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
楊新宇從外面走了進來,用堅定的語氣對寧中英說道。
“自私!”路曉琳低聲地嘟囔了一句,表示著對秦海和寧中英的不滿。在看來,不過是一句話就能夠說清楚的事,非要捂得嚴嚴實實的,不讓別人知道,以此作為資本來爭任務,這種行為實在是太自私了。
路曉琳與楊新宇一樣,原來也都是國家機械部的工作人員,習慣于居高臨下、指點江山。在計劃經濟年代里,企業之間沒有什麼技可言,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有什麼技,也必須無私地奉獻出來,讓別人共同有。
加到浦桑國產化辦公室之后,路曉琳遭遇了無數次類似于現在這樣的場景,企業捂著自己的技不肯公開,或者非要得到點什麼好才肯開口。漸漸已經習慣了這種市場化條件下的規則,但對于寧中英他們的表現,還是忍不住要狠狠地吐一吐槽。
楊新宇卻顯得比路曉琳更為大度,他對寧中英說道:“寧廠長,我們的國產化工作,對于所有的企業都是敞開大門的。不過,我們首先需要確認你們有這方面的能力才行,這個沖飾件,你們能拿下嗎?”
寧中英想了想,說道:“楊主任,您稍等,我和小秦討論一下,然后再答復你。”
“完全可以。”楊新宇道,“你們要不要到我辦公室去討論,關上門不會有人打擾你們的。”
“不用了吧,我們到外面隨便說幾句就好。”寧中英答道。
寧中英要與秦海討論的事,自然是站在青鋒廠立場上該如何做的問題,這種事肯定是要避開楊新宇等人的。二人從招標走出來,來到外面的一樹蔭下,看看左右無人,寧中英小聲地對秦海問道:“小秦,你真的有把握解決他們那個電鍍問題?”
秦海道:“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只是廠家沒有想到而已。”
“我能聽懂嗎?”寧中英問道。
秦海自然沒必要瞞著寧中英,他說道:“先前那個廠家在沖之后、電鍍之前,了一道工序,就是回火。其結果是沖件保留了量的殘余應力,所以才會出現一段時間之后電鍍層微開裂的況。”
應力這個東西,其實就是人們平常按彈簧的時候所覺到的彈簧的回彈力。金屬部件在沖過程中,會產生出很強的應力,其中絕大部分會在力取消之后馬上得到釋放,但有一小部分會保留在部件中間,稱為殘余應力。
殘余應力會在金屬部件的使用過程中緩慢地釋放出來,其過程可能長達數年。殘余應力的釋放,會使金屬部件的形狀發生細微的變化,這種變化一般不會影響到部件的使用,但對于部件表面細的電鍍層,則會造嚴重的影響。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這就像在木制家的表面刷一層油漆,過一段時間木材因為干燥而變形,其表面的漆皮就會出現裂。
解決問題的辦法是非常簡單的,那就是在沖工序完之后,增加一道回火工序,強行地把工件中的殘余應力釋放出來,相當于刷油漆之前把木料用火烘干。回火并不是什麼高尖的技,大多數企業都知道如何做,此前那家廠商缺乏的,只是這樣一種意識而已。
其實這也難怪,回火消除應力的作,一般是針對比較厚的零件,沖薄板的殘余應力很小,本不值得關注。中國企業以往對于電鍍件亮度的持久沒有什麼要求,自然也就沒人去研究這樣一個看起來很偏門的問題了。
狼堡公司方面是知道這個技細節的,但他們也是通過長期的索才獲得了這方面的經驗,自然不愿意輕易地教給中國企業。而中國企業如果僅憑自己的索和實驗,恐怕需要花上幾年時間才能悟到這一點。
秦海作為一名穿越者,對于這樣一個早已失的技自然是很清楚的,事實上,如果他愿意把這個知識與此前的廠家進行分,只要說出“應力”二字,對方就會豁然開朗。區區兩個字,就價值百萬元,技的價值,有時候就是這樣匪夷所思。
寧中英不是一個技專家,秦海對他說有關殘余應力與電鍍層之間的關系,他本就理解不了。不過,聽秦海說得這樣篤定,結合此前秦海的種種神奇,寧中英相信了秦海的話,他說道:“如果是這樣,那咱們就把這個裝飾件拿下。”
“可是,寧廠長,咱們只有沖設備,電鍍設備可不過關。要做這個裝飾件的電鍍,需要有專門的設備才行。”秦海提醒道。
寧中英嘿嘿一笑,說道:“電鍍的事,咱們可以包出去做。北溪電鍍廠的設備就好得很,咱們把板子沖出來,像你說的那樣做個回火理,然后送到北溪電鍍廠去電鍍,不就行了?”
“這樣也行?”秦海瞪著眼睛,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
“怎麼就不行了?”寧中英反問道。
秦海偏著腦袋想了想,說道:“這不相當于咱們又在當二包了嗎?楊主任他們能同意嗎?”
寧中英道:“這關他們什麼事?我們把板子送出去做電鍍,然后再運回來,從我們廠到浦江汽車廠,只要產品合格,他們管咱們是怎麼生產的呢?”
秦海道:“如果能這樣做,那咱們可不僅限于做一塊裝飾板,我剛才看過了,他們這里最起碼有20種部件是咱們能夠接的,其實這些部件的機加工工藝都不復雜,難的都是材料方面的問題。如果咱們負責做材料方面的理,把機加工環節都包出去,那可太了。”
“完全可以啊!”寧中英說道,“我現在全權委托你,看哪些零件是我們能夠接的,你全部接下來。找外包廠子的事,包在我上,只要是北溪的企業,還沒有誰會不賣我老寧的面子的。”
“哈哈,寧廠長威武霸氣,小可佩服!”秦海裝模作樣地向寧中英深揖一禮。
寧中英抬手便在秦海腦袋上拍了一下:“搞什麼鬼名堂,還不趕去列清單!”
二人在外面嘀咕了一番之后,又重新回到了招標大廳。秦海沒有理會滿臉期之的楊新宇和路曉琳,只顧著翻看此前路曉琳給他看的招標產品目錄,然后拼命地在紙上記著什麼。
“什麼意思?”楊新宇遠遠看著秦海的舉,不解地對路曉琳問道。
“誰知道,是不是被他們廠長訓了,不敢說話了。”路曉琳幸災樂禍地猜測道。
楊新宇搖搖頭:“不像,他好像在抄什麼東西。”
正說話間,秦海已經寫得差不多了,他抬起頭與寧中英流了幾句,寧中英臉上有些驚愕之,但旋即又很堅定地點了點頭。隨后,秦海便徑直向楊新宇和路曉琳走來。
“怎麼樣,小秦同志,你們考慮好沒有?”楊新宇問道。
秦海點點頭,道:“我們考慮好了。”
“你們打算承接這個裝飾件的生產任務?”楊新宇又問道。
秦海把手里記的一個單子遞過去,說道:“楊主任,這是我和寧廠長商量之后,認為我們廠可以承接的配件清單,請過目。”
“清單?”楊新宇心中一驚,他接過單子一看,只覺得眼花繚,那單子上羅列的產品,竟有三四十種之多。
“你們打算在這里挑一種來生產?”楊新宇腦子有點懵,糊里糊涂地問道。這些天來投標的企業不,一般都是針對一項或者兩項產品,像秦海這樣一下子列出三四十項產品的,他還是第一次遇上。
秦海道:“不是的,我們打算承接這單子上所有的部件。”
“這是不可能的!”路曉琳搶先說道,“你們不可能有這麼強的生產能力,我們也不可能把這麼多產品都給一家企業去生產。”
楊新宇手攔住路曉琳,然后看著隨后走過來的寧中英,問道:“寧廠長,小秦說的,是你們廠的意思嗎?”
“是的。”寧中英點頭道。
“可是,這麼大的生產任務,你們一家農機廠能夠接得下來嗎?”楊新宇又問道。
寧中英也不打算瞞,他說道:“楊主任,我們并沒有考慮以我們一家廠子來承接這些業務,我們北溪市有一定的工業基礎,我們是打算以整個北溪市的所有企業來承接這些業務。”
秦海補充道:“楊主任,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剛才研究過了,這單子上的三十多種零配件,機加工方面都沒有什麼難,真正的攔路虎只是材料的選擇和后期熱理。我們打算請北溪市的其他工業企業承接機加工方面的工作,我們青鋒農機廠負責材料方面的工作。最后對國產化辦負責的,是我們青鋒廠。”
“你們這樣做,不是投機倒把嗎!”路曉琳下意識地冒出了一個時下流行的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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