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太平已久,馮公公歸來的消息,猶如一顆石子落湖面,打破了平靜。
太子朱昀當日就收到消息,椒房殿里的袁皇后,也在隔日知道了此事。
到了晚上,心還算不錯的慶安帝回了椒房殿。袁皇后笑著迎過來,張口就問:“聽說馮三兒回來了?”
慶安帝嗯一聲:“馮三兒一直在外當差。現在楊景和病重,特意回宮,在病榻前照顧,盡一盡為人義子的孝心。”
袁皇后贊道:“這個馮三兒,倒是有有義。”
可不是麼?
為了楊公公,拋下丈夫兒,不遠千里奔波回京。說句不好聽的,他這個天子到了彌留之際,只怕馮君本就不會回來看一眼。
一想到這些,慶安帝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不過,在袁皇后面前不能流出來就是了,故作隨意地應道:“我今日去看了楊景和,馮三兒一回來,他振作了不,氣也好了一些。說不定還能多活幾日。所以,我讓馮三兒留下,在他邊照顧伺候。”
袁皇后自然清楚楊景和在慶安帝心里的分量。雖然只是個無的奴才,卻是慶安帝最親近也最信任之人。論,遠非常人能比。
“確實該讓馮三兒留下來。”袁皇后嘆道:“人之將死,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陪著,心里也好過些。等楊公公合眼了,馮三兒還能為楊公公送終下葬。也算全了他們義父義子一場的義。”
慶安帝略一點頭。
帝后兩人閑話幾句,一同去用晚膳。
自幾年前邊關戰事后宮各減了用度,一直延續至今。椒房殿里的晚膳,共有八道菜肴。比起從前輒數十道菜肴的規制,堪稱簡薄。
不過,夫妻兩個都已習慣了。就這袁皇后偶爾還會嘀咕幾句:“就我們兩個人,這麼多菜肴,哪里吃得完。以后索再減兩道。”
慶安帝失笑:“可別再減了。這幾年大齊風調雨順,國庫還算充盈,務府也不缺銀子了。無需你這個皇后娘娘節食了。”
袁皇后抿一笑,目依舊清澈:“你我用度簡薄些,給文武將宗親們做個樣子。也能改一改京城浮華奢靡攀比的壞風氣。”
事實上,這幾年來,員們輒飲宴的風氣已經逐漸轉變。上有所好下必行焉。天子不喜飲宴,偶爾設宮宴,連竹歌舞都沒有。臣子們自然也就不好飲宴作樂了。
眷們也是一樣。宮中的皇后娘娘不喜華麗的穿戴,日常穿戴以舒適為主。這樣的風氣,很快就蔓延開來。
也因此,袁皇后往日的“率直”名聲,早已被“賢良”取代。
對百姓們來說,有這樣的天子和皇后,確實是福氣。
晚膳后,夫妻兩個各自沐浴更。到了床榻上,慶安帝摟著袁皇后的肩膀,袁皇后依偎在丈夫邊,忽然笑道:“一轉眼,我們親都有三十載了。”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啊!
昔日初見,一見傾心,仿佛歷歷在目。轉眼間,他們做了三十年的夫妻,兒子長大人,四個皇孫皇孫,也都分別長大了。
慶安帝輕笑一聲,低頭親了親妻子的面頰:“這才三十年。在我眼里,你永遠和當年一樣。”
當年,他當眾許下承諾,此生不沾染二,只有一人。
登基做了天子后,他的后宮里只有這一個皇后,從未選過妃納過人。
他在外是威嚴肅穆的天子,進了椒房殿,就是的夫婿。兩人就像一對尋常的恩夫妻。
一個子,能得此良人,也是不枉此生了。
袁皇后甜甜一笑,眼角淺淺的細紋,也格外溫馨好。
就在此時,匆忙的敲門聲打破了寢室里的寧靜祥和。
袁皇后被嚇了一跳:“這麼晚了,莫非是出什麼事了?”
慶安帝擰著眉頭,親自起下榻走到門邊,隔著厚實的門板問道:“出什麼事了?”
門外響起紅玉略顯慌的聲音:“回皇上娘娘,翠微宮剛才送了喪信來。田淑太妃去了。”
慶安帝眉頭了一,沉聲道:“朕知道了。傳朕口諭,立刻令人送喪信去趙王府,命趙王夫婦立刻領著兒孫進宮來。”
袁皇后也迅速下了床榻:“我去一趟翠微宮。”
慶安帝道:“我和你一同去。”
……
先帝走了已有九年,在后宮里養老的太妃們,日復一日地在漫長單調寂寞的日子里苦熬。田淑太妃年齡最大,位分最高,一直斷斷續續地臥榻養病,已經數年不在人前面。
趙王每個月,都會進翠微宮探一兩回。
從去年起,田淑太妃的病癥重了起來,當時連后事都預備好了。沒曾想,田淑太妃生命力頑強,竟又熬了過來,多活了大半年。然后今晚突然就合了眼。
慶安帝和袁皇后都有心理準備,最初的震驚后,很快鎮定下來,迅速穿好服,相攜去了翠微宮。
東宮太子和太子妃也來得迅捷,幾乎和帝后同時到了翠微宮。
后宮里死人,總是一樁喪事。不過,慶安帝也好,太子朱昀也罷,和田淑太妃有限,也裝不出如何悲傷來。袁皇后和太子妃袁敏這對婆媳,倒是各自落了幾滴眼淚。
頭發花白的田淑妃,靜靜地躺在床榻上,就像沉沉睡去,面容還算安詳。
袁皇后素來不理俗事瑣事,袁敏了眼角,自自發地去安排喪事。翠微宮掛上白幡,宮人侍換上素。
很快,宮中上下都被驚,一眾宮人侍紛紛換了孝。
田淑太妃平日里沉寂,死了倒是靜不小。是后宮太妃里位分最高的一個,是趙王生母。帝后也得尊之為長輩,得為田淑太妃穿一段時日的素服。
一個時辰后,得了喪信的趙王趙王妃夫婦紅著眼進了宮。一同進宮的,還有趙王世子和趙王世子妃。
四十多歲的趙王,撲通一聲跪在床榻邊,看著田淑太妃死青冰涼的臉孔,悲從中來,慟哭失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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