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進宮里的信，比到沈府崔宅稍慢一步。

　楊公公拿到信的時候，還沒拆開信細看，就已喜上眉梢。

　馮君去了邊關后，定期地傳信回京城。不過，那都是正經的差事回稟。以私人份來信還是第一回哪！

　可見這口悶氣，終于還是消了。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早。

　楊公公看人極準，自然清楚自家義是什麼脾氣，小心眼又記仇。現在怎麼忽然寬宏大度起來了？定然是有要事或喜事了。

　此時慶安帝正召集眾臣議事，楊公公忙里閑，去了平日休息之，匆匆拆了信。

　義父，見信如晤。

　我們在邊城里安頓下來，日子悠閑順心。義父不必掛念。每過半個月，別忘了私下請太醫診脈……

　看到這兒，楊公公啞然失笑。

　去年馮君還在宮中當差的時候，時常催促他定期讓太醫診脈。為天子侍總管，這點事不值一提。這也是馮君的一片孝心，楊公公也就順了的意。如今隔了這麼遠，馮君都沒忘了在信中催一催。

　可見心里還是有義父的。

　楊公公心極好地看了下去。在看到馮君輕描淡寫地說自己有喜的時候，楊公公喜形于，哈哈一笑。

　響亮的笑聲傳出來，倒讓在門外伺候的幾個小侍嚇了一跳，彼此面面相覷。

　自打馮公公領了差事出宮，幾個月沒曾面。楊公公的脾氣愈發晴不定。已經很久沒這般開懷了。

　楊公公將信反復看了幾遍，然后將信仔細收好，滿面笑容地繼續去當差。

　慶安帝忙里閑，瞥了喜氣洋洋的楊公公一眼。

　待正事結束，得了閑空，慶安帝隨口笑問：“朕瞧你今日格外高興，莫非是有什麼喜事不？”

　自沈祐走后，慶安帝也很久沒展了。

　馮君寫這封信來，主向他這個義父示好，其中自然也有和天子稍稍緩和一二的意思。

　楊公公湊上前幾步，低聲笑道：“奴才的義子三兒寫了信來，說在外當差順遂，讓奴才不要牽掛。還說，到明年就要添丁進口了。”

　慶安帝眉頭一，看了喜笑開的楊公公一眼。

　原來是馮君有喜了。

　沈祐膝下只有一個兒子，確實有些單薄。趁著此時，再添個一子半，確實是喜事。

　慶安帝的眉頭，很快舒展開來，語氣中也多了一喜意：“這確實是一樁喜事。你給三兒寫一封回信，代朕厚賞。”

　楊公公笑著應是。

　慶安帝略一思忖，又道：“你去一趟務府，傳朕口諭。邊軍要建新軍營，讓崔元翰去新軍做一個軍需，負責材料采買和后勤。讓他立刻接手中差事，五日之啟程。”

　從務府撥人去邊軍，當然又是一樁不合規矩的事。不過，天子就是大齊朝的天，隨時可以改一改規矩。

　就是這天氣寒冷，讓崔元翰一家幾口在這等時候是不是不太合適？

　楊公公略一斟酌，委婉地進言：“皇上，現在已經是冬日，天寒地凍。是不是等春暖花開了，再讓崔大人？”

　慶安帝淡淡道：“坐馬車里，能冷到哪兒去。讓他早點，正好到邊城過年。”

　楊公公不再多言，領命退了出去。

　……

　半個時辰后，崔元翰一臉驚愕地領了天子口諭。

　慶安帝沒有薄待他，讓他職又升了一級，且去邊軍負責建新軍營，也是一樁差。最重要的是，他們一家幾口能名正言順地去邊城，和君表妹相聚了。

　這當然是喜事。

　不過，來得實在有些突然。

　楊公公笑著看向崔元翰：“崔大人，年紀輕輕就做了四品軍需，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啊！咱家先恭喜崔大人。”

　馮君對馮家人冷淡疏遠，崔家才是真正的娘家。這個崔元翰，和馮君的親生兄長沒什麼兩樣。

　這些年，馮君立的赫赫功勞，有大半倒是都歸到了崔元翰的上。

　當然，崔元翰對馮君也是誼深厚。聽聞要去邊城，雖然驚訝，更多的是由衷的喜悅。

　崔元翰舒展眉頭，拱手笑道：“多謝楊公公照拂。”

　楊公公又笑道：“皇上令崔大人早日啟程，等到了邊城，也能兄妹團聚，一同過年。這樁喜事，可別了口風，讓沈將軍沈夫人有個驚喜。”

　……

　崔元瀚作干脆利落，當天就了差事，離開務府。

　回崔宅后，崔元瀚先和妻子宋氏說了此事。

　宋氏笑道：“這幾個月，表妹他們走了，別說祖母，就是我也覺得了什麼似的。現在這樣也好，我們也去邊城，一家人又能相聚了。”

　聽到這等暖人心窩的話，崔元瀚又激，手摟住妻子：“你隨我四奔波，辛苦你了。”

　宋氏輕笑一聲，將頭靠在崔元瀚的肩膀，聲低語道：“你是我夫婿良人，你去哪兒，我當然就在哪兒。再說了，我們在京城幾年，日子過得平安富貴。哪里就是四奔波了？”

　嫁給崔元瀚的時候，崔元瀚只是一個普通商戶公子。經商之人，一年四季在外奔波，扔下妻兒在外安個外宅納妾生子的，比比皆是。

　崔元瀚帶著他們母子來京城，夫妻長相廝守，已經心滿意足了。別說再去邊城，就是沒了職回平江府，也愿意。

　崔元瀚用力親了媳婦一口，惹得宋氏臉孔紅了一片。崔元瀚咧一笑，這才去見祖母許氏。

　祖孫兩個一見面，各自都有好消息。

　“祖母，皇上下口諭，令我去邊軍……”

　“元瀚，君來了信，有喜了……”

　祖孫同時口而出，待聽清對方說什麼，俱是大喜過。

　許氏欣然笑道：“我接了君的信后，就盤算著早日去一趟邊城，等生了孩子做完月子再回來。沒曾想，皇上竟令你去邊軍任職。這可真是太好了。”

　崔元瀚笑容一斂，深深看了祖母一眼：“祖母，皇上對君表妹似乎好得出奇。”

　堂堂天子，會為一個臣子考慮得這般仔細周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