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仔細看了, 看的不是玉佩，而是虞秋。虞秋的異樣太明顯, 一定有事瞞著他, 他道：“你覺得我該認識這塊玉佩？”

　虞秋的表已經把心思顯出來了，云珩沉，道：“你反復與我求證是否認識這塊玉佩, 是把它給你的人這麼說的？這麼篤定, 所以是我邊的人給你的，作為信？”

　他也僅能猜到這里了, 與他關系親近、并能與虞秋見面的, 除了他生母公儀穎, 就是公儀將軍府的人，再往遠猜，云瑯也有可能, 但這幾人即便是隨手送禮, 也不會用街邊俗。

　云珩提著玉佩上的紅繩在呆掉的虞秋眼前晃了晃, 笑道：“是不是又被人騙了？”

　虞秋同樣覺得云珩不會用這麼普通的東西作為信, 所以篤定這玉佩中藏著。

　可現在當事人自己都承認了, 當做寶貝細心保管了好幾個月，視作救命法寶的東西，純粹就是一個路邊攤，虞秋氣得幾吐。

　是不是又被人騙了？云珩都這麼問了, 毫無疑問, 是, 是被云珩與浮影這主仆倆聯手騙的！

　虞秋慪氣地搶過那塊玉佩, 手高高抬起, 在拋出的前一刻轉了個方向, 將其扔進了鋪著厚褥的床榻上。

　是被人耍了，這本就不是什麼信，不管是云珩還是浮影見了都不會為它側目，但虞秋會。

　對虞秋來說，它依然是兩輩子的寄托，再生氣也不能摔碎了它。

　“誰騙的你？與孤說說，孤給你報仇好不好？”

　罪魁禍首的安無異于火上澆油，虞秋腔中的悶氣迅速脹開，著氣道：“好，你讓我報仇。”

　說完這句，往前了一步，右腳狠狠地踩在了云珩腳背上。

　云珩看著被氣得發紅的臉，與那雙暈出閃閃淚花的眼眸一上一下對視著，眉梢緩緩挑了下。

　然后看見虞秋更惱了，踩著他的腳使勁碾了起來。

　云珩笑了。多可的挑釁，可以再多來點。

　他上虞秋的臉頰，低下頭在額頭蹭蹭，聲音中滿是昵，道：“阿秋拿人出氣都乎乎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撒呢。”

　踩他被當撒，虞秋氣到崩潰，牙關沒能咬住，角一垂，低低的嗚咽聲泄了出來。

　出不了氣，干脆不忍了，仰著臉原地哭了起來。

　哭聲微弱，但眼淚顆顆飽滿，從臉上依次滾落下來。

　“哭什麼？”云珩徹底看不懂了，虞秋這樣子是委屈，是生氣，但沒見難過，不像是面對余延宗那種氣憤，倒有幾分發泄的意思。

　他的聲音像是提醒了虞秋，虞秋抓起他的手再次咬了上去，力氣比上次大多了。

　疼的覺流心間，云珩另一只手在虞秋的臉上著，道：“我這是遭了無妄之災？不過無妨，我愿意。阿秋，再咬重些。”

　虞秋加重力氣，這廂火氣還沒發泄完，有幾個丫鬟聽見響跑了過來，在門口看見虞秋腳下踩著人，里咬著云珩的手，還委屈地掉著眼淚，全都愣住了。

　虞秋丟臉丟大了，憋屈地松口，一把將云珩推開，伏在桌上悶聲哭了起來。

　云珩讓面面相覷的丫鬟們退下，跟著坐到桌邊，耐心道：“是有人借用我的名義騙了你？能有這個膽子的，是云瑯？”

　虞秋只顧著哭了，本不搭理他。

　“還能是誰？你說出來，我才好幫你報仇。”

　“就你說話好聽，除了你，還會有誰欺負我？”虞秋抬起頭，兩只眼睛藏在淺水下的黑玉珠子般轉著人的流。

　云珩：“我……”

　“就是你！你還說！”虞秋帶著哭腔打斷他，瞪著他，大有他再辯解就繼續大哭的趨勢。

　云珩又一次笑起來，都這麼撒了，可不就是喜歡他。以前他怎麼就沒發現？

　他閉點頭，虞秋說什麼全都忍下，然而即便是這樣也不能讓虞秋消氣。

　教鸚鵡說話是假的，給的信的假的，他還能裝得有模有樣，隔幾日就來問一次鸚鵡可學會了，還把玉佩的侍殺了。

　幫人就幫人，非要這樣騙，騙了兩輩子，真可惡！云珩不是個好東西，那個一本正經的浮影也一樣！誰知道他們還編造了什麼來騙自己！

　虞秋氣惱地在心中罵著這兩人，皺著臉大聲道：“我要報仇！”

　云珩微驚，接著面欣：“太子妃有長進了，都知道要報仇了。”夸完就被虞秋踩了一腳，他道，“行，你要殺什麼人？”

　“誰欺負我，我就找誰報仇，才不要你手。”虞秋抹著臉，理直氣壯地提要求，“你再給我一個人。”

　云珩：“你要找誰報仇，一個平江還不夠用？”

　虞秋道：“我就是要。你再給我一個專門殺人的侍衛，要沒被別人看見過的。”

　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浮影。最先提出鸚鵡與玉佩的人都是浮影，要從這個人手，把上輩子沒弄明白的事全部弄清楚。

　云珩眼中帶著深意，道：“阿秋不得了了，連我手底下有專門行那種事的侍衛都知曉。”

　虞秋心中一，反正也解釋不過去了，索破罐子破摔了，道：“你就說給不給吧。”

　“給，太子妃要人，必須給。”云珩轉念一想，道，“他這兩日有事，后日晚上，我讓他來見你。”

　“他什麼？”

　“浮影。”云珩答道。

　這事說定，虞秋心神漸緩。云珩壞是壞，對是真的好。

　喊人送水過來，心中殘留著的怒火還是讓不大高興，指使著云珩道：“你給我臉。”

　云珩毫無異議地接了。

　讓云珩伺候著洗干凈了臉，又了手，虞秋從床褥上撿起那枚玉佩，把紅繩理好，小心地重新放回枕下。

　這舉被云珩看在眼中，他心中生起陣陣疑云。

　虞秋生氣哭鬧是因為被這云佩相關的人欺騙了，都嚷嚷著要報仇了，可見怒火不是一般的小。

　卻還要將這東西好好保管，那就是他猜的沒錯，哪怕是被騙了，這塊玉佩對虞秋來說依舊意義非凡。

　他查過虞秋過往十六年的人生，不該有這種人才對。

　虞秋不愿意與他說，他也不急，給虞秋安排人手就是了，看要殺誰，再順著線索追查即可。

　云珩走過去，扶著虞秋側臉道：“讓我看看眼淚淌完了沒有，這麼會哭，回頭外出被人看見了，那些老古板該說孤的太子妃不懂事了……”

　虞秋一掌拍開他的手，“你走開！”

　云珩與笑鬧了會兒，有事回去了，而虞秋因為生悶氣，提前準備好的叮囑的話忘記說給他聽了。算了，反正他也不差這點兒叮囑。

　第二日，虞行束出門前與虞秋道：“今晚宮中有宴飲，我回來的晚。你若是無聊就去太尉府找青凝……”

　虞秋乖乖答應了，虞行束看了看的表，咳了一聲，聲音放低，道：“聽丫鬟說，昨日你與太子吵架了？”

　其實按丫鬟轉述的話，是們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事，只看見虞秋欺負太子了，還委屈地哭個不停，太子都哄不好。虞行束給兒留了點面子，問得相當委婉。

　虞秋頃刻漲紅了臉，“我才不與他吵架，那都是丫鬟胡說的！”

　虞行束也就隨口問問，丫鬟說昨日云珩走的時候一如既往的溫和，就算兩人真的鬧脾氣了也是些小事。見虞秋難堪地咬白了，他順坡而下道：“是，府里丫鬟多多舌，該管教管教了。”

　虞秋因為被虞行束問的這幾句話，對云珩的怨氣更重，原本想要派平江傳話，讓他顧及著傷口不要飲酒的，也不讓人去說了。

　不管他了，讓他總是那麼氣人！

　這兩日平靜過去，到與虞秋約定好的那晚，云珩換上裳、戴著面到了虞府。

　這一晚夜空不見月亮，很暗，融融夜中，平江道：“太子妃這幾日只外出了一趟，去的太尉府，與蕭青凝一起見了常欣郡主等人，未發生什麼意外。”

　“可有人輕慢阿秋？”

　平江跟著虞秋有段時日了，被云珩這麼一問，面困，仔細回想后，道：“沒見人對太子妃不敬，屬下實在不知道太子妃想要殺的是什麼人。”

　云珩讓他退下，不知道沒關系，等下他就可以親口問了。

　門路地進了虞秋的院子，布局致的小院里庭燈未熄，像是刻意等他。云珩穿過花/徑走近，看見虞秋房間的小窗開了半扇，暖橘的燭從中了出來，溫暖怡人。

　這使云珩想起在山腳下的那個夜晚，那個睡得迷迷糊糊的虞秋穿著綢，聲音中是綿綿的困意與無意識的撒，讓他想把人抱懷中。

　他走到小窗邊，看見虞秋坐在圓桌邊撐著下看書，大概是為了避嫌，裳整齊地穿在上，只有發髻散了下來，的長發綢緞般鋪在肩背上。

　靜靜看了會兒，才發現虞秋中的書一直未翻頁，這哪里是在看書，分明是對著書發呆。

　他敲了敲窗棱。

　沉悶的聲音在寂靜的夏夜響起，虞秋猛地打了個激靈，偏頭看了過來。

　云珩沒主開口，抱著雙臂依在窗邊。

　盡管做了很久的準備，虞秋見到他的時候心中還是泛起難言的酸楚，當初就是他救下了自己。

　在心中嘆氣，走到窗邊問：“你就是浮影？”

　站起，云珩才看見手腕上系著紅繩，繩子下方垂著那塊環形玉佩。

　又是它。

　“是，太子妃要殺何人？”他刻意冷聲冷調地說話，以防被認出。

　虞秋沒懷疑，立在窗前陷了遲疑，顯然浮影也是沒認出手上的玉佩的，這個東西的的確確是街邊隨手弄來的。

　假東西，真恩。

　醞釀了會兒緒，小心翼翼道：“我想問你個問題……”

　云珩道：“浮影只殺人，不回答問題。”

　有事不去問他，轉頭問個不相干的侍衛，行，那他也不配合。

　“不是什麼，就是……”

　“太子妃若是沒有差事給屬下，屬下就先告退了。”云珩又道。

　虞秋被他弄得有點急躁，殺人，就知道殺人！

　道：“誰說我沒有差事了，我前幾日才被欺負了，你去幫我把它殺了！”

　指向院中一個偏僻的角落，那里有個不起眼的倒扣著的竹簍，道：“就是它，不僅殺了，還要把放完了，再把皮清理干凈。”

　云珩：“？”

　他走過去，掀開竹簍，出里面綁著的一只。

　“……”云珩僵住。

　小窗里虞秋還在說著：“就是它前幾日叨了我，你把它殺了弄干凈。不著急，我就在旁邊看著，然后問你幾個問題，這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