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夫人和希玨妹子呢?”
“還在杭州呢!你嫂子子弱,又有孕,這大冷天的我哪敢讓上路,希玨也留下來照顧嫂子了。”說著,他打了我一拳,笑道:“還沒謝謝你替我送來一個佳人呢!”
“喂,唐佐,慧妍可是我送過去服侍嫂子的,你怎麼監守自盜了?”
沉希儀哈哈笑道:“別,你這話恐怕連希玨都不相信,不過,就算是送給你嫂子的,你嫂子那麼賢惠的人,知道你哥哥現在正憋的慌,豈有不讓侍寢之禮?”
我一努,示意他別說了,而里屋已經傳來了細細的笑聲。
沉希儀老臉微微一紅,朝后一擺手,喊了一聲:“慧妍,快進來吧!”
話音甫落,從樓下上來一,頭戴翠角冠,金珠花釵,著一水綠闊袖棉襖,披著銷金大雜花霞帔,正兒八經一個五品宜人的打扮,把一個面似桃花的俏麗佳人打扮得越發富貴起來,正是秦樓七中的慧妍。
“見過爺。”慧妍裊裊下拜道,只是臉約出一抹陀紅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記起了秦樓那甜而荒唐的一夜。
“你該叔叔才是。”我笑著糾正道,沉希儀也點頭稱是,眼中滿是溺之。其實看到慧妍上的那副誥命,我就知道沉希儀對慧妍該是多麼寵,皇上下旨擢升他的時候,兵部吏部肯定已經有慧妍的資料了,而他沒有通知我娶妾,顯然也是怕我笑他心急。
慧妍改了稱呼,和蕭瀟四去里屋說悄悄話去了。好酒好菜流水似的送上來,兄弟倆開懷暢飲。
問了近來的狀況后,得知白瀾、陸眉公與魯衛在這兒,他眉頭一皺道:“本來該見魯公一面的,只是與白瀾陸、眉公不,就下次吧!”
聽他的口氣該是與白陸二人相識。陸眉公久居京城,曾經做過北城兵馬司的副指揮,而京衛偶爾也協助五城兵馬司緝捕盜賊,兩人相識自不奇怪,可聽說白瀾中進士之后便離開京城來到應天,而那時候沉希儀還在廣西跟著他老爹一起剿匪呢,怎麼會認識他呢?
“說起來都是好幾年前的事兒了!”沉希儀頗有些慨道:“我剛到京城不久,就協助順天府調查一樁邪教案,認識了當時的教坊司右韶舞寧白兒。說起來,一點兒都不比老弟邊的幾位弟妹差,在京城提起的大名,就像在江南提起琴歌雙絕一般。”他似乎陷了回憶中,俊朗的臉上竟閃過短暫的癡迷神。
看他的模樣就知道他所言非虛,而看來他與這個寧白兒似乎該有一段。
“別,我只是自作多而已,寧姑娘的心上人就是這位白瀾兄,我就是在寧姑娘那兒見過他兩次,他也知道我暗寧姑娘的事。”
“原來白瀾竟是大哥你的敵,干脆我找人把他做了!”我開玩笑道,心下卻恍然,既然白瀾是朝廷控制江湖的總負責人,那麼回京面謁皇上匯報工作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沉希儀就是這時候與他會面的。只是,白瀾的妻子份特殊,和這個寧白兒能有什麼結果呢?
沉希儀瞪了我一眼,旋即又輕嘆一聲:“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京城!”說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此時的他全然沒有了石灘大破賊兵的武勇,倒像是個多愁善的書生。一個“”字,真有無窮魔力。
我也干了一杯酒,笑道:“大哥你終有回京的一天,只是時間短長而已。聽說徐公爺是個老好人,這里的軍紀就有些渙散,現在他要整頓軍紀,斷不肯放你離去的。”
“說得也是。”他一邊點頭一邊笑道:“說來好笑,就在我快離開杭州的時候,大江盟不知道從哪兒得到了消息,齊放親自送來兩千兩的儀程,被我嚴辭回絕了,這等勢利之徒,看著著實可厭!”
“夫天下以市道,富貴則多士,貧賤則寡友,理固如此,唐佐你也別太苛責齊放了。”心中卻暗暗驚疑,沉希儀并不是個張揚的人,軍中或許知道他升遷的消息,可地方上就不一定了,齊放是不是開始接近軍方人士以獲得奧援呢?
“別你就不同。贈金饋銀,都是我沈唐佐落魄之時……”
我忙打斷他的話:“我可沒賄賂你啊!朋友之間有點金錢往來理所應當,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有錢的時候快還給我!”
沉希儀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我掏出二千兩銀票遞給他,道:“其實齊放那銀子對你來說還真是雪中送炭吧,你是五軍斷事,就是軍中史,軍中那些貪污吏們最想拉攏腐蝕的就是你,你邊若是沒點銀子做后盾,保不準哪天鬼迷心竅就見錢眼開了,所謂“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對你來說,你手中有了大把銀子,才不會去貪污,面對那些貪污吏才能理直氣壯!”
“別,我真服了你這張,能把歪理說真理。”話雖這麼說,卻把銀票接了過去,嘆道:“其實看到齊放那兩千兩銀子,我還真有點心。杭州不比應天,應天畢竟是南京,什麼都貴,我實在不忍心你嫂子、慧妍們再跟我苦了。”
沉希儀在宦海的起伏跌宕讓他看明白了人冷暖,原本要做一個純粹軍人的他思想也發生了變化,當然,這種變化對我來說是十分可喜的,因為以他出的軍事才華,一旦與流合拍,就等于踏上了飛黃騰達之路,我的任務就是要把這條路變一條通天之衢,剩下的只是用與他在落魄時建立起來的友,加上慧妍的牢牢地把我們拴在一起就萬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