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新年，邱家冷冷清清。

　江氏到底是邱家主母，這一病逝，邱家上下忙著辦喪事。直至歲末除夕，江氏的棺木才下葬。

　剛辦完喪事，白幡還沒取下，新年哪里還熱鬧得起來？

　邱老夫人去了一塊心病，神倒是不錯，對邱明城說道：“江氏走了，你為守一年妻孝，也算對得住了。等過一年，我再為你續娶一房。”

　邱明城低聲道：“不用了。我這把年歲，不想再續弦了。”

　人死百惡消。往日再厭再恨，江氏這一閉眼西去，留在他心底的，只剩下往昔的夫妻之。

　短短幾日，邱明城就像老了十幾歲，頭上冒出了許多白發，眼角皺紋堆積，面如死灰。仿佛一即將朽去的木頭，沒了半點鮮活氣。

　邱老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這一著急，呼吸急促，臉孔泛紅，說話斷斷續續：“你、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老娘還活著，你算什麼一把年歲！你是要氣死我不！”

　邱明城臉上閃過痛苦，忽然跪了下來：“母親，別的事我都依你。這件事，你就讓兒子自己做主吧！”

　邱老夫人被氣得太突突直跳，差點當場厥過去。

　邱明城來丫鬟，將自家老娘扶著進屋歇下。然后，去了江氏生前住過的院子。

　他步履遲緩，腰微微躬著，似乎里有一部分，也隨著江氏一并離去了。

　院子里一片沉寂，守門的婆子和兩個使丫鬟行了禮，就匆匆退了出去。邱明城一個人在院子里站了許久，又進了江氏的屋子。

　沒了主人，屋子里空得令人發慌。

　邱明城忽然用手捂住臉，嚨里發出類似傷野一般的低吼嘶喊，淚水不停涌出來。

　……

　素來強壯的邱明城，不住喪妻的重擊，很快病倒在榻。

　邱在夫婿王慶的陪伴下，回娘家探邱明城。

　邱懷著五個月的孕，肚子已經隆起。有孕在之人，不能進靈堂。所以，江氏自閉眼到停靈下葬，邱都得避諱，沒能見江氏最后一面。就連悲慟難過，也得舒緩些。免得緒過于消沉低落，傷到了肚中的孩子。

　經歷過種種，如今的邱，比往日沉穩多了。

　坐在床榻邊，輕聲安邱明城：“娘已經走了。以前的事，也不必再提了。活著的人，總得好好活下去。爹也別太傷心難過了。”

　邱明城看著邱，心中五味雜陳，一時竟不知該慶幸兒終于懂事了，還是該唏噓死了親娘的邱這般平靜。

　半晌，邱明城才道：“你懷著孕，再過幾個月就要臨盆。以后安心養胎，好好過日子。不用為爹心，爹壯實，病了躺幾日就好了。”

　邱低低應了。

　就在此時，門被推開，穿著素服的黑壯年進來了。正是邱的胞弟邱杰。

　邱杰在軍營里練幾年，個頭長高了不，也被曬得黝黑。打眼一看，就是年輕了幾十歲的邱明城模樣。

　“二弟，”邱輕聲對邱杰說道：“娘已經走了，你也別太難過。”

　邱杰臉上沒有表，說不清是傷心過度，還是麻木了：“我知道了。等過幾日，我就回軍營去。”

　邱又低聲道：“你得為娘守孝，只怕要耽擱親事了。”

　邱杰神木然：“我本來就不想親，等三年以后再說。”

　邱啞然無語。

　邱杰木著臉。

　姐弟兩個，一時竟無話可說。

　邱明城忽地重重咳嗽起來。邱杰上前，為邱明城拍打后背。邱明城咳了許久，吐出一口濃痰，呼吸才暢快了些。

　邱捧了一盞熱水，伺候邱明城喝了幾口。

　邱明城打起神說道：“兒，你和王慶回去吧！家里現在糟糟的，就不留你們了。杰兒，你送一送你姐姐姐夫。”

　邱輕聲應了，起離去。走出院門的時候，眼睛忽地一紅，淚水啪嗒掉落。

　江氏這一走，仿佛也斬斷了和娘家的牽絆。心里清楚的知道，以后除了年節，不會再回來了。

　……

　半個月后，過了上元節，紅玉終于將江氏的喪信告訴了袁皇后。

　“……其實，邱夫人年前就病重離世了。當時正逢歲末新年，奴婢不想皇后娘娘傷心悲慟，便自作主張，瞞下了此事。”

　“奴婢任妄為之舉，請娘娘責罰。”

　紅玉跪了下來，言辭懇切地請罰。

　袁皇后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震得說不出話來，右手攥住椅子把手，不停發：“、怎麼就去了？你之前不是說，邱家一直請名醫為看診調理嗎？怎麼忽然就死了？”

　紅玉低聲答道：“邱夫人熬至油盡燈枯，大夫醫再好，也救不了必死之人。娘娘請節哀！”

　袁皇后閉上眼，兩行淚水從眼角落。

　出顯赫，是父兄捧在掌心的袁氏明珠。可惜，世上沒有十全十的事。自弱，出門的機會之又，整日待在閨閣里，不免孤單氣悶。

　江雪被袁家收養后，一直陪伴在邊。江雪比小了三歲，卻懂事早慧，細心地照顧陪伴。兩人住在一起，朝夕相伴，形影不離。

　打從心底里將江雪當妹妹一般疼。

　這些年，一直照拂江雪，也是江雪最大的靠山。

　可惜，江雪實在命短福薄，才四旬就去了黃泉。

　“娘娘請保重。”紅玉拿出帕子，為袁皇后拭淚痕，一邊安：“人死不能復生。娘娘別太傷心了，要是傷了子，邱夫人地下有知，只怕也不得安心。”

　袁皇后哽咽著說道：“比我還小了三歲，怎麼這麼早就去了。”

　這種人，活著就是禍害，早死早投胎，來世做個好人吧！

　紅玉心里腹誹，面上出些哀戚來：“有福之人，壽元綿長。想來是邱夫人福薄了些。只盼著邱夫人來世投個好人家。”

　袁皇后鼻間一酸，將頭靠在紅玉的肩膀上，低聲哭了起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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