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晚上，南風有一場飯局，應酬著客戶到深夜十點多，雖然不是很晚，但客戶方是個很海量的酒鬼，他們一行五六個公關被灌醉了三個，南風和另一個喝得不是很多，就先一起把那三人送上出租車，再各自打車回家。

　南風站在酒店門口攔車，一輛黑的卡宴忽然在面前停下來，不瞇起眼眸，仔細往車窗里一瞧，隔著黑的玻璃，影影綽綽間，看見了一張悉的臉龐。

　再然后，車廂的人降下窗戶，這下子，那張臉便是毫無阻擋地出現在的視野里——果然是江巖！

　南風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到這里來，不過下一秒，他就打開車門下了車。

　說起來，自從那天晚上不歡而散后，他們沒有再聯系過，最后聽到的關于他的消息，也是他主往俞家莊打去電話，對俞縱邢上想要求娶，明明才是幾天功夫，但想著卻有種恍若隔世的覺。

　南風在原地站住，看著他走到面前，可能是察覺出的排斥，他主在離兩米的地方停下腳步。

　他背后是一盞路燈，明亮的線下，江巖的面容不復過往的意氣風發，而是有些憔悴和消瘦。

　南風不知道他這幾天經歷了什麼，也沒有關心，只問道：“江巖，你怎麼會在這里？”

　江巖從口袋里拿出一張銀行卡，啞聲說：“這里面有三個億，你拿去填補俞氏的空缺吧。”

　南風倏地瞇眸，認出那是那天晚上那張卡，沒有接，臉上的神更加清冷。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要……”江巖急忙解釋，眼底還蘊藏著痛苦，“我只是想要跟你說聲對不起。”

　跟著他又說了一次：“對不起。”

　有些話很難啟齒，但是開了頭之后，卻反而釋然了，他終于承認：“當年是我錯了。”

　南風微微怔忡，印象中，這還是江巖第一次為當年的事向道歉。

　他們都有一刻鐘的安靜，互相對視著，都沒有注意到路旁緩緩停下來一輛帕拉梅拉。

　后座的男人降下窗戶，淡淡地著兩個人，前座開車的宋琦想要摁喇叭提醒，但被男人阻止了。

　一陣沉默后，南風問：“還有嗎？”

　江巖低下了頭，苦笑道：“還有一句話，笙笙，我從來沒有想要放棄你。”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但是我還是想說。”

　“當年我會跟你分手，是因為我媽！”

　“說，如果我不跟你斷得干干凈凈，就會對付你，讓你連榕城都待不下去了。你知道我媽的手段的，向來說一不二，你那個時候有那麼脆弱，我很怕你再到傷害，我除了答應沒有別的辦法。”

　時隔多年，再次聽他解釋當年分手的真相，南風發現自己并沒有多驚訝，或者說是，并沒有那麼在意，只是有一種‘啊，原來是這樣’的恍然大悟。

　江巖的父母都是商場上有頭有臉的人，比起他父親，他母親的行事作風更是強勢，幾乎容不得一顆沙子。當年了無權無勢的落魄千金，失去了做他們江家兒媳婦的資格，所以那位唯我獨尊的名門夫人，竟然不惜威脅自己的親兒子和斷絕關系。

　而江巖，竟然就那樣屈服了。

　南風一瞬間眼底泛起了波瀾，不過很快歸于平靜。

　“后來我找過你好多次，可是你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怎麼找都找不到，直到最近我才知道，原來那段時間你本不在榕城，可是那時候我以為是我媽雪藏了你，還跑去問，卻說、卻說你過得很好，我信以為真，所以后來才沒有繼續找你。”

　江巖說到最后有些激，不自地往前走了一步，但幾乎是同時的，南風也往后退了一步，那種出于本能的排斥，讓江巖眼底瞬間劃過傷之。

　南風微微抿，沒有任何解釋，只在心里解讀著他那段話，這才明白當初在黃金臺門口，他為什麼會說‘我以為你會有更好的生活’，原來又是江夫人導演的好戲。

　“笙笙，如果我知道你離開我家后會經歷那麼多事，我說什麼都不會讓你走。”

　南風緘默，已經說過兩次，當年離開不是因為他，只是他心里始終把責任攬在自己上，也不想再說。

　江巖不知道他們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他不想錯過今晚，解釋完當年的事，他又說了前幾天的。

　“那天晚上我說的話都是氣話，我沒有那樣看待你，當我知道你這些年一直盛于琛手下工作的時候，我還松了口氣，慶幸還有他護著你，真的，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

　他那樣急于辯解，那樣急于讓相信他是無心之失，南風看著他，發現他全都繃著，雙手甚至了拳頭，仿佛他是需要這樣子，才能有勇氣站在面前。

　“江巖，我接你的道歉，但是我沒有原諒你。”南風緩慢地開口，語速不復平時的輕快，“五年前，五年后，你都做了那麼多讓我失的事，我原諒不了你。”

　“這筆錢，你從哪里借來的，就還到哪里去，我不要。”

　江巖低著頭，看不見他臉上的神，但是他的聲音沙啞了：“笙笙，就算你不肯原諒我，也不要跟自己過不去，這錢你就當是我借給你的，將來你再還給我就行。”

　南風道：“我這個人從來不會跟自己過不去，俞氏那邊我已經有辦法了，不需要再借錢了。”

　江巖不相信，他今天才看到俞氏危機的新聞，怎麼可能有辦法了：“笙笙……”

　南風直接打斷他：“我和陸城遇結婚了。”

　江巖瞬間在原地定住，一時間他忘記白天黑夜，整個世界在他眼前變虛無，一片白茫茫中，他唯獨只看見南風站在他的面前，明明那麼近，可是咫尺天涯，他再也擁抱不到。

　的神從容而淡然，好似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殊不知，那短短八個字如同巨石砸進他的心里，激起了滔天駭浪。

　他了，不愿意承認，希是自己聽錯了：“你和，陸城遇，結婚了？”

　一句話，他足足斷了三下。

　南風點頭：“對，我和陸城遇。”

　迎面一輛汽車的車燈掃過他的臉，南風看見了他眼里支離破碎的緒。

　但是他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郁冷厲，和之前每一次看見和陸城遇衍糾纏不清時的表現截然不同，但那是表面的，他心深還在撕扯著什麼，好半晌，他才找會自己的聲音：“什麼時候的事？”

　“三天前。”

　“三天前。”他重復了一遍這個日子，竟然已經是那麼久之前了，他忍不住又問道，“他是真心的嗎？”

　南風不低頭，看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這是陸城遇昨晚為戴上的，不是超大鴿子蛋，而是一圈細碎的白鉆，像滿天星一樣耀眼。

　雖然沒有浪漫的鮮花和酒，但每每低頭這枚戒指，都覺得心頭有從未有過的熨帖。

　微微一笑：“他對我特別好，我也很喜歡他。”

　江巖的肩膀都垮了下來，失去了所有自稱的力氣。

　“那就好。”他的聲音微弱而低啞。

　邊說著，他邊后退，退回他的車旁，又失神地重復一遍：“那就好……”

　他了那麼多年的孩，終于還是嫁給了別人。

　江巖可笑地扯角，倏然轉上車，揚長而去。

　南風輕吁了口氣，收拾了心，準備重新攔車，肩膀上卻忽然一重，猛地回頭，就看見燈火闌珊之下的陸先生。

　他邊攜著一貫溫雅的笑意，用他寬大的外套罩在上，順勢把摟進了懷里。

　“陸太太，做得不錯。”

　他這樣一說，南風就知道了，他早就來了，一直在一邊聽他們說話呢，著他的膛說：“城遇，你知不知道，聽人家說話是很不道德的行為。”

　陸城遇神坦然：“我不是聽，只是不小心聽到。”

　“有什麼區別？不還是未經他人允許的聽嗎？你完全可以馬上離開，或者走過來打個招呼啊。”南風才不會被他糊弄過關。

　他將外套披在上，自己只穿著襯衫和馬甲，那樣一看，好材展無。

　“好吧，就算是我聽，陸太太可以懲罰我。”他心很愉悅，聲音都是帶著笑的，“你想怎麼罰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