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大學開學前幾天,邢況從南方飛回來,去徐未然家里找。
徐未然家里的門大開著,里面有人在那里看房子,張芳在旁邊陪同。
看見邢況,張芳趕忙把他帶到一邊,不自然地笑了笑,問他:“你怎麼來了?”
邢況瞥了眼在看房子的一對中年夫妻,預到了什麼:“未然呢?”
“未然……未然……搬家了。”張芳不擅長撒謊,話說得磕磕:“讓我告訴你,跟媽媽暫時要搬出去一陣子,讓你不要找。”
邢況霎時變了臉,走出去給徐未然打了幾個電話。那邊卻一直提示關機,微信也聯系不到。
從那天以后,徐未然就像是消失了一樣,不管邢況怎麼滿世界找,都找不到的下落。
他心口像被人活生生剜去了一個,淋淋的口子里又被填上了一塊千年萬年都化不開的寒冰,一種骨的冷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
他無數次去找張芳詢問徐未然的下落,每次都問不出什麼來。
谷睿再過幾天就要去外地上學,想盡快幫著把徐未然的房子租出去。帶租客過來的時候,他遠遠地看見了魂不散的邢況。
最近房子一直租不出去,完全是因為邢況從中作梗。谷睿氣不打一來,惡聲惡氣地問他:“你到底是想干什麼?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未然不會回來了,你一次次地來有意思嗎!”
邢況已經好幾天沒有睡過覺,一雙眼睛通紅,眼里滿布著。
他走過來一把揪住谷睿領:“未然到底去了哪兒,我問你到底去了哪兒!”
“去了哪兒跟你有關系嗎,你還在乎嗎!”
谷睿甩開他的手,忍耐了這麼久的不滿終于發出來:“你有真的關心過嗎,需要你的時候你在邊嗎?你是不是到現在都不知道媽媽已經死了,哭得快暈過去的時候你在哪兒呢?那麼多天,那麼多天你連一個電話都沒給打過,讓一個人給媽媽辦喪事。而你那時候在干什麼,你在陪著你那位未婚妻,你們所有人的小公主!”
邢況瞳孔驟然,渾的力氣在那一刻被走,臉變得蒼白如紙。
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徐未然在那年夏天,失去了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承著毀滅的打擊,卻不肯把這件事告訴他,而是選擇悄無聲息地離開他。
從那天后,邢況開始酗酒,整夜整夜地煙。不能太清醒,但凡清醒一點兒,渾就有種刀劈斧鑿般的疼。
他好像變回了幾年前的那個邢況,甚至比那個時候的邢況還要頹唐。幾年前的時候,他的病還是能好的。可是現在,他像是已經病膏肓,本沒有好轉的希。
秋瓊擔心得哭了幾場,開始抱怨邢韋兆:“你不是說只要未然走了,邢況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可你自己看看,他現在都快死了,是你親手把他害這個樣子的!”
邢韋兆沒有想到事會變這樣。他以為邢況再怎麼喜歡徐未然,對的喜歡也只是那種很淺顯的,隨著時間過去總會忘掉。誰在年的時候沒有喜歡過人,當時覺得刻骨銘心,后面漸漸都會忘記。
但是邢況這幾天的表現讓他意識到他是錯的。
邢況對徐未然的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對他來說,徐未然就像是必不可的藥。消失以后,他就像是罹患絕癥的病人,渾都著死氣。
邢韋兆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失去這個兒子,在一天去東湖別墅找到他,開門見山地說:“徐未然是我送走的。”
邢況的眼睛了,抬起來,徑直看著他。
他從沙發里起,走到邢韋兆面前,一字字地問:“你說什麼?”
自從費雯死了以后,邢韋兆跟邢況的關系急遽惡化。他幾乎沒有再關心過這個兒子,為了生意帶著秋瓊跑去了國外,把邢況一個人丟在了家。現在他恍然發現,邢況不知不覺中已經長到了這麼大,個子比他都要高了。
“徐未然是我送走的,”邢韋兆告訴他:“當然也是自己愿意走的,我沒有強迫。你到現在應該還不知道,相倪的死影響到了的高考,本就沒辦法去燕城大學。如果不是我替聯系了國外的學校,未來本就不知道能怎麼辦。”
邢況眉目冷,渾都是戾氣:“在哪兒?”
“我不會告訴你在哪兒,你可以自己去找,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找到。”
邢韋兆多還算了解自己這個兒子,故意拿話激他:“你也該知道我的手段,只要邢氏集團的權利還在我手上,你就本不是我的對手。我不想讓你找到,你就本不可能知道的下落。你不服的話盡可以試試。”
邢韋兆往沙發里坐了下來,不不慢地掏出一煙點燃:“當然,如果你哪天從我手里把權利都搶了過去,把邢氏集團變你的私有品,那你想找個人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邢韋兆了口煙,說:“我一直都小看了你,沒想到我邢韋兆還真能生出一個高考狀元。你既然拿到了燕城大學的錄取書,那你就好好去讀,讀出一個結果給我看看。我沒你這麼好的本事,能接燕城大學的教育,你在這一步上就比我這個做父親的強。
“照你的資質,用不了幾年,我應該就要退居二線了。到時候,我就算再怎麼看不上徐未然,也沒辦法在你們兩個中間搞破壞了,你想跟,想把娶回家,我都不會再管,也沒有能力再管。權利在誰手上,誰就是有話語權的一方。”
他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兒子,說:“所以,你是要繼續這麼頹唐下去,不人不鬼地活著,還是振作起來想方設法打敗我,你可以自己選。我相信,就算是徐未然,也不想看到你變現在這樣。”
李章和錢蒙等人前幾次過來看邢況,他還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好像魂魄都隨著徐未然的離開而被離了。
可是今天再來看他,他們發現邢況變得正常了很多,沒有再醉酒,屋子里也沒有濃重的煙味了。他甚至有心去理發店修剪了頭發,剪短了快要蓋住眼睛的劉海,整個人看上去神了很多。
畢宇航放心下來:“這才對嘛,一個生而已,真不值當況哥你這樣。”
錢蒙懟了畢宇航一肘子,低聲警告他:“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畢宇航趕閉了,不敢再說什麼。
李章最近也知道了徐未然媽媽去世的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之前徐未然剛轉去清才的時候,他一直在欺負,他更是沒辦法原諒自己。
“真的聯系不到未然?”他這幾天過得也不好,說話時嗓子都啞了:“現在一個人在外面,過得不好怎麼辦?”
邢況的面沉了沉。
錢蒙又開始警告李章:“讓你別提未然,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李章也不想提,但他心里一直想著徐未然,無論如何都放不下。想到最后一次見,他為了自己的私心讓離開邢況,把邢況讓給俞筱。那個時候徐未然就已經失去了母親,神很脆弱,簡直搖搖墜,可他卻往心里又了把刀子。
他不敢把這些事告訴邢況,如果真的說了,不知道邢況會不會跟他徹底鬧掰。
沒過幾天,這群人各奔東西,散落在各個城市的大學校園里。
邢況不方便出面,找了人租下徐未然家里的房子,拿到了那邊的鑰匙。
他過去看了看,屋子被收拾得很干凈,房間里凡是徐未然和相倪的東西全部都被清理走了,沒有了任何人在這里生活過的氣息。
他在沙發上睡了一晚,朦朧中回到了過去的日子,他和徐未然一起窩在沙發里看電影,坐在餐廳吃年夜飯。
平時胃口不是很好,可是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會吃得多一些,努力往里塞青菜,的臉頰被撐得一鼓一鼓。抬起頭看他的時候,的眼睛亮晶晶的,帶著甜甜的笑。
醒來發現只是一場空,邢況盯著天花板看了會兒,胃部有燒灼般的痛。
他已經有兩天沒有吃東西,不會覺得,但是胃總會時不時地疼。
在這個時候,他想到徐未然跟他說過的:“你要好好的,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可以生病。”
他從沙發里起,離開了這棟空的房子,回了東湖那邊吃過飯,拿上行禮去了學校。
他是為了徐未然才考上燕城大學。
現在,他要為了,去打一場必須要贏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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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國后,徐未然還算習慣這里的天氣,語言方面也差不多沒有了什麼問題,只是偶爾聽老師講課的時候會聽不懂。
更努力地學習英文,后來才慢慢克服。
依照相倪的心愿,選擇了金融系。
緒仍是不太好,會時不時地消極,想不通活著的意義。不喜歡朋友,也不喜歡跟人說話,大部分時間都想一個人待著。
偶爾會去找心理醫生看病,但是效果并不太好,吃了些藥也還是昏昏沉沉的,沒有什麼起。國外的心理咨詢費又太高,不太能負擔得起。后來索不再去看醫生,嘗試著讓時間慢慢治好。
不是都說,時間是最偉大的治愈師,不管是什麼痛苦,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痊愈。
國大學的住宿費很貴,沒有申請宿舍,在外面找了單公寓。花銷雖然大,但是國的那套房子租出去了一個好價錢,完全可以負擔在這里的生活。
剛開始的時候沒有朋友,每天除了上課就是自己一個人待著。
后來閑暇時,以阿患的筆名在網上接了些畫畫的單子,有個王敬的落魄出版商看中了的畫風,去的學校來找,要簽做旗下的畫家。
“你別看我現在落魄,我以前可捧紅過不畫家。”
王敬也是中國人,來國有好幾年了。他今年差不多三十歲左右,穿著一得的西裝,鼻梁上架了副厚厚的眼鏡,看上去頗有點兒知識分子的樣子。
“現在畫家圈里的頂流,木石你肯定知道吧,那就是我一手捧出來的。可他那小子不懂知恩圖報,自己火了就把我踹了,簽其它公司去了。”
王敬坐在校園里的長椅上,喋喋不休地說:“我看你肯定不是像他那樣沒良心,你放心,只要你簽了我,我一定把你捧得比他還火,我讓全世界的人人手一本你的畫冊。”
他從口袋里掏掏,最后拿出了一份厚厚的合同:“怎麼樣,現在就簽了吧,別猶豫了。”
徐未然覺得他這人像個騙子,并不相信現在的繪畫大師木石真的是經由他的手捧紅的。
看了幾眼合同,說:“你為什麼簽我,我沒有過畫畫的專業訓練,都是自己瞎畫的。”
“那你就更是個天才了!”王敬夸張地說:“沒有經過訓練就能畫這麼好,除了你是個天才外還有別的解釋嗎?”
他說得越來越激:“我可真是撿到寶了,簡直是慧眼如炬啊!你那些畫我看過,很有靈氣,唯又有藝,好好營銷是肯定能大賣的!”
徐未然仍是不能相信他,也不相信自己能畫出什麼名堂,拒絕了王敬拋出來的橄欖枝。
后來有次去醫院,在那里看到了愁眉苦臉的王敬。
知道了王敬有個四歲大的兒子,名王星瀾,從小就有先天心臟病,每年都需要一大筆醫藥費。王敬并不是騙子,他是真的有做出版方面的生意,只是近幾年沒有什麼起,生活得十分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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