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修士醉了也能通過調息出酒氣,也不能喝太多。
謝無歧見蘭越阻攔,憾地收回酒杯:
“不是師兄小氣不給你喝,要怪就怪師尊吧。”
本來沈黛其實也不是特別想喝,但有句話說,越是得不到的越在,沈黛做了兩世的乖乖,這一世總要有些進步。
然后的進步就現在了對于喝酒的好奇心上。
沈黛吃得太多,中途離席想消消食,卻不想路過一殿宇的一角見到了有些許離奇的一幕。
不知誰養的靈犬沒有拴好,正在樹下對著樹上汪汪狂吠。
而樹上站著一個天水碧的,死死的抱著樹干,哭得梨花帶雨,看起來像是被靈犬嚇得躲在樹上下不來的樣子。
沈黛想了想,從乾坤袋里取出一張符紙,并未施咒,而是團一個紙團在那靈犬面前晃了晃。
“汪!”
那靈犬目不轉睛地盯著紙團。
“走!”
沈黛運氣一扔,將小小紙團扔到了眼都看不見的地方,靈犬開心地搖著尾追著去了。
樹上的驚魂未定,還呆呆地看著沈黛。
“下不來了嗎?”沈黛雖然個子比這矮半個頭,卻還是很地張開雙臂,“那你跳下來吧,我接得住。”
方才自己被靈犬追著爬上了樹就夠丟人了,不敢再讓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接著自己。
磨磨蹭蹭地從樹上蹭了下來,紅著臉窘迫道謝:
“多、多謝仙君相助,不知仙君是哪家門派,下次我帶著禮登門道謝——”
“不用不用。”
沈黛見如此莊重倒有些詫異。
“我是閬風巔的弟子,沈黛,舉手之勞而已,不用掛懷。”
臉頰滾燙,拾起剛剛匆忙間落在樹下草地里的小酒壇,轉抿不好意思地低聲道:
“剛才的事,實在是有些丟人,能不能請仙君……”
“我不會說的,你放心。”
“那就好。”松了口氣,如曇花清麗的面龐終于自在幾分,“對了,我還未自我介紹,我宮泠月……”
“師姐!”
遠傳來一個男子焦急的聲音,沈黛循聲看去,只見一個也穿著天水碧門服的青年腳步匆忙而來,雖是匆忙,儀態卻依舊不,額心著一枚碧玉環,襯得眉眼更加如玉生輝。
“找了你許久,怎麼來這里了?”
宮泠月下意識地將懷里酒壇往后一藏,慌張地沖沈黛使眼。
沈黛本不算是反應快的人,但此刻卻忽然心領神會,便接過懷中酒壇自己抱著。
這一幕自然沒逃過青年的眼,他目如炬,話是對著宮泠月說的,但眼神卻落在沈黛上。
“師姐,你拿著歡喜釀來這里做什麼?”
歡喜釀。
聽起來不像是十洲里常見的酒。
宮泠月:“我……我給朋友來送酒的,歡喜釀只有我們浮花島才有,我帶來給嘗嘗。”
“朋友?”青年臉上懷疑之更深,“你在十洲還有朋友?我怎麼不知道?該不會是你隨便拉來一個人騙我,實際上就是自己躲在這里喝酒吧?我都說了你不好,不能喝酒,師姐,你怎麼總是不聽……”
明明看上去二十五六,還被眼前這青年做師姐,宮泠月卻依然被訓得不敢吭聲。
“是朋友。”
沈黛忽然開口,勾了勾宮泠月的手指。
“是吧宮姐姐?”
宮泠月有些訝異。
青年卻并不相信,問宮泠月:
“師姐,那你這位朋友什麼?是哪家門派的弟子,即是我師姐的朋友,改日我也好去拜會一二。”
“是閬風巔弟子,沈黛。”
宮泠月回頭看了一眼沈黛,抿笑了笑。
這下那青年說不出別的了,他總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只好放棄,將搭在臂彎里的披風給宮泠月劈上。
“秋了,出來至披一件披風,這里風大,我們還是回云丘閣吧。”
沈黛好奇地打量兩人。
云丘閣是太玄都招待貴客的住所,這兩人是重霄君的客人嗎?
但沒時間多問,宮泠月匆忙回頭附在耳畔道:
“這是歡喜釀,浮花島的很有名的酒,喝了能讓人看什麼都是開心的事,味道不錯,你可以嘗嘗——下次有機會,我會來找你的。”
沈黛著兩人的背影在眼前消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懷中的酒壇。
打開了聞聞,好像比謝無歧喝的那個醉花蔭還要香。
四下無人,沈黛便在旁邊石桌座下,抱著小酒壇謹慎地抿了一小口。
嗯……
沒嘗出什麼味道。
沈黛做賊心虛地四周看了看,又再喝了一口。
……真的很好喝。
就像宮泠月說的那樣,喝了歡喜釀,看花開心,看落葉也開心,就連看地上的螞蟻搬家都看得津津有味,看得脖子酸了又準備昂起頭看看頭頂的云——
“黛黛,你在這里做什麼?”
江臨淵遠遠就看見了沈黛的背影。
沒什麼形象地蹲在地上,從背后看上去像個玩泥的小孩子,但沈黛從小就不玩泥,比一般的小孩子都要懂事。
此刻昂著頭眼神渙散地看著他,江臨淵才意識到似乎是喝醉了。
“誰給你的酒?”江臨淵又皺起眉頭,語氣不自覺地像在訓人,“謝無歧還是方應許?你才多大,他們給你酒喝也不看著你?”
沈黛不覺得自己醉了,只是看人有點重影。
于是豎起食指放在邊,噓了一聲:
“二師兄,別告訴師尊,師尊要是生氣,我害怕。”
江臨淵聽了的稱呼,默了半響才答:
“……你我什麼?”
“二師兄啊。”
沈黛眼神焦距都對不上,但心很好,所以沒注意到什麼細節不對,只覺得看到眼前這個人很開心,那就一定是二師兄了。
“不告訴師尊好不好?師兄,我就只喝了一口,雖然有點頭暈,但我坐坐就好了,我就在這里坐坐,等我不暈了我們再回去。”
江臨淵渾僵,任由著沈黛牽著自己的袖子在一旁坐下。
……竟然將他認了謝無歧。
牽著他的袖子,像個小孩子,就像從前剛來純陵時那樣,跟他撒,他師兄。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喊過他一聲師兄了。
可為何偏偏是將他看是謝無歧了呢?
更讓他無法忍的是,就算沈黛將他認了謝無歧,就算這些話都是對謝無歧說的——
但他竟然,不想拆穿,不想告訴自己是誰。
江臨淵坐在沈黛對面,看一邊撐著頭,一邊念念有詞,絮絮叨叨地同他說什麼姐姐,什麼靈犬。
偶爾說得太久,見他一直不吭聲,還問:
“師兄你怎麼不說話,我好像話確實有點多了,以前我看那些喝了酒的人話會變多,還笑他們,結果喝了酒真的會話多啊……你不說話,是不是嫌我話多了煩人啊?”
江臨淵指尖微。
他抬眸著眼前的小姑娘,漆黑眼瞳中斂著。
“沒有。”
他永遠不會嫌煩。
沈黛得到了認可,還準備繼續說下去,瞥見遠走來一個玄銀冠的影,忽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等等。
怎麼有兩個二師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