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湖四海的番邦使臣, 萬里奔波、不辭辛勞，來到都城長安朝見大周天子。他們新奇地打量著這座繁華的政治中心，有人風塵仆仆匆匆而來, 了封賞又匆匆離去，有人對這座城市一見傾心, 決定永遠扎于此。

　大月王子走后, 朝中大臣終于歇了一口氣，轉頭又匆匆忙忙辦起嘉公主晏妙年與戚小將軍戚蘭的婚禮。

　他們親那天, 風和日麗, 萬里無云。京城之中喜氣洋洋，素來驕矜的公主殿下，像是浸潤在糖里的小孩，迷迷糊糊、暈頭轉向，卻在眾人一聲聲取鬧嬉笑中, 紅了臉。

　房前舒潛進新房，那漂亮的新娘子張得拽了袖。

　舒給遞了些吃食，笑太過拘謹。

　晏妙年卻什麼也吃不下, 手抖得完全失了平日的氣焰。

　問蘭母親好不好相，問家中有什麼忌諱, 皺著小臉害怕日后生活不似婚前肆意。

　直到門外侍通傳，“公主殿下, 駙馬爺快要過來啦。”

　舒開了握著的手，湊到耳邊, 說道：“晏妙年，勇敢些, 拿出你作為公主的氣勢和威嚴。”

　點了點頭, 整理好服飾, 重新蓋上了紅蓋頭。

　舒走出去，小心翼翼掩上房門，轉抬頭，卻看見了晏希白。

　他目迷離，好似在新房外站了許久。

　舒走上去，笑著挽上他的手，“殿下，快走啦，莫要誤了他們新婚夫妻的良辰吉日。”

　晏希白臉上、脖子上，皆暈染了紅，他眼睛里好似氤氳著水。他低頭，笑著對舒說：“我剛才灌了他好多酒。”

　舒膽大包天，上手輕輕拍了拍太子殿下紅撲撲的臉，“所以把自己灌醉啦？”

　忽然間，他抱住了舒的腰肢，頭埋在的肩上，悶悶地說：“我就這一個妹妹。”

　舒拍了拍他的后背，安道：“嗯，他們會過得好好的啊。”

　他嗓音有些嘶啞，“小時候，嘉總喜歡黏著我這個兄長。可自從娘親走后，便越發言寡語。我笨，每次想與說說話，總是不耐煩急著趕我走。我悄悄送了許多吃食珍寶，明明知道卻總是裝作不在意，隨手便拿去打發侍。”

　“每逢的生辰，我都會辭退夫子，想好好陪陪，卻向父皇告狀，說我懶不好好讀書。”

　“可又總是護在我前。二皇子害我落水，染了一風寒，便張牙舞爪要欺負回去。父皇請來作法的老道士斷言，說我活不過二十歲，卻先氣哭了鼻子，揚言要把老妖道的胡須一扯下來。”

　舒靜靜地聽著，而戚蘭正往這邊走來，還有一群鬧哄哄裝模作樣說要鬧房的世家郎君與郎。

　舒將他推開，喝醉酒的太子殿下，那一瞬間落了淚，有些傷的看著舒，好像埋怨為何要拒絕他的親昵。

　輕聲道：“好了殿下，我們先離開這里可以嗎。”

　被別人看見可是要丟死人了。

　舒牽著他的手快速離開，一路拐到了自己房中。

　府中正是熱鬧，大抵是不會在意忽然消失的兩人。舒講他甩在床榻之上，他有些茫然地看著天花板，迷迷糊糊地問道：“這是哪里？”

　舒躺在他旁，一只手撐著腦袋，一只手肆無忌憚上他漂亮的眉眼，“這兒是妖，專挑你這種細皮的書生，開了服生吃。”

　他純真又無知的看著舒，下一秒卻反客為主，將在了下，用那勾人的聲音說道：“妖仙姐姐，可要吸點氣？”

　舒有些蠢蠢，勾著他的脖子，小聲道：“殿下總說自己笨，可姐姐、姐姐的倒也得人。”

　他修長的手指將舒面龐勾勒線，輕笑著說：“若你聽，多幾聲又何妨。”

　瓣輕啟，晏希白眸愈發深沉，埋頭湊了過來，舒卻說：“快來夸夸你的妖仙姐姐究竟有多漂亮。”

　他未曾說話，伴之而來的卻是一細膩而黏稠的吻……

　過了許久，他著氣，神迷離，有些明知故地問：“漂亮極了，夠聽嗎？”

　舒閉上眼，雙手捂住臉，想，這算不算引狼室。

　晏希白將要離開之時，他垂眸低聲道：“禮部這些日子正在籌辦三書六禮，不出幾日便會上門求親。舒，開弓沒有回頭路，這輩子，你可有想清楚？”

　舒笑著，為他了臉上殘留的脂，“開弓沒有回頭路，太子殿下，這輩子你是我的了。”

　“好。”

　*

　納采那天，父親頭一次這般真誠地笑著，他和悅地吩咐，“舒，快去沐浴焚香，隨后與我出門接見使者。”

　舒應了聲，穿上得的，出來之時，在山上清修許久的娘親也回來了，溫溫地笑著，看見舒之后也只是為理正了襟，說：“我兒長大了。”

　那一瞬間，看見母親鬢發上些許白發，淚意止不住上涌，阿娘摟住，拍了拍的肩膀，“別哭，莫要讓他人看了笑話。”

　舒掛出了難看的微笑。

　使者持節來訪，他照著禮制說：“奉制，作驪儲宮，允歸令德，率由舊章，使某納采。”

　父親恭恭敬敬回道：“臣某不敢辭。”

　隨后問名、納吉、納征，請期，一連幾日，舒故作地過了這些繁瑣的禮節，笑得溫婉大方，說話做事面面俱到，即便沒有人敢說不是，因為祖父是赫赫有名的河西節度使。

　可這一套流程下來及其勞累，晏希白破天荒潛的院中，礙于禮制，兩人已經是許久未見。

　舒有些好奇，笑著問他：“殿下是這麼進來的？”

　他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翻、翻墻進來的。”

　舒聽到這話嚇了一跳，打量了一番晏希白，“殿下，可有傷到哪兒？”

　他支支吾吾回道：“并無大礙。暝煙護著，總不會出事的。”

　舒聽著名字有些悉，“是殿下的那個暗衛麼？”

　“嗯，很強，這段世間一直跟著舒。”

　舒有些詫異，“我倒是未曾發現。”

　隨后又笑道：“你平日最為端莊有禮，怎麼今天卻做出這種荒唐事？”

　他有些喪氣地說：“皇室在這樁婚事中一直站在主導面，強勢得不容拒絕，諸多禮節我也無法到場，所以怕你會不滿、會覺得勞累甚至……甚至想像嘉當初一般退，說出要退親那種話。”

　舒搖了搖頭，上輩子兩人兜兜轉轉極為艱難，這一世既然認定了，又怎麼會退呢。

　笑道：“太子殿下若是怕我委屈，便再多添些聘禮，舒出嫁，一定要風風，無人能及。”

　他牽著舒的手，低頭道：“是，娘子。”

　婚儀定在了來年開春。舒才不要管什麼男大防，大周民風開放，婚前險些生子的男都比比皆是。仗著兩人定下了婚事，明正大要與他站在一塊，二人常常幽會，耳鬢廝磨間格外親昵。

　可是，這些日子，為什麼總有人看時，目如此奇怪？

　那種有些羨慕又有些嫉妒的，能理解，畢竟實在太有錢、太漂亮了，畢竟太子妃這種職位也是很多人想當的嘛。

　可是，為什麼總有世家貴甜甜的、眼中含著星星一般看向，隨后轉與旁人說道：“好配好配，甜死我了。”

　舒一臉納悶，誰和誰好配，與晏希白麼？

　嗷，懂了，會心一笑，轉過頭一臉贊許地看向那幾個小娘子，差點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夸獎道：“真有眼，沒錯我們是真的。”

　可真當與晏希白定下婚事之后，那些小娘子卻一臉幽怨，用一種“你是負心漢”的目死死盯著舒。

　這世界怎麼了，又做錯了什麼？

　舒向們走了過去，正想一問究竟，誰料竟被甩臉，連與說上一句話都不愿。

　舒起初沒太在意，只當們是耍小脾氣。

　直到那天，舒興致參加了一場宴會，看見花枝招展的小娘子圍在金歸敘周圍，著嗓子安道：“敘郎，莫要傷心了，都怪那人不識好歹。”

　旁邊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你有這般才華，又長得風神俊朗，何愁找不到大家閨秀。”

　金歸敘嘆了口氣，有些頹廢，搖頭道：“我此生非不娶，可我一無功名，二無權勢，靠著祖上積德才有些許錢財傍。唉，不我也有可原。”

　有人揪著手帕，嚶嚶哭道：“嗚嗚嗚，人生自是有癡……”

　“嗚嗚嗚敘郎快些走出來吧。”

　舒心想，莫不是他未能及第，表妹又棄他而去，才這般傷心。可這廝何時變得這般歡迎，竟有這麼多小娘子溫言語好生安。

　本想著就此路過，不打擾他們談論風月，誰料一聲輕咳引來眾人目。

　金歸敘一臉憂傷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