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世子私心如何盤算計較，暫且不論。

　且說趙王，從這一日起，就在趙王府閉門守孝，一律不見外客……當然，以趙王府眼下的境，也沒幾個朝臣肯登門就是了。

　馮君在宮中，消息靈通，對趙王的尷尬境一清二楚。不過，這些和沒什麼關系。

　以慶安帝的手段，收拾區區一個趙王，費不了多力氣。無需關心，也無心過問。眼下，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義父上。

　楊公公病癥越來越重，頭痛發作的時候，疼痛難忍，十分痛苦。全靠著是針灸止痛。再到后來，連施針也止不住頭痛了。李太醫只得調整藥方，楊公公服下加大了藥量的湯藥后，整日昏睡，如此才能稍稍免去痛苦。

　這麼一來，楊公公每日清醒的時間之又，飯食難進，全靠著參湯續命。

　人生路走到了盡頭，即將油盡燈枯。

　陪伴在病榻邊的馮君，最為直觀明顯，心中難至極。在楊公公面前，還得裝著若無其事，每天變著法地哄楊公公高興。

　楊公公如何不清楚自己將死？

　他在馮君面前，也裝得什麼事都沒有。到了夜里，才會長長地嘆息。

　李太醫之前的預估，還是太樂觀了。他哪里還能撐兩個月，能熬過一個月，都算老天慷慨了。

　大半個月后的一天，慶安帝親自來看楊公公。

　楊公公已經不能起，面無人地躺在床榻上，斷斷續續地說道：“三兒，你出去守著，咱家要和皇上說說話。”

　馮君心中惻然，輕聲應了，邁步出了屋子，將門關上。

　……

　屋，慶安帝坐到床榻邊。

　看著面慘淡行將離世的楊公公，慶安帝心中難，嚨里似被什麼堵住一般。半晌，才出一句：“楊景和，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

　楊公公忍著頭痛，低聲道：“奴才確實有一事求皇上。皇上應了奴才，奴才方能安心合眼。”

　慶安帝心中有了約的預料，口中道：“你說吧！朕一定應了你！”

　楊公公打起神說道：“奴才無親無故，無妻無兒，唯一的牽掛，就是義子馮三兒。奴才懇請皇上，賜一道圣旨給三兒傍。日后不管到了何時何地，遇到何等困境，至能保命無虞。”

　慶安帝深深看了楊公公一眼：“好，朕答應你。”

　楊公公這是擔心有朝一日，太子知道沈祐的真實世后，心中忌憚，容不下沈祐和馮君。所以，想為馮君求一道護的圣旨。

　慶安帝應允之后，楊公公長長松口氣，臉上出一抹笑容：“奴才多謝皇上。”

　“奴才死后，皇上別總惦記奴才。奴才早點去投胎，說不定還能再進宮，到主子邊……”

　慶安帝目一暗，張口打斷了楊公公：“下輩子別再凈做侍了。投個富貴人家，好好讀書考功名，娶妻生子。”

　楊公公沒力氣爭辯，順著慶安帝的話音道：“好，奴才都聽皇上的……”

　話未說完，眼前忽然一黑，昏了過去。

　慶安帝面倏忽一變，迅疾開門，高聲道：“立刻宣李太醫過來。”

　守在門外的馮君，心里一沉，閃進了屋子里，飛快地到了床榻邊。只見楊公公面如金紙，額上不時冒出冷汗。

　李太醫拎著藥箱一路小跑著進來，正要向天子行禮。慶安帝疾聲厲：“快去救人！”

　李太醫不敢再耽擱時間，飛奔到床榻邊，取出金針，運針如飛。

　半個時辰過去了，楊公公還是沒醒。

　門外的王公公悄布進來了，低聲稟報：“啟稟皇上，鄭閣老進宮覲見，說是有要事回稟……”

　“讓他等著！”

　慶安帝頭也沒回，目依舊地盯著床榻上昏睡不醒的楊公公：“滾出去！沒朕的允許，不準再進來。”

　王公公了個釘子，訕訕退下。

　一并等在門外的邵公公，見王公公灰溜溜地出來，低聲問道：“楊公公怎麼樣了？”

　王公公扯著邵公公走遠了幾步，低聲音道：“快不了。也就是這一兩日的事。皇上心中難，連政事都不顧，一直在屋子里待著。”

　邵公公心里沉甸甸的，又忍不住有一羨慕：“做侍做到楊公公這份上，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我們兩個，日后有楊公公一半的圣眷，都該心滿意足了。”

　王公公瞥邵公公一眼：“你想得倒。在皇上眼里，你我就是當差做事的奴才，本不配和楊公公相提并論。”

　“說起來，這些日子，我一直琢磨一件事。你說，楊公公一走，馮三兒是不是會留在宮里？那以后，你我豈不是要讓馮三兒一頭？”

　說起這個，王公公也覺煩心：“這等時候，就先別愁這個了。先等楊公公合眼，辦完喪事再說吧！”

　……

　慶安帝到底不能一直留在這兒。

　又過半個時辰，楊公公還是沒醒。

　慶安帝再放心不下，也得離去了。太和殿里還有一堆奏折等著他批閱，鄭閣老還在等著回稟政事。

　他看向一直守在床榻邊的馮君：“馮三兒，你好生守著楊景和。楊景和什麼時候醒了，你打發人給朕送個口信。”

　這一刻，不管馮君和慶安帝有多難以出口的恩怨糾葛，心卻出奇的一致。都憂心牽掛著楊公公。

　馮君輕聲應下。

　慶安帝離去后，一直為楊公公施針急救的李公公，用袖子了額上的冷汗。

　剛才這一個時辰，慶安帝幾乎一言未發，神沉凝，天威如巨石頂。李太醫被盯出了一冷汗，虧得醫高明，下針的手沒有抖。

　馮君目中閃著水，輕聲問道：“李太醫，義父還能醒嗎？”

　李太醫再次了額頭，低聲道：“這個實在不好說。或許就此閉眼，如果運氣好，或許還能回返照。”

　他是真得盡力了。

　馮君沉默許久，一張口，聲音低啞：“勞煩李太醫，再盡力一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