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練武之人,到了節骨眼上,一打起神來,這五十幾個人還真像軍隊一般守紀律聽指揮,十一家門派領頭之人各帶自己門派的弟子換上已經準備好的苦力服裝,分批溜出了宅子向運河碼頭方向奔去。李岐山因為是朱雀集團的總管,并沒有和快馬堂走在一,反倒是跟在了司馬長空后,而我和羅毅作為他的助手和衛士,自然也跟在了他的后面。
雖然已是二更天,可碼頭上來來往往的船只并不,卸船裝船的苦力也有五六百人,似乎并沒有人注意到這些三三兩兩趕過來的苦力在扛了一大袋子糧食分上了兩艘船之后就再沒下來。人齊了之后,司馬長空吩咐一聲“開船。”大貨船便向北駛去。
在碼頭我就發現周圍再沒有與我們樣式相同的貨船了,在過蘇州運河渡口的時候,也是李岐山親自去辦的手續,當然是靠銀子免去了查驗。船開了一段時間后,我眼向艙外去,后面只有快馬堂等幾派坐的那艘船地跟著我們,在確認并沒有人跟蹤的同時,我心中也狐疑起來,按照船前行的方向和我以往的分析來看,這船的目的地該是鎮江,可就憑這區區五十人怎么可能控制住局面呢?就算是襲力量也有所不逮,大江盟到底弄得什么玄虛呢?
“兄弟,你是第一次打仗吧!”羅毅見我東張西的便有些誤會,而我也確實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大規模的戰斗,便點頭承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心道:“我頭一回打仗也是興得睡不著,可真起手來才發現睡不夠,力下降得就飛快,打一會兒就沒勁兒了,兄弟,還是抓時間睡一會兒吧!”說著便瞇起了眼睛。
我是興嗎?我只是沒做好心理準備罷了。不過,對羅毅的熱心,我還是生出一激。
對面司馬長空此刻卻把目投了過來:“你就是王先生的那個本家兄弟?”他一向神出鬼沒,今天晚上倒是頭一回和他這么近距離的接。
我“嗯”了一聲,司馬長空似乎是漫不經心地問道:“聽說你年時曾經在閩南連家習武一段時間?”
我點頭,心中卻暗自一凜,看來司馬長空并不是他平常表現的那般豪,反是細心的很,我可要仔細應對了,而眼角余中司馬長空側后的李岐山分明也豎起了耳朵。
“連家十四年前被尹觀屠門,你那時已經回家鄉了吧!小伙子你真的很幸運啊!連家的幾個娃子連海、連山、連水、連天的歲數都和你差不多,卻都遇難了。”言語之中甚是哀慟。
我卻心知肚明,他是藉題發揮探起我的底來了,好在當初為了弄清十二連環塢的底細,我曾經仔細研究過尹觀的卷宗,對連家自然不陌生。那邊李岐山似乎也明白了司馬長空的用意,知道他話里定是有些病,可就算是與尹觀相識多年也不清楚究竟司馬長空的話究竟錯在了什么地方,眼中倏地閃過一道殺機,右手悄悄朝腰間去。
“連海、連山、連天弟子認得,可連水是誰,弟子怎么沒聽說過,是不是司馬師伯把連湖師姐記連水啦?”
司馬長空表真的放松下來,說還真是記錯了,那著我的目便有些見到故人晚輩那種和藹可親的味道。倒是李岐山向我投來詫異的目,或許他又在猜測我的來歷了吧!
“小子,你很四海嘛!死去十幾年的連家你都知道……”早上吃飯的時候他小聲道。
“別為這事兒費心了,還是考慮考慮我們的對手吧!”我一句話把他頂了回去。
此時我已經完全確定下來,大江同盟會的這批人馬確實就只是朱雀集團這五十三人。我不開始為自己在大江同盟會的前途和那個八字沒一撇的計劃擔憂,如此以卵擊石,為了逃生我很可能要使出全力,早晚會暴出我的份。
可現在已是騎虎難下了。船又行了一日一夜,離鎮江已經越來越近,卻突然向西折去。這實在是大大出乎我的預料,向西,那可是大明的南京應天呀,守衛之森嚴比蘇州猶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四周駐守的京軍五軍、三千和神機三大營又都是銳之師,尤其是神機營更是軍中第一營,作極為迅捷,我們的行一旦被他們發現,剿滅我們就像掐死蚊子一般容易。我們此去不是自討苦吃嗎?
此時我不僅是擔憂我的計劃,更擔心我自己的小命。看絕大多數年輕弟子依舊雄赳赳氣昂昂一副不知愁的樣子,我心中不暗自悲哀,倒是幾個門派的代表和李岐山見多識廣,臉上都不有了憂。
眾人推舉赫伯權找到了司馬長空,詢問此行的目的地是不是就是應天,司馬長空卻笑著安他,說目標雖然就在應天,不過大家不必擔憂,齊盟主早有萬全的準備,又言此時正值京軍秋校,大軍屯于百里之外,已構不威脅。眾人始安,士氣復振。
等到了應天,已是黃昏時分,眾人依蘇州之法分批進城中后,在一家名“大道”的客棧租了一座別院安頓下來休息。
二更時分,眾人再度集合,司馬長空終于揭開了謎底:此行的攻擊目標竟是福臨鏢局的應天分號。
“原來大江盟早就知道福臨的底細了,可笑慕容猶把它當作自己的武。”我不得不佩服大江盟的報收集十分得力,就算慕容想維持現狀恐怕都很困難了。
“福臨鏢局是慕容世家刺探江南武林消息的主要渠道,也是慕容世家的四大經濟支柱之一,鏟除它就斬斷了慕容世家進江南的一只爪子,所以同盟會今天將向它在江南的所有分號發起攻擊。應天分號是福臨的江南指揮中心,總鏢頭是七煞手洪發,局里共有二十二個鏢師,實力在江南諸分號中最為強勁,同盟會把這個艱巨的任務給我們,是對我們朱雀最大的信任。”
雖然司馬長空說得很認真,可當大家聽說對手只是福臨鏢局的一個分號時,神明顯都松懈下來,一個鏢局能有多大的實力呢?就算是面對它的總舵,憑朱雀集團眼下的實力都可以輕松拿下,遑論一個小小分號了!
洪發?他的名氣更是無法跟司馬長空和赫伯權相比。于是就有人發牢說這純粹是拿著牛刀宰,更有人問出了“應天分號實力最強,是不是窖藏也最為厚”這類的問題。
只有我見識過福臨鏢局的真正實力,才知道這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任務,而大江盟首先破壞慕容世家的報網和經濟來源,顯然深明爭霸之道。
司馬長空肅容道:“諸位切不可存輕敵之心,據大江盟得到的消息,福臨鏢局鏢師的武功相當強勁,每個人的實力都不比在座各門派的弟子差,而且通箭,大家還沒忘記西湖孤山的那七個箭高超的黑人吧!我們可要特別小心!這場戰斗不僅要勝,還要勝得漂亮!來,我帶了五十三個弟兄來,走,我也要帶著五十三個弟兄走!”
在座的多數參加過西湖上齊小天指揮的那一場戰斗,司馬長空這么一提醒,大家才把輕視之心去掉。大江盟果然安排周,接應的人除了畫出了福臨的詳盡地形圖之外,還給眾人準備了十幾把輕便又結實的藤盾,用來破對方的弓箭。
于是大家抖擻起神,在夜幕的掩護下向福臨鏢局所在的古意巷奔去。待來到巷子口,司馬長空一揮手,隊伍便分了兩隊,他和赫伯權各帶一隊,分頭從前巷后巷向朝于巷子中間的福臨去。
說起來老天著實照顧大江同盟會,天沉著不見一月,夜黑的幾乎手不見五指,距離稍遠些,后面的人便看不見前面的人,而嗚嗚的北風也掩去了匆匆的腳步聲,正是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我、李岐山和羅毅都被分在了司馬長空這一隊,離福臨還有十丈遠,約能看到它門前在風中搖曳的氣死風燈了,司馬長空示意眾人停下,他借袖中飛爪飛上了旁邊的高墻,向里探了一番,低聲吩咐一聲“上。”這二十幾人各出招數,或用飛爪,或搭人梯,俱上了院墻,我也踩著羅毅的肩膀爬上墻,又把他拽了上來,往院子里一看,模模糊糊地看到些亭臺樓閣,似乎是個宦人家的宅子。
眾人小心翼翼地翻下院墻,躡手躡腳穿過花園,來到了西面院墻前,它的另一側該是福臨了。
還是司馬先上去窺視了一番,才招呼我們一道上去,我的目力超凡,就在爬上院墻的同時,便看到福臨后花園的院墻上也約有人頭晃,知道那該是赫伯權他們也順利到了預定地點。
這福臨鏢局的應天分號還真有些氣勢,前后兩進兩正房八廂房,前有練武場后有花園,顯得既寬闊又符合鏢局份。院子里只有一間廂房閃著昏暗的燭,正把兩個走來走去的人影映在了窗紙上,約聽到的說話聲又快又急,似乎是在爭論著什么。
司馬長空卻沒有我那么好的眼力,等了一會兒,估赫伯權一隊也該進攻擊位置了,才“呱”地學了一聲烏,帶著十九名弟兄,五人一組,分頭撲向前院的四間廂房,而聽到了暗號的赫伯權一隊也是五人一隊撲向了后院的另四間廂房。
我和李岐山被留在了院墻上接應,司馬長空該是和連家有舊,自從確認了我的來歷之后,便對我照拂有加;而李岐山在他心目中則是管帳的形象更勝于武人的形象,于是有心立功的兩人只好接他的好心關照,乖乖蹲在院墻上了。
“媽的,這樣下去,猴年馬月才能打大江盟的……”李岐山的牢話還沒說完,異變突生。
“殺!”
隨著這中氣十足的一聲斷喝,掛在廂房屋檐下的十幾盞銅油燈突然自己燃了起來,雖然不甚明亮,可依舊讓剛落在前后院空地上的大江同盟會的人馬無遁形,接著就聽見無數弓弦響過,從正房廂房門房飛出一陣箭雨,饒是大江同盟會有藤盾掩護,仍是倒下了五人!
敵人設了圈套!
這該是每個大江同盟會的弟兄此刻閃過的念頭,不過來不及深想,第二波箭雨又到了,雖然不如第一波猛烈,可還是死了兩人,而此刻司馬長空才醒悟過來,知道再待在這個空曠之地,早晚全軍覆沒,睚眥裂地吼了一聲:“搶占廂房!”說罷,抱著厚背鷹刀如箭一般向我這面的一間廂房。
這原本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唯一機會。福臨的院墻高達丈許,反向外逃的話,或許只有司馬長空、赫伯權等寥寥幾人能憑借上乘的輕功逃出生天,其它的人定會在翻越院墻的時候被糖葫蘆。
可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在這瞬間作出正確的判斷,而大江同盟會組復雜的弊端在這生死關頭也一下子顯出來,只有羅毅、李玉霞等八九個人隨著司馬長空;另外七八個人則按照自己的思維方式,下意識地想要逃出福臨這修羅之地,不約而同地往院墻方向奔去。
我和李岐山面面相覷,一切來得太快,縱然我倆都是多謀之人,也只能眼見著同伴在一陣箭雨中倒在泊里,而慕容家的實力還沒有完全暴,在此主持大局的不該是那個無名小卒洪發吧!可到底是誰呢?沒準兒是像慕容萬代這樣的高手親自坐鎮呢?一時間我倆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一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