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是個晴天，溫度又高了幾度，恰逢周末。

　陸家金融區車流洶涌，人來人往。

　一家本幫菜館里其中一桌客人，氣氛相當冷清。

　明明是在他鄉親戚重逢，應得意時，卻不可避免的冷了場。

　林南放下筷子后，低垂著腦袋，發起了呆，方年沒再多說，自顧自填飽肚子。

　說這麼多，還是看在林南是他表哥的份上。

　再說下去，這話就了水，寡淡且無用。

　方年吃差不多時，林南低垂著頭，緩緩開口：“我心里一直以為就像有句話說的那樣，有的人說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誰也替代不了。”

　“剛才我仔細想了想，可能不是這麼一回事……”

　聞言，方年打斷道：“這些事自己心里仔細想想就行，沒必要說出來的。”

　林南猛然抬頭看向方年，愣愣的‘啊’了一聲。

　接著閉上了。

　在方年看來，林南不算是狗，畢竟他干嘛干了，完全沒耽誤。

　只不過林南可能是真的蠢。

　辛辛苦苦打工掙的錢，沒想著要多孝敬父母和尚健在的，顧著花在一個未來注定不相干的人上。

　還不是一次兩次，也不是一段兩段，腦子里面沒有水，方年都不信。

　“手頭上有閑錢實在不想存起來，就去報能報的培訓課，提升自己的能力，再不濟打回家里給外婆。”

　結完賬后，方年隨口說了句。

　聞言，林南深深的嘆了口氣：“我要是能早聽到這句話就好了。”

　“是從進‘貪好玩’算起，前前后后已經收到了六萬多塊的工資，也就剩下了前天發的上個月工資在手上。”

　方年忍不住嗤笑一聲：“去年過年時我沒跟你說？”

　“也不對，現在你多還是帶了腦子，知道不刷信用卡支了。”

　林南被方年的話給說得滿臉通紅。

　張了張，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說句實話，林南自己心里想想，清楚這要不是在‘貪好玩’的工資高點，指不定他又去開新的信用卡了……

　…………

　飯店門口，方年找了個借口講說自己有事，給林南下了半個臺階。

　林南當先離開，講說自己剛好也想去逛逛申城。

　方年在飯店門口站了兩分鐘，順手出手機，給陸薇語發QQ消息。

　“在嗎，午飯吃的什麼，還在看書嗎？”

　很快手機震了兩下。

　喂魚：“不在，吃的小土豆，沒給你剩，正在看。”

　方年：“秒回還說在看書，我可能要晚點回去。”

　喂魚：“哦，那還回來吃晚飯嗎？”

　方年：“應該……會回來吧~”

　喂魚：“哦。”

　文字沒有聲音，陸薇語并不知道方年發這些消息的時候，角有壞笑。

　這就是方年故意不打電話的原因。

　不多時，方年回到金茂大廈樓下，開上車從陸家延安東路隧道過了江，朝著回楊浦的反向開去。

　一轉悠，時間就到了下午三點多。

　總算忙活完的方年歇了口氣，尋思再去哪兜兜圈，再回楊浦，電話響了起來。

　接通后，溫葉小意的聲音傳了出來。

　“方總，您有空嗎，我想跟您匯報一下前沿社團方案。”

　方年略有詫異：“昨天還在哭喪著臉，今天就這麼著急匯報了？”

　溫葉連忙道：“因為昨天您提點了我，所以我今天很快整理好了方案。”

　接著又慌忙補充道：“啊，我這不算加班，是我主的義務勞。”

　聞言，方年吃驚道：“溫，你最近腦子里面是不是進了水？”

　“對……”電話里溫葉愣住了。

　方年就笑了起來：“原來你自己知道。”

　接著又說：“我現在在外灘這邊，一時半會不打算回楊浦，這事沒那麼著急。”

　溫葉立馬道：“我在公司，您時間方便的話，我馬上可以過去。”

　“那你沒打卡吧。”方年故意說了句。

　接著說了個地方，就掛了電話。

　正好打算消磨消磨時間，方年便不介意聽聽溫葉已經準備好的方案。

　十幾分鐘后，溫葉匆匆趕了過來。

　“喝什麼自己點，我買單。”方年看了眼溫葉，道。

　還沒落座的溫葉哦了聲，便先點了喝的。

　方年看了看溫葉放在一旁的的公文包，眉頭微，隨意道：“溫，你不覺得自己出門要拿公文包很不開心嗎？”

　“其實你們孩子喜歡的那些好看的包包，也能裝文件的。”

　溫葉愣了下，迎著方年的目，遲疑道：“應該要不開心嗎？”

　“公文包方便的，什麼都能裝。”

　頓了頓，溫葉小心翼翼的說道：“另外，方總，我其實沒有好看的包包。”

　“好，你這心態去哪都能混開。”方年笑了下。

　方年能見到溫葉的大多數時候，都是背著公文包的。

　一沒有背的各種名牌包包。

　二沒有小孩背的各種可包包。

　從秋天到冬天，一直都是黑的中公文包。

　又能裝電腦，又能裝文件夾，結實耐用，就是不好看，還一眼就能看出來廉價。

　沒想到溫葉自己覺得很正常。

　難怪明明是面試的行政崗，會被關秋荷給單獨挑出來，是在見方年之前，就面試了有三回。

　人的兩面，在溫葉上現得尤為明顯。

　即便了方年書后，在非工作時間點里，溫葉還是有自己的小格，比如還是想要調侃或調戲一下方年……

　…………

　方年喝了口水果飲品，看向溫葉：“說說你的方案。”

　溫葉連忙從公文包中掏出一份文件遞給方年：“方總，您過目，我跟您說說方案。”

　方年翻開文件，聽著溫葉小聲匯報。

　“目前這個是草案，可能還是會有的地方。”

　“大學里的社團最容易招收的是大一新生，但這顯然不是前沿社團急缺的員；

　據您的要求，首先前沿社團要能大學，作用是收攏大學里的優秀人才，所以我大膽的認為，每個學校要發展的員不必太多，但必須都是在某一方面有才能的人；

　我舉個例子，比如方總您的高中同學，劉惜。

　盡管還在上大一，但一定是目標員，我在復旦三年多，是第一次接那樣的……學神。”

　似乎是想了想，才總結出‘學神’兩個字。

　“……”

　溫葉又說：“另外一方面，前沿社團的側重點是提供創業啟資金，員的側重發展可以偏向于財經、管理類……

　不過并不是每個優秀的學生都想要創業，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創業，而且社團還能提供比較珍貴的實習機會……”

　“……”

　溫葉列出來的方案還是很詳細的。

　把方年簡單說過的點都填充了細節。

　方年翻著方案描述，開口道：“這份方案作為草案是合適的。”

　頓了頓，方年看向溫葉，語氣平靜的道：“現在，我有個額外的問題想要問你。”

　“您問。”溫葉語氣認真起來。

　方年認真道：“這個問題你得考慮清楚再回答。”

　“你能給我干幾年？”

　迎著方年認真的眼神，溫葉沉下去。

　知道這個問題很重要。

　更知道，這個問題的回答必須要遵循本心。

　靠上下皮一隨便說，溫葉不認為方年會看不出來。

　而且，溫葉心里也約清楚，這是方年釋放給的一個機會。

　就很簡單的一件事，從面試到職到現在，溫葉獲得了不提升個人能力的機會，包括方年說過的MPA或者在職研究生這些，都沒有問過這個問題。

　可是現在，方年好像忽然沒有緣由的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讓溫葉沉思了很久。

　甚至說一瞬間有一百萬個念頭閃過。

　方年沒有催促，目甚至向了窗外的行人。

　起碼過了得有五分鐘，溫葉才語氣平靜的回答這個問題：“我今年馬上22歲，對人生并沒有完整規劃，好聽一點說，是隨緣，其實是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所以，我沒法保證我一定能為您工作多年，我只能保證，從2010年開始的五年時間里，除非我達不到您的要求，否則我不會辭任。”

　方年沒回頭，淡聲道：“你為什麼不替自己多解釋幾句。”

　溫葉吞咽了一下分泌過多的口水，面敬畏：“我……我怕解釋不好，全了借口。”

　方年目虛虛的向窗外的行人，語氣隨意：“那你就不怕失去我給的機會。”

　“我怕，而且我知道這個機會可能會改變我的整個人生。”溫葉老老實實的回答。

　方年似乎笑了下，說道：“這不是我想要聽到的答案，哪怕你解釋說自己未來要結婚，要生孩子，難免沒有那麼多的力投工作，但即便這樣，你依然會繼續給我干下去，也會令人心愉悅一點。”

　“溫，你不應該這麼不會察言觀。”

　溫葉小聲嘆了口氣：“對不起，方總，我讓您失了。”

　“談不上，盡快在復旦用你的名義申請立社團。”方年語氣平靜道，“我相信這件事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下周二下班點前我想聽到好……消息。”

　能很明顯的聽出方年聲音頓了下，接著溫葉就見方年手指向窗外的方向，說：“你去把李安南喊進來。”

　溫葉順著方年手指方向看過去，邊點頭邊應下來；“好的。”

　方年也沒想到會在這里到路過的李安南。

　他甚至掏出手機看了眼，并沒有QQ消息，也沒有未接電話。

　倒是順便看到了時間，下午四點。

　未幾，李安南跟在溫葉的后走了進來，見到方年后一臉驚喜的道：“老方！”

　李安南還沒坐下，就嘰嘰喳喳道：“你怎麼會在這里，我本來還想要不要去復旦看看，沒想到在外灘就到了。”

　方年做了個手勢：“有時間吧，坐下來喝杯東西。”

　李安南連忙道：“那哪能沒時間呢。”

　“……”

　落座后，李安南才解釋道：“聽說學生證可以提前很多天買票，跟同學一起去火車站看看現在能不能買回家的車票……沒想到只能提前11天，還不能買。”

　方年問了句：“你們學校什麼時候放假？”

　“22號下午就可以回家。”李安南回答道。

　申城的高校寒假安排都差不多，早早晚晚也就那麼幾天，22號是周五，復旦的學生其實也可以提前回家。

　今天已經是9號了，并不算太提前。

　尤其是現在連電話售票系統和網上售票系統都沒有出來，只能去代售點或者火車站買票。

　這時間節點，申城倒是有個電話訂票系統，不過全是人工作，本質上就是遠程代售，還會送票上門。

　嗯，只接申城本地訂票。

　接著李安南又說起了別的事，比如元旦跟室友去旅游了等等以前都沒經歷過的事。

　方年了句：“你們學校不考試嗎？”

　李安南：“噶……”

　“唉，大學這考試有點麻煩啊，一考考一個多星期，自習室滿。”李安南嘆著氣道。

　方年就笑了起來：“別跟我說連個考試都搞不定。”

　“我這可有事想給你。”

　李安南立馬正襟危坐起來：“老方，你說，我一定辦到，不就是考試嗎，我必然拿下。”

　“加社團了嗎？”方年問。

　李安南立馬點頭：“加了……”

　方年打斷道：“退了吧。”

　“試試自己去申請創立一個社團，名字前沿社團。”

　李安南腦子念頭一轉，就反應過來，看向方年，小心翼翼的問道：“自己搞社團？”

　“嗯。”方年點了下頭。

　“這個重大的任務就給你了，你只要申請功了，接下來的事，溫會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