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鑫鑫的別院出來,冷風一吹,我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湖介江湖的方式遠比我想像的還要復雜,我不頭疼起來。雖然每一代湖弟子出現在江湖上的不過三幾人,就像從尹雨濃開始,現江湖的只有尹、鹿、辛、魏和那個五十年前戰死在魔門一役中的李裳五人而已,可湖門人絕對不僅僅只有這五人之數,出現在江湖上的該是那些在武功上有所就的弟子,而其他人或許并沒有老死湖,嫁豪門很可能就是其中的一條出路。
而既然能嫁豪門,嫁給江湖上那些呼風喚雨的強力人士的可能也就大增,就像魏和齊小天的往,沒準兒就是湖和大江盟有心運作下的產。而這些藏在暗的力量究竟又有多大?
街道上早沒有了行人的蹤影,道兩旁的客棧酒樓的燭火也都熄滅了,只有掛在屋檐下的氣死風燈在寒風中搖曳。
了對面的劉伶醉一眼,自己的房間還閃著昏暗的燭,把幾個綽約的人影映在了窗紙上,天雖然很晚了,可蕭瀟們顯然還未就寢,都在等著我回來,心頭頓時涌起一暖意。
頗有些自豪地向四周逡巡了一圈,絕大多數的房間都沉浸在睡夢中了,目漫不經心地收了回來,卻猛地見到東面街角閃過三道黑影。
如果他們沒有施展出上乘輕功的話,我或許會以為是從哪個酒樓里盡興而歸的江湖人,可事實上這三人的法之妙、速度之快,與華青山、譚玉碎之流不遑多讓。
甚至,其中的一個胖大影看起來竟是那麼的眼。
“咦,這不是在丹和杭州兩度相遇的那個酷似高祖卻比高祖多了一只眼睛的蒙面漢子嗎?”
自從憑空冒出這麼一個高手之后,我就托魯衛調查高祖的世,雖然天下之大,容貌相似的人甚多,可兩人都是武林一流好手的機率實在是小之又小。然而魯衛調查的結果卻是語焉不詳,高的兄弟在他進林寺沒多久就失去了蹤跡。
當時我甚至開始懷疑高祖的死和那只瞎眼,可魯衛信誓旦旦的說,高祖的那只左眼確實是在與同門的對練中被誤傷打瞎了,此事林寺許多人親眼目睹,絕不會有假,而以目前的醫學水平,給他安上一只好眼又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我只好認為天下的事就是那麼巧,偏偏有人長得和高祖那麼相像,也同樣是武學的奇才——當然,如果他是高祖的兄弟,那麼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不過,我當初并沒有把他和鐵劍門聯系到一起,直到萬里流說出了他是文公達的小舅子又有一幫黑人前來搭救他的時候,我才把他也歸結到了萬里流那伙人當中去。
這三人莫非就是鐵劍門未曾面的練達、宗亮那幾人嗎?心念電轉間,我也藉著夜幕施展輕功跟了過去,可跟到街角,那三人卻是蹤影皆無。
“莫非是去了江北同盟住的富貴客棧?”
這不是因為富貴客棧離這兒只隔了一條街,而是那些黑人有襲擊慕容世家的前科,只是富貴客棧眼下高手云集,究竟出了什麼大事值得他們冒如此大的風險呢?
一面可惜沒有帶解雨來——只有可以飛快地把我易容別的模樣,而夜正可以把易容發揮到極致,一面藉著樓房的影向鎮東的富貴客棧快速移去,果然,剛見富貴客棧的屋檐,那三個蒙面黑人的影便出現在了客棧的圍墻上。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可惜眼下剛過了臘月十五,月亮又大又圓,加上沒有半點云彩,在皎潔的月下,十幾丈遠的景都很容易地分辨出來,而那三人竟然就坐在了圍墻上四下張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
“咦?這是在弄什麼玄虛?”這三人的舉大出我的意料,我也只好停下了腳步:“難道他們還沒搞清楚下手的目標究竟住在什麼地方嗎?”
就在我狐疑之際,那三人卻飛快地跳進了客棧,我急忙沖了過去,離客棧還有幾丈遠,就聽見客棧里傳來一聲慘,接著就有人高聲呼喊:“不好!有刺客!抓刺客……哎呀!”然后就是叮當一陣響。
我倏地一下收住了腳步,心里驀地一,就算富貴客棧里住著不高手,可憑那三人的武功,怎麼會這麼快就把自己給暴出來了呢?難道江北同盟早知道他們要來不?還是其中另有文章?
想到這里,我忙一閃躲在了客棧旁邊一家酒樓的屋檐下。
卻見那三人又飛快地從客棧里跳了出來,其中一人還呼喝著:“刺客,有刺客!”
邊喊,邊把手中雙刀敲得震天響,過了一會兒,墻頭上才現出慕容仲達那瘦小的影,之后,韓元濟那張馬臉也映了我的眼簾,兩人都穿著單薄的,顯然是聽到有刺客,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沖了出來。
我看得一頭霧水:“這三人搞什麼搞?”
看他們逸去的方向,似乎又不像是在調虎離山。再看墻頭上的慕容仲達四下觀瞧了一番,似乎并沒有發現可疑的靜,沈聲問道:“方才是誰喊有刺客?”就聽十幾個人紛紛說聽到有人喊“有刺客”,就發現自己的窗戶上出現了人影,自己也就跟著喊起來了,可究竟是誰先喊的,對方有多人,問了半天竟沒問出個頭緒來。
慕容仲達一皺眉,薄薄的單抵擋不住料峭的北風,他似乎也急于回房去,便道:“大家先回去歇息吧,只是各派務必要留一個人守夜,以防萬一。”
江北眾人罵罵咧咧地各自回房去了,我想了一會兒,終究放棄了等在這里看看那三個黑人是否還會回來的念頭,轉準備回劉伶醉,那里也正是鐵劍門下榻的住所。
剛走了沒幾步,我就突然覺得后傳來一強大的殺意,接著就能聽得極輕的腳步聲在呼嘯北風的掩映下快速向我接近,那風聲也幾乎讓我忽略了那一縷劍風。
迢迢……不斷如-春-水!
我毫無征兆地猛的向前躍出一丈多遠,在半空中我的軀輕盈地做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旋轉,等落地的時候,斬龍刃已經揮出了一片劍雨,正上了急速而來的一柄長劍,那劍招極是纏綿悱惻,在斬龍刃的強力攻擊下,長劍的主人也只是僅僅后退了一步。
“慕容二哥?”在我看清楚后跟上來的這個胖大漢子竟是傳言說還在鎮江的慕容萬代之后,對方也驚訝地喊了一句:“別!”
“喂,你什麼時候來龍潭鎮了?”
“喂,半夜三更的你跑到富貴客棧做什麼?”
兩人同時發問,卻都立刻明白了對方行蹤的目的。
比起同盟會的齊小天和幾乎是公開支持同盟會的武當宮難,江北同盟的慕容仲達和韓元濟顯然缺份量,若是沒有一個重量級的人陣,江北同盟的底氣就略顯不足,而這個人選眼下卻非慕容萬代莫屬。
“別,你看見刺客了嗎?”
我搖搖頭,眼下那些黑人的用意不明,我也不想那麼快就把他們的資料轉給慕容世家。
“我從鑫鑫出來,就聽這面糟糟地喊有刺客,等過來一看,就只見到慕容仲達他們。”
說著我微微一笑,道:“二哥,回去你告訴你那位大總管,雖然來不及穿服,可也別讓就那麼在外面呀!”
慕容萬代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半晌才道:“媽的,定是同盟會那幫兔崽子搞的鬼,上次他們吃了大虧,此番來探聽我們慕容世家的虛實來了。”
我說不排除這種可能,卻提醒他道:“二哥,武林茶話會可有嚴格的規矩,會議期間,所有江湖恩怨都要放在一旁,違反者立刻為武林公敵,百曉生甚至可以用軍隊來鎮!”
“就算不是他們,也要讓他們背上幾天黑鍋,難難!”慕容萬代嘿嘿笑了兩聲,卻又贊起我來:“聽我大哥說,別你的武功已經不在你師父任公之下,我原本還不相信,現在看來,還是我大哥有眼呀!”
“呸,他媽的你大哥也是個事后諸葛亮,若是他那麼有眼,你那心肝寶貝妹妹怎麼不介紹給我認識認識呀?”
“看來江湖上說你是個賊一點都不冤枉你,你連玉夫人都敢明目張膽地收了做小妾,我妹妹還不得被你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啊!”
“喂,可別說話,誰是玉夫人?我娶的可是玉家三姐妹!”說雖這麼說,可我語氣卻是輕松的很,而慕容萬代顯然也沒有把我的警告當回事,熱地邀請我去富貴客棧坐坐。
“四頭母老虎在等我回去呢!”我推道,只是臉上卻故意出些意味深長的笑容。
慕容萬代按照自己的理解點了點頭,可臨道別前卻還是問了一句:“別,聽說最近你和百曉生走的很近,可曾聽他提起過府對前些日子的那場爭斗有什麼置方案嗎?”
我搖搖頭,心中卻是一凜,這倒是我沒有深究的一個問題。早先聽魯衛說過,像這種大規模的江湖械斗,只要雙方當事人沒有報,當地府大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讓它自生自滅就不了了之,因為從朝廷的角度來看,只要不涉及到平民百姓,這些江湖人之間相互殘殺打個你死我活是最好不過的事了,我就有些忽略了這一點。
現在想想,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絕對的事?!如果府由于某種原因并沒有置事外,或者爭斗的結果有可能誕生一個強者,那麼府就無法保持一種超然的態度。
何況,這種大規模的械斗又怎會一點都不波及無辜的平民呢,就像慕容世家攻擊大江盟廩實行,那些帳房先生和伙計難道都是大江盟的人嗎?
這恐怕就是慕容世家所擔心的吧!只是奇怪的是,南京總捕蘇耀并沒有給各州縣下發協助調查應天一案的命令,是因為年關將近,還是因為大禮一案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亦或是有人下了這樁慘案呢?
因為我很大程度上要借重府的力量,一旦想到這一點,我中頓時燃起一焦慮之火。
拜別了慕容萬代,在回劉伶醉的路上,我已經開始盤算如何在武林茶話會當中出一點時間去應天府拜會一下蘇耀。
等第二天來到鎮外比武場的時候,我驚奇地發現,不僅江北同盟的不弟子烏黑著眼圈無打采的,同盟會也是如此,而柳元禮和慕容仲達正在白瀾面前相互指責,說對方派人刺殺己方人員,幸虧自己防范得當,才沒讓對方得逞云云。
我這才明白,同盟會竟然遭到了同樣的擾待遇。白瀾見兩人爭得面紅耳赤可誰也拿不出證據來,只好各打五十大板,卻藉機下令五百神機營將士進駐龍潭鎮,分別駐守富貴、如意兩客棧,而駐軍的費用則由雙方均攤。
雖然被白瀾敲了一竹杠,可同盟會和江北同盟看起來似乎都很滿意,或許昨夜的那通折騰讓雙方都有些害怕吧!
不過,兩家弟子的懷疑目卻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昨晚平安無事的春水劍派、鐵劍門和西南諸門派,特別是唐門的上。
想不到是這樣的結局,我不替唐三藏到一擔憂。
今天的頭場就是勝者組的最后對決,因為勝者肯定會占據候補戰三強中的一個席位,故而大家對這場比賽都十分期待,等到比賽監督悟宣布百花幫棄權之后,臺下頓時發出了一片不滿的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