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看著明顯清醒的陸北,一言不發。
對方也跟吃了啞藥似的,直勾勾的盯著看,卻始終不發一言。
江定力不如他,率先開口:“要不要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說完便咳嗽了幾聲,一口濃痰從肺腑咳了出來。
趕去洗手間,將痰吐掉。
岳嶺說過,這個病從開始大口大口吐痰開始,就在好轉了。
吐完痰,江又趕漱了漱口,隨后戴好了口罩,才重新走了出去。
“沒事,我已經染后痊愈了,現在正是抗最強的時候,百毒不侵。”陸北對開起了玩笑。
見他有心開玩笑,江的心也松垮下來。
他的目似乎掃到了垃圾桶里一堆花花綠綠的包裝袋上。
怔愣片刻,隨即角的笑容擴大了:“我說怎麼總是夢到有小老鼠咯吱咯吱東西吃,原來是有人吃了這麼多零食!是覺得我秀可餐,所以胃口大開嗎?”
江仰天翻了個白眼,甕聲甕氣道:“是啊是啊,您老人家帥得都仙了,肯定瞧不上這些人間俗,我就幫你都解決了!”
說完便把零食都打包好,想著自己帶回病房,后面的口糧就囤好了!
陸北抬手虛攔了一下。
江抬起眼眸,懵懵懂懂的看著他。
水波流轉的黑葡萄似的眸子,看得他心漾,只想抱著,好好親一口。
可眼下也不是時機。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藥效難忍,到時候面孔猙獰的恐怖樣子……他不想嚇到。
“好好照顧自己。老三也過來了,我這里沒什麼事兒了,我讓他陪你說說話解悶吧!”
江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的老三,是陸西珩!
“他怎麼來了?他不是跟你斷絕關系了嗎?”江想了想,轉而一笑,“還是讓他守著你吧,你這里缺個翻譯,昏迷的時候總說中文,護士聽不懂,都沒法照顧你!何況我現在病還沒好,別再傳染他了!”
本來轉了,走到了門口,可是猶豫好久,還是轉頭問了一句:“你病得怎麼樣了?是染了嗎?”
陸北緩緩呼出一口氣,心下有些慶幸。
還好,還不知道他被注了藥。
他也就故作輕松的笑了笑:“嗯,不小心染了,不嚴重。等你好了,我帶你回國,去你爸媽遇難的地方。”
“真的是你?你知道我爸媽怎麼遇難的?里面是不是有什麼?他們不是意外嗎?難道是被害的?”
江急了,急切的走回他邊,站定后卻恨不得撲向他,揪住他的領子狠狠扇他兩掌——既然早就知道父母過世的真相了,為什麼不早說!
“你本沒失憶,你假裝失憶是想掩飾什麼?掩飾你明知我爸媽死的真相卻不愿意告訴我?掩飾你明知道李未斯這些年在我邊對我好,是想代替我父親的位置,卻從來不告訴我?你這個狗男人,我一次次上你的當,我說過,你這次再騙我我絕對不原諒你的!”
“江,你冷靜點!”
陸北猛烈的咳了一聲,緒激導致他這次的發作提前了,他渾難不已。
“我沒有騙過你,我最多是沒有把全部的實告訴你!你先不要想,好好養病!我答應你,等你的病毒清除,我立馬帶你回國!我發誓,我這次沒有騙你!”
江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他,最終只是留給他一抹冷笑。
陸北心頭一片冰涼,不知道自己這次還能不能挽回了。
他終究是欠太多,欠江叔叔和關阿姨……太多了!
江前腳一走,陸北就忍不住的雙手猛揪頭發,直揪得頭皮發,渾的和疼都沒有消減一一毫。
他不想靠外力幫自己度過這種苦痛,可他的到底不比當年,不靠藥和電擊,他一天24小時,有將近20個小時都是在痛苦中度過。
實在是太痛苦了!
病房外傳來腳步聲,陸北起大氣,抬眼看向來人。
竟然是陸東珉?
“是你?”陸北咽了咽口水,把反胃的覺下去之后,才想到另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青頌的后事……料理好了嗎?”
連青頌要陸家的權,不會是給他自己要的,這一點陸北無比清楚。
想來想去,想到調查的資料曾經提過,連青頌渡到馬來西亞,是陸東珉給他提供的路子,錢財也送了他不。
他可能是為了報恩,所以替陸東珉要的。
陸東珉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這里,倒也不足為奇。
他昏迷前只記得連青頌開著皮卡車追了上來,并不知道后面發生了什麼。
車子自的事,是老黑告訴他的。
他當時只覺得心口窒息了。
他頭一次生出了悔意,后悔他是這樣說到做到的一個人,后悔他是這麼看重諾言的一個人。
他答應了沈湘黎,不會的去,所以直到青頌赴死,他都沒讓他知道,沈湘黎到底在哪兒。
“沈湘黎……是不是死了?”陸東珉躊躇許久,才終于問了出來。
他戴著大大的口罩,整個人顯得疲憊不已,聲音也是沙啞的。
大概所有人都震驚連青頌突然自,唯獨他不驚訝。
當時他告訴連青頌,他查了三年都查不到沈湘黎的消息,他便從這位昔日好友的眼中,看到了枯寂。
那份枯寂,他并不陌生。
底層爬滾打的日子里,他嘗過世間百般苦難,有時候心不夠堅強,覺得撐不住了,該從大橋上一躍而下了,就是用這樣枯寂的眼神看世間的。
那一刻,他猜到連青頌可能已經意識到沈湘黎的去了。
他本就患癌癥,所剩時日不多了。
他只想在生命的盡頭,完和人在草原上看落日的一個念想。
現在這個念想了泡沫,他也該將自己化塵世間的一抹煙灰了。
人世間有諸多循環。
水會從水汽變水滴,遍及大地;風會從南極吹到北極,周而復始。
他把自己融大自然的塵煙,只希隨著這萬般循環,他和他的人,有朝一日能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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