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歧皮笑不笑地打斷他,微微側,擋住段采的視線。
“謝我可以,倒也不必看著我師妹說。”
他比段采高一個頭,面對面時頗有些迫,段采腦中又想到方才他那絕殺一劍,打了個哆嗦,連忙認慫:
“多多多多謝道君俠義相助!我段采,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定結草銜環相報——”
“不必日后了,你現在就能報。”謝無歧直截了當地拋出問題,“你認識一個刑無的人嗎?”
“刑無?認識啊。”
段采年紀不大,常年生活在空桑佛塔,不怎麼接外人,也就沒什麼防備心,很快就被謝無歧套出話來。
“是我父親邊的將領之一,在整個神仙塚也是有名的人,你們竟不認識嗎?”
“我們今天才神仙塚,很多事都不太了解。”沈黛頓了頓,“比如說空桑佛塔外的那結界,每個人出的符咒都不一樣,我還是第一次見。”
大約年人在有好的人面前,總會忍不住那孔雀開屏的勁。
段采完全忘了自己離家出走想要施展的宏圖大業,他看著對這里一無所知的沈黛,頓時腦補弱小師妹被狗修真界迫害,不得不背井離鄉來到這里的故事。
在他眼里,沈黛來神仙塚完全是羊虎口。
他并不知道這個在他眼中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姑娘,其實一拳可以把比他還高的大石頭砸末。
“原來你們才來這里啊……這里最近戒嚴,你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是會遭苦頭的,這樣,我帶你們找個地方安頓一下,和你們仔細說說……誒對了,你們問刑無做什麼?”
沈黛不會撒謊,聞言下意識看向謝無歧。
謝無歧走在旁,邊漾開一從容笑意。
“你覺得,刑無這人怎麼樣?”
段采老實答:
“不怎麼,只聽說刑無將軍好大喜功,沉迷修煉魔功,時不時就要出去大肆殺戮一番,因此修為提升得很快,很重用。”
“哦。”謝無歧聽完,便飛快編造了一個借口,“其實說起來,刑無將軍對我們師兄妹有恩。”
“有恩?”
“是啊,我們師兄妹運氣不好,了一個黑幕重重的師門,幸好有刑無將軍替我們殺了師門里那些狗賊,我們這才得以。”
沈黛在一旁聽了,默默向師尊蘭越道了聲對不起。
“我們也想通了,與其跟修真界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同流合污,不如來神仙塚逍遙,若是有幸投刑無將軍麾下,為將軍效力,那就更好了。”
段采在路邊小攤上隨便買了個面給自己戴上,掩人耳目,聽了謝無歧的話,他不太興趣道:
“給刑無效力有什麼好的?不過是當小卒子,我瞧仙君實力不俗,神仙塚各方勢力混雜,倒不如自己打拼,過了幾年聚集起自己的勢力,或許也可以主空桑佛塔,為伽嵐君的同盟之一……”
“伽嵐君?”
謝無歧捕捉到了什麼關鍵的字眼。
原本跟個風篩子一樣什麼話都往外倒的段采說到這個伽嵐君,忽然就變了個鋸葫蘆,一個字不敢再提。
他匆忙調轉話頭,指著路邊一紅樓閣道:
“咳咳,你們要找刑無,三日后來此見他就行,每到月圓之夜,刑無都會召集一些魔修大妖之類的朋友,來此連擺三天三夜的筵席,到時候他喝開心了,說不定就答應你們了。”
順著段采所指的方向,沈黛看向一旁格外醒目的樓閣。
這一座樓閣和之前看過的全都不同,里里外外柱子房梁都是紅的,從里面飄來秾艷的脂香味,濃而不烈,和門口迎來送往的漂亮姑娘給人的覺一樣。
沈黛眨眨眼,瞧了半天,似乎約明白了這是個什麼地方。
既然他們要找的刑無三日后就會來這里,不如他們提前潛,到時候趁他不備……
沈黛拽了拽謝無歧的袖子,墊著腳在他耳邊悄悄道:
“我好像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謝無歧看了看眼前這勾欄瓦舍,再看了看沈黛這冒著的眼神。
“不管你想到了什麼,我覺得一定不是什麼好主意。”
沈黛:?
*
另一頭,蕭尋等人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蕭尋:“……據以往神仙塚抓獲細的理方式來看,生死門和蓬丘府的弟子,應該還有一線生機。”
江臨淵蹙眉沉思:
“的確,以往抓到細都是迫不及待斬首示眾,殺一儆百,現在只是全城戒嚴,說明他們至沒有被魔修抓到。”
可若是沒抓到,為何又這麼長時間杳無音訊呢?
眾人苦思冥想也想不出答案。
正陷僵局,不知下一步要從哪里手。
就在此時,站在茶館門口的方應許忽然知到沈黛的氣息,下一秒眼前出現一只紙鶴仙符,是沈黛傳來的消息。
【打聽到刑無明日會出現在溫玉館,我與二師兄已順利潛館中,可前來溫玉館匯合】
方應許焚毀仙符,對蕭尋道:
“沈黛他們在溫玉館。”
“溫玉館?”蕭尋食指指節抵著下頜,沉思,“聽上去像是個玉鋪子……”
不料旁邊一桌青面獠牙的大妖聽了卻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玉鋪子!這群人哪里來的土包子,竟說溫玉館是個玉鋪子哈哈哈——”
方應許連帶著被這群鬼東西嘲笑,眉間戾氣漸濃。
蕭尋卻按住他,仍是一副溫和笑模樣,仿佛沒聽出他們話中的輕蔑之意。
“我們初來乍到,確有許多不懂之,敢問各位,溫玉館究竟是何?”
豺狼模樣的妖笑道:
“溫玉館,自然是溫香玉銷魂窟的溫玉館啊……”
江臨淵轟然起。
他眸刀鋒出鞘,徑直走向方應許,低嗓音:
“沈黛為何在那里?如何同你說的?”
方應許蹙眉:“說,他們二人已潛溫玉館。”
“呵,潛!”
江臨淵譏笑一聲。
“那樣的腌臜之地,你師弟竟讓沈黛潛!若他一時失察,你們可想過會遇上多可怕的事嗎!”
語罷,江臨淵臉已冷得要滴出水來,轉向茶館小廝打聽了溫玉館方向,抬腳就直奔溫玉館而去。
方應許被江臨淵這態度氣極,著他背影怒罵:
“現在裝什麼真意切!說得好像我師妹跟著你們的時候就沒遭過罪一樣!”
說完又有些底氣不足,暗暗在心里罵了不靠譜的謝無歧八百遍,也立馬抬跟上。
等到一行人趕至溫玉館時,正好到了生意最紅火的時候。
江臨淵和方應許前后腳進去,便聽旁邊有客人嘖嘖贊嘆:
“聽說溫玉館近日又新來了位花容月貌的姑娘,模樣不比頭牌花魁差,嘖嘖嘖,也不知滋味如何……”
這三言兩語傳二人耳中,當即氣得七竅生煙。
老鴇迎上來想要招呼,卻見這兩位英俊青年仿佛羅剎鬼,抓著就問:
“你們新來的姑娘在哪兒?”
“……在、在二樓東邊……哎!新姑娘有客了!兩位客人還是挑別的姑娘吧!”
江臨淵和方應許懶得理會,聞言立刻爭先恐后地沖上樓去。
還不忘攻擊對方——
江臨淵:“說得那麼正氣凜然,到頭來有需要的時候不也將我師妹當工使!?”
方應許:“什麼你師妹,黛黛早就是我閬風巔弟子了!更何況你有什麼立場說三道四,我們至不會罰師妹!”
江臨淵:“呵,那我也至不會讓師妹來這種地方扮什麼青樓子!”
兩人怒目而視,氣勢洶洶地沖上二樓,蕭尋等人在后面追都追不及,只見兩人同時一腳踹開二樓房門——
謝·花容月貌·不比頭牌花魁差·無歧,正面無表地抄起手邊琵琶痛擊一個妖怪嫖.客的腦袋。
而一俊俏年郎打扮的沈黛則和旁一個十五六歲的年立在角落,一副誤兇殺現場的模樣。
當然,此刻其他人和他們也是同一個表。
見江臨淵一行人闖,對方雖有些意外,卻也很快反應過來。
“我丑話說在前面。”
穿著華麗織金長袍,云鬢朱釵,淡掃蛾眉,艷絕倫但臉極臭的大人隨手將破爛琵琶扔到一邊。
一貫狐貍般狡黠,總是似笑非笑的一雙眼,此刻因主人心差到極點,而顯得格外冷艷不可親近。
“回去以后,誰敢把這里的事說出去,下場就和這個臟東西一樣。”
眾人此刻心只有一個想法:
——結果在這兒扮青樓子的人是你啊!!
作者有話要說:黛黛:大人好耶!
這主意是黛黛提的,小謝覺得太危險就自己上了,總之就是——
你就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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