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島項目第一期工程已經進收尾階段，這天，南風和建筑設計師在辦公室通完，整理出一份文件，親自送到夏桑榆的辦公室。

　們的辦公室其實只是一墻之隔。

　南風跟聊了一會兒設計圖，正要離開時，夏桑榆忽然喊住了：“南經理，我剛剛得到一個古董花瓶，你幫我看看怎麼樣？”

　“古董？”南風笑了笑，“我可不太懂這個，夏總監另請高明吧。”

　夏桑榆卻是道：“你幫我看看漂不漂亮就行。”

　都這樣說了，南風也不好再拒絕，只能同意。

　夏桑榆辦公室里有一個櫥柜，里面擺放著很多個陶瓷花瓶，從里面捧了一個青花瓷瓶出來，擺在辦公桌上，回頭問：“南經理，你覺得它漂亮嗎？”

　南風說是不太懂其實是謙虛了，也曾是名門族，哥對該教導給的知識，一件都沒有落下，再加上這些年輾轉各上流社會之間，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青花瓷，中華瑰寶，當然漂亮。”

　夏桑榆無不驕傲道：“而且這是出自景德鎮的元青花，至今有六百多年歷史了。”

　南風贊道：“沒想到夏總監也有收藏古董的好。”

　夏桑榆的手指著花瓶的瓶口，質地宛如上好的白玉，笑著道：“要說喜歡古董，我可比不上城遇。”

　“他還特意在陸公館里設置了一個房間，專門用來放置他從世界各地收集來的古董。前段時間我去榕城，他就送了我一個薄胎瓷。”

　南風倏地一怔。

　夏桑榆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跟說了起來：“南經理知道什麼是薄胎瓷嗎？它和青花瓷一樣出自景德鎮，雖然沒有前者那麼有名，但是在陶瓷界也占有一席之地。”

　又從柜子里拿出一個果盤模樣的瓷，不同于青花瓷花瓶，這個瓶描繪的花紋是的，邊緣極薄，好似稍微用點力就能把它折斷。

　夏桑榆拿著它說：“這個薄胎瓷盤是明代萬歷年間的皇家貢品，原本收藏在皇宮里，頤和園大后就下落不明。有一次我在書本上看見，覺得很喜歡，就跟城遇提了一下，沒想到他竟然暗地里去找來送給我。”

　“這麼貴重的禮，我收了心里一直過意不去，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他，南經理，不如你幫我出出主意，看我該怎麼辦？”

　南風哪里會聽不懂話里話外的炫耀，但是此刻卻在意的卻不是這個，眸子一凝：“前段時間？哪一段時間？”

　怎麼會是‘前段時間’？

　夏桑榆不是三年沒有回過榕城嗎？

　夏桑榆眸轉，思索著說：“上周五……啊不對，上周五我們只是一起吃個飯，他送我這個花瓶是上上周的周五。”

　上周五？南風稍微一想就想起來了，上周五就是來北城的第一天，那天稱因為遲到十五分鐘，所以就不等，直接去往下一個工作，還說三天后才回來。

　但是照現在的話看，那天本沒有在北城！

　上上周的周五？南風更加不陌生，那是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一天——那天晚上，差點凍死在冰柜里！

　同樣，也記得，那天晚上陸城遇沒有回來吃晚飯，只讓宋琦帶一盒醉蟹來給，理由是他有個飯局。

　當時以為他是去應酬客戶，原來，是在陪吃飯。

　南風心口阻塞了一口氣，這些年來修煉出的不聲讓面上還能維持著無虞，笑說：“我還以為夏總監這三年來都沒有踏足過榕城呢。”

　夏桑榆反而一臉不可思議：“城遇在榕城，我怎麼可能三年都沒有回去過？南經理，你是從哪里聽來的謠言？”

　謠言？

　竟然只是謠言。

　什麼勢如水火，什麼驅逐出境，什麼不曾回國，竟然統統都是謠言。

　非但一直在國，而且和他一直都有聯絡。

　只有真信了那些謠言！

　南風盯著夏桑榆臉上的笑靨，心里就像是一壺煮開了的水，不斷沸騰著，幾乎就要涌出來。想起這些天以來，在面前的表現，原來不是多想，的確是一直在向挑釁！

　南風收斂了多余的笑容，清清冷冷的目又移向懷里的薄胎瓷盤，眸子忽然一定，突然之間，笑了：“這個薄胎瓷盤的確不錯，不過則矣，我看也不是多貴重。”

　夏桑榆迅速瞇起眸子，哪里能忍南風說的東西不值錢，立即要就要反駁。

　但卻見南風手去敲了敲那瓷盆的邊緣，繼續含笑道：“從欣賞角度來說，不如青花瓷大氣豪邁；從價值角度來說，也比不上青花瓷的十分之一。”

　夏桑榆凜眉：“各有所好，對我來說，只要是喜歡的東西，就算不是最貴的，哪又如何？”

　南風淡淡笑道：“夏總監說的是，自己喜歡才重要，只是我回頭還是得說說城遇，他不知道有時候送禮也和自己份掛鉤嗎？怎麼能送一個這麼一個不上檔次的禮給你，回頭夏總監再向別人介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的品味不好。”

　最后，還笑著教訓他：“夏總監，不是我說你，你把這樣一個瓷盤和你的元青花擺在一起，也太不統了吧？”

　饒是將假面修煉到爐火純青地步的夏桑榆，這一刻也維持不住角的笑了。

　知道南風伶牙俐齒，所以選擇先發制人，并且直擊自己和陸城遇的關系，以為在聽到那些明示暗示后，會方寸大臉大變，可哪想到，竟從頭到尾都是那樣淡然的表！

　更甚至，還另辟蹊徑從薄胎瓷盤上反擊！

　話里話外諷刺眼不好不說，還用一句‘回頭我得說說城遇’彰顯自己的份！

　對，沒有直接自稱陸太太，但是這樣的姿態，分明是‘正宮’才會有！

　好。

　很好。

　夏桑榆放下薄胎瓷盤，走一步上前道：“南經理也懂瓷？你看得出這個瓷盤的價值？”

　南風原本是想給留點面子的，但既然非要問，自然也無須客氣。

　覷著那盤道：“不巧，剛好懂一點。”

　夏桑榆冷笑：“是嗎？那你到是說說，我這個瓷盤怎麼不上檔次？”

　南風輕笑：“這個瓷盤不是萬歷年間的，應該是民國時期，民國時期的景德鎮薄胎瓷花瓶放在現在雖然也有價值，不過和萬歷年間的相比就差遠了。城遇不會以次充好，想必是夏總監記錯年份了吧。”

　南風這話得看似含蓄，其實已經是結結實實地打了夏桑榆的臉。

　前面還說是這個瓷盤在頤和園大的時候丟了，然而事實卻是這個瓷盤是民國年間才制造好的，前半句話撒謊了，那麼后半句所謂的‘陸城遇特意去找來送’，自然也是假的。

　夏桑榆臉青一陣白一陣，這些天兩人之間那些故作姿態的客氣客套徹底被撕碎，關系立場一下子變得清明。

　冷然的對視中，夏桑榆的聲音更是嘲諷：“南經理這麼懂價值，那不知道一個花三億就能買來的妻子，你覺得有多貴重？”

　“啊，不對，那三億好像到最后也沒有給吧？如今的俞氏已經到了拋售份的地步，這麼看，好像更廉價了。”

　南風原本正欣賞著那青花瓷瓶，聞言目一凝，轉瞬就變化暗嘲：“我以為喜歡古董的夏總監，在語言的造詣上應該也不錯，現在看，是我高估你了。”

　“什麼時候在民政局簽字領證的合法夫妻，改用‘買賣’來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