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呀，都是我母親教的！”

　十歌昂著小腦袋，一副了不得的模樣兒。說到了母親，更是有一種與有榮焉的自豪。

　其實心虛得很，看得出來田大夫已經察覺出古怪。

　是之過急了，應該時刻謹記自己才八歲大。

　田大夫想到十歌方才已經說過，母親生前廚藝了得。想來當是鼎鼎厲害的，否則怎會連傳承者的手藝都這麼了得？可他還是想不通：“既有這樣的廚藝，怎麼還上山來覓食？”

　“母親走后我和哥哥便無所依靠，那會兒年歲小，還做過乞丐呢。后來回到大坑村，接府的救濟才能勉強茍活。噢！好晚了，我該回家了呢，哥哥找不到我會擔心的。田爺爺，咱們可說好了哦，下次趕集日我們帶藥材去找您。”

　十歌心知自己了破綻，未免節外生枝，覺得還是早些離開的好。關于藥材的事，還是忍不住多提了一，就怕這位大夫給忙忘了。

　說罷了，十歌著急忙慌的提步就要離開，誰想沒走幾步就被老大夫提溜起來。

　“著急啥，等我摘點兒紫苑，一會送你回去。”

　小丫頭這麼小一只，田大夫可不放心自個兒回去。附近雜草都比高！如今正是群蛇出的時節，好生危險。

　田大夫加快速度，很快摘完了附近的紫苑。在十歌的帶領下，二人很快回到住所。

　十歌對山路的悉程度，再次讓田大夫倍詫異。更詫異的是，小姑娘竟是住在巫山山腳下。

　巫山有多危險，他比誰都清楚。

　看來，小丫頭的日子并不怎麼好過，否則怎會被安排在這種地方？

　院子倒是規整有序，顯然是花了功夫的。

　田大夫在院子里轉了幾圈，邊看邊點頭。頰邊白發已經不知被他順了幾回。

　自打靠近院子他就嗅到一子香氣，到了這院子更是濃烈，他忍不住探著頭東嗅嗅西聞聞。

　最后，他將目盯在角落的兩個大缸里。

　香，實在是香！

　老頭兒找到香味來源后，貓著腰跑過去，拍了拍大缸，問：“啥玩意兒？”

　“我腌的咸菜呀。”十歌眼珠子轉了轉，又補了一句：“我們每日都要上山摘野菜回來腌制，到了趕集日再下山去賣。”

　田大夫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怪不得小娃兒對大山如此悉。

　記得家中老婆子也買過咸菜，怎的就沒這個香？

　十歌見老大夫一副垂涎的模樣，想著日后要賣他藥材的，倒不如送他點兒，先把搞好。

　“田爺爺喜歡嗎？您帶點兒回去吧！”

　說著，已經去儲藏間拿了個壇子出來，噠噠噠爬上哥哥為搭建的小階梯，趴在缸口讓老大夫將壇蓋子取下來。

　果然還是大人行事方便，一把便將蓋子打開。這口缸實在大，往日掀蓋子這事兒得他們兄妹二人合力才能做得。

　蓋子被打開后，那香氣更是濃郁，饞得老大夫口水直流，好想現在！立刻！馬上！來一碗噴香米飯。

　十歌拿大筷子夾起咸菜往壇子里頭裝，待裝得差不多滿了，便要蓋上它。誰知老頭子這會兒將它搶過去了：“多裝點，這玩意兒老婆子也喜歡。”

　二人在缸前忙碌時，突然，一道怒吼傳來：“你是何人！”

　聲音稚氣未，來人便是尹暮年了。

　這個時間他本該在山上摘野菜的，可當他去長著榆錢樹的地方找妹妹時，卻不見妹妹影。

　瞬間，恐慌和無助占據了他所有思緒。他像無頭蒼蠅似的找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他自己強自鎮定后，分析了一番：

　妹妹心思細膩，從不會做他擔心的事。榆錢樹那邊又是平地，也沒有掙扎過的痕跡，看樣子并沒有發生他想象中的危險。

　那麼，妹妹會不會是先行回家了？可絕不會不同自己打聲招呼就自行回去。

　既然到找不到，不如回家看看。

　回家后，妹妹是找到了，可家中怎會出現一個生人？！

　尹暮年的吼聲讓缸子旁的二人紛紛轉頭看去。十歌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忘記同哥哥說一聲了，怕是沒他擔心。

　十歌趕從階梯上蹦下來，跑過去牽住哥哥的手，甜膩膩的喊：“哥哥！”而后，指著老大夫做介紹：“他是鎮上同祊堂的大夫，上山采藥來的，咱們當喊他田爺爺。”

　“……”

　尹暮年并未因為妹妹的解釋而放松警惕，他直勾勾盯著老人家看，滿滿的戒備。

　田大夫覺得驚奇。他想象中的‘哥哥’不說年，但好歹也該是個十四五歲的小伙子，怎的竟是這樣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兒？還是個瘦得皮包骨頭的小男孩，其穿著與街上乞丐并無差別。

　老大夫看了眼手上的腌咸菜，有些心虛，他莫不是被視為兒？田顯抿了抿，道：“那……既然你哥哥都回來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嘖，拿人手短，吃人。偏生他又不忍心放棄這到手的味。

　田顯糾結的看了看懷里的一壇子咸菜，最終還是選擇抱著它急沖沖離去，只聽小娃兒的聲音在背后：“田爺爺，記得您答應過我的事啊！趕集日去找你啊啊啊！！”

　十歌扯著嗓門喊了一，奇怪老爺子跑這麼快作甚？跟見鬼了似的。

　尹暮年目送老人家離開后，方才看向自家妹子：“歌兒，下次若要提前回來，記得先跟哥哥說一聲。”

　“嗯，今次是歌兒不對，讓哥哥心了。哥哥，打明兒起咱們除了摘野果子和野菜，還要再加一樣采藥。田爺爺答應我會從咱們這兒拿藥，這多也是進項呢！”

　十歌對于自己的錯誤大方認錯，同時興沖沖同哥哥講起新生意。

　妹妹所講雖是好消息，可尹暮年卻覺得此事不容樂觀：“好是好，可咱們哪里認得藥材。”

　“我認得呀！不認得的也沒事兒，我有書。哥哥你看，這是田爺爺給我的。”

　十歌取出田大夫在送回來的路上給了的那本老舊書籍。

　“我見過許多畫冊里的藥材，明日開始咱們邊摘野菜邊采藥！”

　一想到能多些進項，十歌心里頭滋滋的。

　“好，歌兒說了算。”

　既然有畫冊，尹暮年也就放心了。如今妹妹的話他是不會再有所懷疑的，能多些進項自然是最好不過。

　因著咸菜和酒都不著急腌制和釀制，自這日起，十歌便每日同哥哥一塊兒外出。

　忙忙碌碌一陣子，不知不覺間過了半個月。又到了趕集日的前一日，兄妹倆也就停了外出的行程，專心在家整頓出售的貨。

　他們能夠拿出去賣的僅有海叔幫他們看著的野味，巫山上抓的卻是見不得人的，其中還有意料之外的收獲。例如他們抓回來的野一個月里下了八十來個野蛋。有一只野兔還下了一窩崽兒，另外還有兩只野兔大著肚子呢！

　憾的是，這月里并未他們獵到珍稀野味。

　這倒也無妨，哪能次次都有如此好的運道。倆人姿態放得低，也就沒有過多的奢。

　今次他們決定野和野兔各帶十五只，咸菜有魚腥草、蕨菜、刺芽和小蒜，還有薺菜頭。數量也從原本一種咸菜二十斤，變為五十斤。

　一樣五十斤也是不了，然而在他們錦袋中存放著的咸菜，可比拿出去賣的多了許多。

　既然有錦袋在手，十歌咸菜做的并沒有太咸，平均五十斤咸菜用掉八到九斤重的鹽。

　哪怕已經盡量省著用，一個月下來，打閆老爺那兒買回來的鹽也已經基本用完。

　今次下山還需去一趟閆府。閆老爺待他們兄妹好，伴手禮自然是不能。十歌決定做好一只野兔送過去，再送些咸菜，順便將腌制好的果脯拿一些去給閆夫人食用。

　閆老爺在冉呂鎮可是一頂一的大人，連帶著閆夫人在眾多夫人小姐中，定也是頂有臉面的。

　十歌這倆月來做了不果脯，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更高效賣出。想過，這果脯只能當做零兒，一般人家自是不會買的。若能讓閆夫人幫忙在夫人小姐中宣傳，豈不哉？

　還有同祊堂的田大夫，也得為他備上一份禮。今次他們可是有一牛車的草藥要拿去賣與他呢！這些草藥可都是曬干了的，也不知能賣得幾個錢？

　將所有明日需要帶下山的貨和禮品均準備妥后，已經是傍晚了，看著這堆東西，二人別提多滿足了。

　然而，還有一個嚴峻的問題。

　草藥一事要如何同海叔他們解釋呢？

　這一個月了尹暮年跟隨，周海兄弟幾人也便再沒有摘到稀罕山貨，周通和周懷別提多失落了。

　偏偏這幾日周海的兩個娃子均染了風寒，這一趟他們家便由周通外出賣野味。

　十歌想著，橫豎周通也不怎麼待見他們兄妹，大不了到了集市再找個借口分道揚鑣，他們再尋個蔽的地方將草藥取出來。

　這一夜，兄妹倆為了明日能起得早些，早早便睡。趕集日每月僅有一日，他們需要去的地方也多，不容許有半點耽擱。

　翌日，天未亮二人便已經準備妥當，神滿滿的向鎮上出發，待到了鎮上天才剛有些魚肚白。

　他們第一個要去的，便是閆府，因此他們一了鎮上便自個兒租了輛牛車，并與周通道別。

　牛車上僅放了禮品和咸菜，再有幾盒準備試試水的果脯和野野兔各十五只。就這麼幾樣東西，也差不多塞滿了一牛車。

　周通聞著兄妹倆的腌咸菜直流口水，如果沒聞錯，似乎還有香。這倆娃娃當真是白眼狼，好東西凈往外頭送。

　他們家的野味，他大哥可是出了不力的，怎麼不說送些禮給他們一家？

　嘖！

　周通憤憤不平的離去。

　二人來到閆府門口時，也就卯時三刻，閆府的大門還未打開。

　“啪，啪，啪！”

　尹暮年因著年歲小，夠不著門環，只得用手去拍打玄楠木大門。

　“誰啊，這一大早的。”

　一名家丁不不愿的開門，手里還拿著一把掃帚。然而當他微微抬頭后，見著站在門口的小年，他臉上的不悅突然褪去，換上了一副難以言喻的喜悅之。隨其后便是丟掉手中的掃帚，興沖沖的向院子里跑去，一邊扯著嗓子高喊：“來了，來了，他們來了！！！”

　如此反應，當真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