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然跟陳白單獨再去二中,是在大一結束的那個暑假。

彼時周安然一家早已經搬回南城。

那天是工作日，陳白要去律所幫忙，加上南城夏季白天熱得宛如火爐,兩人約好下午再去學校，陳白下午五點過來家小區接。

上了車，周安然以為他會一路開到校門口。

可那輛黑的大g卻駛了校外他高三住的那個小區。

等汽車在地下車庫停下，周安然才偏頭問他：“怎麼來這里了呀，是落了什麼東西要帶嗎？”

陳白隨手解了安全帶：“不是,是帶你過來吃個飯，再換套服。”

“換服？”周安然一愣,“換什麼服？”

陳白傾過來幫解安全帶：“二中校服。”

周安然眨眨眼。

二中校服？

陳白目落到臉上,聲音忽然低下來：“我們一起穿校服回學校？想再看你穿一次二中校服。”

周安然雖然覺得現在再穿校服回學校有點點奇怪和恥,但他難得這樣正經跟提一次要求，就也沒拒絕,輕著聲：“你沒早說呀,我又沒帶校服過來。”

陳白：“上次幫湯建銳他們準備校服的時候，也給你準備了一套，就在樓上，上去換嗎？”

周安然現在想起寒假那天,他給送書時的場景,心里都還泛,很輕地點了下頭：“嗯。”

上樓吃完飯,周安然跟他進去主臥。

陳白拉開柜,從里面拿了一套疊好的校服遞過來給。

周安然手接過來：“我現在換？”

男生懶懶散散往柜上一靠，理所當然點點頭：“不然呢。”

周安然：“……”

周安然瞥他一眼：“那你還不出去。”

陳白目飽含深意地上下打量幾眼，角勾了下：“怎麼還這麼害，你現在換個服我還得避開？”

比臉皮,周安然是永遠比不過他的。

才不跟他爭。

“那我去洗手間換。”

陳白看紅著臉抱著服跑進洗手間，不自覺又笑了聲。

他也沒著急換校服，也走到洗手間門外，倚墻等著。

很快。

門從里面打開。

看到周安然出來的那一瞬，陳白臉上散漫的神瞬間一收，目凝在上。

從門走出來的生時隔近三年，又再次穿上了二中那藍白校服，今天沒化妝，素著張小臉，除了頭發變長卷發，個子高了許之外，幾乎和當初沒多變化。

青春又漂亮。

陳白看，或者說，注意到穿這校服的時間不算多，但每一次的印象都深深鐫刻在腦海中。

在天臺，站在他面前哭。

在期末考考場，抬起頭慌慌張張看向他。

在小超市，被他一逗，臉就紅得厲害。

在教室，背對著他，給賀明宇講題。

……

還有在趙主任的辦公室，穿著校服擋在他前的纖細背影。

周安然見他怔怔看著自己，腳步不由頓了下。

“怎麼了？”

是不合，還是穿校服不好看啊？

陳白回過神，走到面前，手將肩前的頭發往后撥了撥，手順勢又落回到臉上，輕捧住臉頰。

微的落在臉上，周安然心也跟著輕了下似的，沒等到他開口，忍不住又問了句：“怎麼啦？”

“沒什麼。”陳白低頭在額頭上很輕地親了下，“我朋友真漂亮。”

周安然早已經能百分百確定他也很喜歡，但印象中，好像還是第一次聽他直接夸漂亮，臉不由熱了下，有點不好意思，手推了推他：“你快去換服吧。”

換好服，周安然跟他牽著手步行到二中。

高三的學生還沒放假，他們倆穿著校服到校門口，就被保安大叔給了攔了下來。

陳白牽著走近過去說明況，周安然稍稍有點窘，但保安大叔倒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大手一揮就放了他們進去。

進校門后，周安然耳朵，側頭問他：“我們是隨便逛逛嗎，還是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想不想再回趟一教？”陳白也偏頭看，“上次沒來得及去。”

周安然點點頭：“好呀。”

兩人牽著手走到一教，進了教學樓大門，一路上到二樓，陳白腳步忽然一頓。

周安然跟著停下來：“怎麼不走了？”

陳白抬頭往上面看了一眼，目又落回臉上：“高一報道那天，我是在這里抱的你？”

再提起這件事，周安然心里已經全無憾，只剩下甜。

那是他們的初遇。

是一切緣分的最開始。

周安然點點頭，又糾正他：“是扶我。”

男生眉梢輕輕一揚，松開牽著的手，大手稍稍往上一抬，自然而然地摟在腰上：“你管這扶？”

周安然：“……”

小聲反駁：“可你那天的主觀意圖只是想扶我站穩呀。”

“行，你說了算。”陳白語氣縱容，目又落回到臉上，“我好好看看。”

周安然眨眨眼：“看什麼呀？”

陳白看的目比剛才專注了不，又約帶著笑：“那次沒來得及看清我未來朋友長什麼樣，這次得好好看看我未來老婆長什麼樣。”

周安然耳朵一熱：“誰是你未來老婆。”

陳白理所當然的語氣：“周安然啊。”

周安然：“……？”

剛剛明明是否認，不是問句。

這個人越來越不要臉了。

“才不是。”

“行吧。”陳白微微拖著腔調，一副還憾的模樣，“看來我還得繼續努力。”

周安然角不自覺又彎了下。

“走吧。”陳白重新牽住，“我們去教室看看。”

高一高二早已經放假，教室門都上了鎖。

周安然跟他牽著手走到窗戶邊，像是有些作完全深刻在記憶中，已經了某種戒不掉的習慣，下意識還是先看了眼他第二組第六排的位置，而后才看了看自己在高一的那兩個位置。

陳白聲音在耳邊響起：“想不想進去看看？”

周安然側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眼閉的后面：“門鎖了呀。”

“難不倒你男朋友。”陳白角勾了下，因為上穿著這悉的藍白校服，笑容間仍像是當初那個最意氣風發的年，“給你變個魔。”

周安然心跳快了一拍：“什麼魔？”

陳白：“在我校口袋里，自己拿。”

周安然手進他口袋，第一下了個空，仔細又了下，不知到什麼，作一頓，臉倏然間紅。

幾乎是同時，陳白帶著笑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周安然。”

“大白天的，往哪兒呢？”

周安然憤地把手出來，抬頭瞪他：“你騙我。”

陳白笑得不行：“我哪敢騙你，這不是我還沒說在哪個口袋，你就手了。”

周安然：“……”

陳白：“在右邊。”

周安然不太信他：“真的？”

“真的。”陳白語氣像是正經了幾分，“騙你我今晚睡沙發。”

周安然爸媽都出差去了，早跟他說好今晚和他一起住的。

聽見他的保證，將信將疑又小心翼翼地重新把手進他右邊口袋里，很快到了一片薄薄的鑰匙。

“教室鑰匙？”周安然重新抬頭看他，“你哪來的啊？”

陳白手接過：“前兩天特意找老高要的。”

教室后門打開。

周安然被他牽著走進去。

高二那間教室，只待了一周左右。

但高一這間教室，足足在這里和他當了一年的同學。

剛一進門，周安然就覺有無數回憶紛至沓來。

高一的周安然跟著大家一起回頭看他。

高一的周安然無數次借著從后門出去的機會，悄悄從他旁邊經過。

高一的周安然短暫地坐了一下他的前排。

……

但和剛才在二樓的樓梯口一樣，再想起當初的種種，心里也已經只剩下歡喜。

陳白忽然開口：“那是你高一第一學期的位置？”

周安然從回憶中回神，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不由有些驚訝：“你記得呀。”

“當然，我不是還幫英語老師過你。”陳白抬抬下，“我們過去你那邊。”

周安然點點頭。

兩人牽著手走到高一的座位旁。

“忘帶紙巾了。”陳白垂眸看，“你將就坐一下？”

周安然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讓坐下，但這麼點小要求，當然也不會拒絕。

在位置上坐下后，周安然才發現現在這個位置的這張課桌右側桌角上被人刻了一個小小的心。

不知是不是坐在這里的哪個學弟學妹也有了喜歡的人。

余瞥見陳白側著在這張課桌上坐下，聲音也同時在頭頂響起。

“周安然。”

周安然抬起頭，剛想把那個小心指給他看。

男生的臉忽然在視線放大。

陳白吻住了。

周安然眼睛稍稍睜大，目極近地撞進他那雙黑眸中，在里面看了自己小小的倒影。

男生并沒有進一步作，只是輕輕著的。

像他們的初吻，又比初吻停留的時間稍長。

隔了幾秒，陳白才退開。

他一手隨意撐在桌面上，另一只手輕上臉頰，眼中多了點笑意。

“上次回來就想親你了。”

周安然：“……？”

所以寒假那次，他才會提議說他們兩個再單獨回來一次？

陳白指腹緩緩往下，落在角位置，看的目格外專注，聲音輕著：“也幫高中的陳白彌補一下沒能跟你早的憾。”

周安然心里輕輕酸了下。

指尖了，雙手忽然抬起，撐在桌面上，而后抬頭在他上了下。

這下換陳白稍稍一怔。

他輕在角的手指停了下，而后才笑起來：“怎麼今天又這麼主？”

周安然耳朵尖重新熱起來。

仰頭看向他，著怯，聲音也輕著：“也幫高中的周安然親一下高中的陳白，已經不憾了，他也不要再憾了好不好？”

陳白心里一瞬得不行。

落在角的手略略向后移，輕扣著后頸，然后才笑了下。

“他說那只親一下不夠，得多親一會兒才行。”

周安然臉又更紅了幾分。

手撐著桌面，重新抬起頭，再次到他上。

夕悄悄探進窗戶，爬到書桌上，橙紅的線被窗框切割長長方方的一格格。

有風從后面吹進來，好像依稀中還能聽見試卷被吹得翻飛的聲音。

蟬鳴聲在窗外鼎沸。

穿著校服的男生和生在教室靜靜接了一個綿長又溫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