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跟著素娥學了一段時間如何做金釵,現如今只覺愈發煩悶、勞累,又是個喜新厭舊的子,早早便將金銀線扔至一旁,拾起了那些纏綿悱惻的話本。
京城里出了個名“蘭陵蕭蕭生”的話本家,專門喜歡編造些五陵年的故事,比起那套“私定終后花園,書生及第中狀元”的才子佳人戲碼彩多了,也不會不就悲劇收場,化蝶化孔雀化鴛鴦的。
強取豪奪、先婚后、和離再嫁……這一切一切對舒來說都太過新奇,簡直是百看不厭。
但是,他已經八百年沒出版新的話本了!
細雨綿綿,春困來襲,舒在神上得到高度滿足后,便陷了一種極致的懶惰之中,整個人都有些無打采。
素娥在一旁道:“娘子,好事樓辦了三天流水宴,那一個客似云來,就是虧了咱們小半個月的營生。那頭醉仙樓又幫患者報銷藥錢,這一大早剛開了坊門,就看見烏泱泱的一群人,哄鬧著排起了長隊。還好掌柜的娘子有手段,給前五十名發放了木牌,讓他們在一旁候著,又多派了些人手,不然有的鬧騰。”
又繼續說:“先前替那平康坊的鄭晚晚贖,那老鴇開口就是一萬兩白銀,怎麼問都不肯松口,現下正候著,不知娘子要如何差遣?”
舒懶洋洋地捧著一卷書,躺在貴妃榻上,眼皮子重,連連打了好幾個呵欠。
這會兒倒是懶得管這些,這賬是算不起來了。只要銀子給夠,自然有人會搶著替干活。“這不是剛敲了楚凌云一筆嗎,做夢都能讓我笑出聲來。”
想到鄭晚晚,這才有些神了腦子,“鄭娘子才藝出眾,會算賬,又會詩詞歌賦。從小在名利場中周旋,懂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放哪都是人才啊。”
繼而問道:“聽說鄭娘子是人氏?”
“是。”
舒想起了些前塵往事,瞬間又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外祖只有阿娘一個兒,阿娘也只有我一個閨,雖說我頭上還有個兄長,但他從小便學了阿耶那套士農工商的說辭,最是討厭這些生意往來,錢權易。”
“從小外祖便跟我說,若是哪日他駕鶴西去了,這家產也只留給我一人。”
“可他現如今有些老來糊涂,我得派個人去盯些,那就鄭娘子吧,稍后我寫封信箋讓捎去,屆時自會有人給戚娘子安排些差事。”
上輩子舒忙于京中事務,卻未曾想,外祖年近花甲,還納了一門小妾,結果那妾侍將老爺子哄得花里胡涂,最終卻聯手管家將府中掏了個底朝天,老爺子傷心絕之下臥病在床,當了甩手掌柜,一堆爛攤子無人收場,他的那些冤家債主都鬧到京城里,一個兩個著戚家幫忙還錢。
起寫好信箋,又吩咐鄭晚晚多留意外祖旁賊人。舒接連打了兩個呵欠,有些頂不住困意,揮了揮手,道:“好困,你們先出去吧,我睡會兒。”
“是,娘子。”
*
眾人退下之后,舒徑直走到床榻邊,側著子躺下。忽覺涼風漸至,有些冷意,扯過被褥,雙眼無力閉上。
昏昏睡之際,門外卻突然傳來一陣喧鬧,“大…大…大事不好啦!”
舒直接被這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喊得睡意全無,有些幽怨地坐了起來。晏妙年風風火火推門而,氣吁吁地說:“舒,大……大事不好啦!”
不聲地走下床榻,到案邊倒了杯水,遞給晏妙年,“先緩緩,慢慢說。”
晏妙年了口氣,“皇兄他出事啦!”
舒晃了晃形,瞳孔微睜,瞬間有些焦急地問:“殿下他怎麼了?”
晏妙年解釋道:“我這都是聽說來的,那日皇兄與你見了一面,分別之后便進宮向太后請安。太后提了一句,說讓他早早定下婚事,好為皇家開枝散葉、綿延子嗣,皇兄卻直直跪下,說想要娶你為妻。”
“太后大概是覺得此事關乎朝廷格局,便支支吾吾沒有作答,只是讓他去找父皇,若父皇應允,眾人自然也是無話可說。”
“接著第二天,下了朝之后,皇兄便去找父皇提親了,但二人似乎起了爭執,鬧得大的,父皇怒不可遏之下斥退了皇兄。”
“但皇兄又是個執拗的子,是跪在宮殿外不肯離去,非得要父皇答應,不然便長跪不起。”
舒有些詫異,分明前日還跟他說不要之過急,結果轉頭便向圣人提了這門親事。
太子外祖是朝中赫赫有名的蕭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是三朝元老,頗有賢名。舒大父是把握軍政大權的河西節度使,剛剛領兵打了勝仗,帶著敵國俘虜凱旋,正是得人心的時候。
若兩家結為秦晉之好,朝中勢力必然將紛紛倒牌到太子陣營之中。上位者素來喜歡揣度人心,也不愿輕易相信他人,皇家本就親淡薄,有時候,即使再為強大的君王,都未必能容忍親生兒子對自己產生的威脅。
更何況,周圍群狼環伺,幾個皇子虎視眈眈,又怎麼會允許晏希白一家獨大。如今他這番舉,實在容易引來禍端。
舒問道:“然后呢,你先一口氣說完,別吊著我口味。”
“皇兄在宮門外長跪不起,一天一夜了。”
舒看著門外的纏綿細雨,皺眉頭,呢喃道:“昨日,雨下得好大,殿下子向來孱弱,又怎麼得住。公主,您便再去勸勸他吧。”
晏妙年解釋道:“我這不一直都在勸呢,但皇兄他不聽啊。今日一早,父皇去上早朝之時,他便暈倒了,現下太醫正在救治,我這才匆匆忙忙趕來給你報個信。”
“那他醒過來了沒?”
晏妙年搖了搖頭,舒這會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干著急,“公主,你能帶我進宮,看看太子殿下嗎?”
有些支支吾吾的說:“這,這師出無名,要是被發現了……”
舒黯然神傷,低下了頭。
晏妙年搖了搖頭,“罷了罷了,我便幫你一回,你且扮作侍隨我進宮吧。”
*
舒與手下侍互換了裳,晏妙年遞過面紗,說道:“你戴上這個吧,若是別人問起,就說吃錯東西臉上長了疹子。”
舒有些懷疑地點了點頭,“這會不會有些掩耳盜鈴,反而更加引人注意?”
推搡著,將拉出了門,“你就信我一回,我便是這般混出宮的。”
兩人果真一路進了宮門,暢通無阻。
來到東宮中太子寢居,只見一位老醫提著藥箱走了出來,晏妙年連忙拉著他問道:“太醫,請留步,殿下可否醒了過來,傷勢又如何?”
太醫道:“太子殿下已然清醒,只不過了風寒。昨日在雨里跪了一夜,氣骨,若不及時調理,只怕日后落下病。”
舒在一旁畢恭畢敬,低著頭聽二人攀談,一路上張的心終于放松了些。
晏妙年正想往里邊走去,太醫卻提醒道:“殿下,圣人還在里頭。”
連忙止步,朝舒開口道:“他們定是有要事相商,本宮還是在外頭候著吧。”
說罷便與舒站到了一旁,俯下子,悄聲道:“舒不必擔心,我父皇也是心。這不,一下早朝便過來看皇兄了。”
舒點了點頭,只希圣人顧念父子誼,莫要多加怪罪。
兩人愣愣站了半晌。這時,圣人走了出來,見晏妙年站在一旁候著,開口寒暄道:“怎麼,你也來看太子?”
舒跟著晏妙年行了禮,說道:“兒臣給父皇請安,不知皇兄可有好些?”
圣人有些沒聲好氣地說:“這你會不清楚,朕看你就是跟他在一塊兒瞎胡鬧,聽說你這一大早便去了衛國公府,給那戚娘子報信?”
狡辯地說:“哪有,兒臣只是去拜訪蘭母親,好日后與夫家和睦相。”
圣人嘆了口氣,“你們二人沒一個讓朕省心的,本以為就你平日里做事不統,誰想到……唉,昨兒夜里你母后又托夢給朕,總是怪朕沒把的一雙兒照顧好。可朕還能怎樣?這些年來,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里怕化了,吃穿用度哪樣了你們的?”
“人家老太師要辭歸鄉,還不是朕親自求他留下輔佐太子,誰料教出怎麼個不省事的玩意兒。”
晏妙年連忙哄著他,撒道:“父皇消消氣,皇兄那只是一時糊涂。再說了,您不是還有兒臣這個知心的嘛?”
圣人吹胡子瞪眼的譴責道:“朕看他哪是一時糊涂,方才醒過來還有力氣與朕頂。還有你,都快為人婦,還如此不端莊,依朕看,還得給人給你教些禮儀。”
晏妙年千萬個不愿意,“不要嘛,本宮是大周朝的公主,是父皇最寵的兒,誰敢說我不懂規矩啊。”
圣人無奈的嘆了口氣,轉眼看見戴著面巾的舒,問道:“你旁這個宮……”
舒見他想自己看過來,連忙伏底子,垂著頭,手心不斷滲出細汗,晏妙年連忙打斷道:“父皇,這侍不知為何吃錯了東西,今早臉上突然長起了疹子,兒臣嫌面目丑陋,便讓戴上面巾遮住耳目,免得人看了驚恐。”
圣人斥責道:“胡鬧,生了疹子便讓去歇著,你還帶出來到走作甚。”
舒到他已經移開目,原先繃的終于放松了些。
晏妙年將擋在后,“父皇,這小小侍哪值得您費這些心神啊。”
他甩了甩袖,冷哼一聲,便走出了庭院。
舒了一大口氣,可算把這尊大佛請走了。
兩人了太子寢室,只見晏希白虛弱地躺在床榻上,旁正有一位侍在侍奉他喝藥。
他好像一個眼神便發現了舒,招了招手,讓侍先行退下,舒連忙上去接過侍手中的湯藥,待房門合上之后,晏希白出手,揭下了舒的面巾,有些錯愕,笑道:“舒怎麼過來了。”
舒見他這般不惜自己,有些氣惱,“來看看殿下還剩幾條命。”
他啞然地睜開了,然而卻半晌無聲,舒還是有些氣道:“先前我不是說了,這事急不得,你卻權當耳旁風了。”
晏希白垂下頭,可憐的不敢吱聲。
舒嘆了口氣,問:“聽太醫說昨天在雨里淋了一夜,這才起了風寒,如今可有不適?”
他搖了搖頭,“并無大礙。”
但下一刻卻劇烈咳嗽起來,舒不由得拽進了拳頭,把藥碗放到他手中,冷聲道:“藥溫了,我不會伺候人,你自己吃吧。”
晏希白愣愣接過 ,一口悶了下去,還要勸道:“別生氣了,父皇已經答應我的求親,他說待過了端午便可下聘書,來年開春再行婚禮。”
「砰……」少女的身體猛地墜落,絲狀的黏滑物體纏在腳腕上,一點一點收縮。她踹了一腳,張開嘴巴想說話,立刻嗆了一口水。嗯?阮清歌睜開眼睛,一連串氣泡從視線裡咕嚕嚕竄上去,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怎麼搞的,別人穿越躺床上,她一穿越掉水裡?還成了北靖侯府……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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