴祁對的喜歡是出自真心，可不得不考慮更現實的問題，如果真的在一起了，以后又分手，那這場戲還如何能演得下去？

　“我是28歲，不是18歲。”聞宴祁眉峰稍挑，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迎上他堅定的目，蘇晚青默了幾秒。

　有些事并不難想，當楊沅沅告訴聞宴祁一定很喜歡的時候，蘇晚青的下意識反應既不是抗拒，也不是恐慌，強行抑著心無名的雀躍，有些線索是草蛇灰線，綿延千里，也是直到昨晚才明白，那種雀躍明明就心。

　喜歡聞宴祁，是希他永遠都在自己邊的那種喜歡。

　“我愿意跟你在一起。”想到這些，蘇晚青也不再忸怩，抬眼看聞宴祁，“我也會好好你。”

　聞宴祁角揚起來，下意識就去拉的手。

　蘇晚青臉微變，眼睫了，繞過他的手從桌上跳了下來，再開口，畫風完全扭轉，“但我們這樣......進展有點太快，太不正常了。”

　還沒確認關系就接了兩次吻。

　楊沅沅還說純，這要是不事先約法三章，按聞宴祁剛剛的表現，估計今晚就能把新婚禮都用上了。

　聞宴祁神未變。

　其實他也覺得有點快，但耐不住食髓知味的沖，原先只是想哄開心就好，如今就連抱都覺得不夠了。

　“那你說，怎麼進展才算正常？”

　蘇晚青攪攪手指，“你讓我想想。”

　對，還是應該好好想想。

　轉過，慢騰騰地拿起了自己的包，再抬頭，一本正經地說，“我今天真要去趟醫院，要不，回來我們再詳談？”

　說完要走，胳膊又被拉住。

　聞宴祁垂眼看，黑眸深沉，幾乎要被氣笑了一般，良久應了聲，“等會兒。”

　他轉過，拎起一大早就跑出去買的早餐，塞到蘇晚青手里，“我送你過去。”

　蘇晚青低頭看，正是上次稱贊說好吃的發面小籠包。

　原本想婉拒的話瞬間堵在了嗓子眼。

　有些，“這是你早上專門出去給我買的嗎？”

　聞宴祁正往樓梯上走的腳步頓住，回首看，強烈的日落在側臉，勾勒出鼻梁的廓，冷峻又立，“不是。”

　“哈？”蘇晚青愣了一下。

　“給小狗買的。”

　作者有話說：

　“給小狗買的。”

　誰懂啊，我真的好！

　今天忙了一天，稍微短小了些，明天補上哈。

　接下來請欣賞臭的甜日常，還有無時無刻都想著親親的聞老師（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