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南風心里還因為夏桑榆那些口而出的話語而輕悸，只是下午的工作量很大，沒有太多空閑的時間讓整理自己的私事，只好暫時將那些思緒收斂起來，腳不沾地地帶著人往返于工地和工廠之間，一直忙到晚上八點鐘，們才找到時間吃飯。

　街邊的小吃攤上，南風和小倩各點了一份關東煮，熱騰騰的煙霧驅散冬夜的寒意，讓奔波在外的人有了一溫暖。

　小倩鼻尖凍得通紅，邊吃邊問：“南經理，您中午去找夏總監，沒和起沖突吧？”

　南風圍著大大的圍巾，將半張臉都埋住，眨著眼睛說：“沒啊，我們都是斯文人，起什麼沖突？”

　“我看您回來后臉不太好，還以為您又和起沖突了呢。”

　“‘又’？”南風挑眉，“我們的之前起沖突你知道？”

　“當然知道，無論是您和夏總監起沖突，還是和陸董事長鬧脾氣，我都是第一個知道的。”小倩無不驕傲。

　南風倒是好奇了：“你怎麼知道？”

　小倩端著一副正經的表，神地說出兩個字：“看相。”

　南風哧笑：“你什麼時候掌握這項高端的技能？”

　小倩急了：“您別不信啊，我還知道您前天晚上和陸董事長一起吃飯，肯定又說了不開心的話，因為您第二天來上班，一整天都沒有怎麼笑過。”

　南風只是淡淡一笑，低頭喝著湯，熱辣的湯燙得的瓣嫣紅。

　小倩以為是不想聊這個話題了，也就繼續吃自己的，過了會兒，忽然聽到對面的人問：“小倩倩，假如你是個男人，你會怎麼看待我和盛總的關系？”

　小倩歪著頭想了想：“怎麼說呢？我以前以為你們會在一起。”

　“為什麼？”南風愕然。怎麼會有這種‘以為’？和盛于琛怎麼可能在一起？

　小倩笑著說：“因為你們看起來就像會在一起的樣子啊，盛總那麼護著您，您又對盛總那麼好，我們私底下還開過玩笑，說是您和盛總讓我們又重新相信了。”

　看南風一臉錯愕，小倩以為自己又說錯話，連忙補充了句：“不過看您現在和陸董事長在一起，我覺得你們才是最般配的。”

　“……”

　南風呆坐著，手上的筷子半響沒。

　小倩又點了一份烤翅，但那口味是辣的還是麻的，沒有注意，五好像隨著思緒離家出走，好半天都沒有回來。

　小倩忽然抬起手揮了揮：“宋書！”

　南風驀然回神，聽到宋琦的名字，下意識想到了某人，忙不迭地回過頭，但燈牌邊只站著一個人。這時候才想起來，宋琦是單獨被陸城遇留在北城工作的。

　宋琦好像也是剛從伊生出來，微笑著道：“夫人，小倩，晚上好。”

　小倩熱地招待：“晚上好晚上好，宋書，要不要一起吃？”

　“謝謝，不用了，我買了這個。”宋琦拎起手里的塑料便當盒，里面裝的是小米粥。

　們三人都住一個酒店，宋琦也干脆和們一桌，吃了再一起回酒店。

　天空簌簌地飄下來雪花，溫度驟然低了幾度，三人吃完也不在外面逗留，直接回了酒店。

　酒店門前，宋琦像是下定了決心，停住腳步說：“夫人，我有話想和您單獨聊聊。”

　雖然不知道想說什麼，不過南風還是答應：“好。”

　小倩識趣道：“那我先上去。”

　等小倩走后，南風才問：“怎麼了？”

　宋琦忽然彎下腰，歉意滿滿：“夫人，對不起，我剛才故意沒有出聲，在燈牌下站了十幾分鐘，聽到了您和小倩的談話。”

　這突然的舉使得南風微微怔忡，跟著才明白過來，是在為聽們說話而道歉。陸家人禮義廉恥分得很清，宋琦在陸家長大，耳濡目染也繼承了這種品格。

　只是南風也沒覺得有什麼，笑著道：“沒關系，不用道歉。”

　宋琦直起，表很認真：“夫人，您問小倩那個問題……我其實也有些話想說。”

　南風眸子輕閃，笑了笑：“哦？”

　“夫人，其實陸先生是很喜歡您的。”以直白的一句話作為開場，南風拎著手包的手指微微蜷。

　宋琦道：“您也知道，陸先生很在意您和盛總裁的關系，可他就算是那樣在意，也沒有讓我去調查您和盛總裁的來龍去脈，您知道為什麼嗎？”

　他沒有查過？南風訝異，以為他早就去查了……

　“一開始我也不理解陸先生的做法，直到那天晚上，就是您和他起了爭執沒有回酒店的那個晚上，我聽到陸先生說了一句話，才終于明白他的想法。”宋琦沒有多加一字一句，只將那天陸城遇的原話悉數搬出來，“他說——我和之間的事，不需要第三個人手。”

　南風心頭驀然一窒。

　今天這一天里，接過那麼次沖擊，但都沒有這句話來得震撼。

　不需要第三個人手……也就是說，他不僅沒有去查過，甚至沒有問過別人？

　宋琦又是道：“如果陸先生真的去調查您了，反而是代表他懷疑您，不相信您。”

　“可他沒有那樣做，因為他是相信您的，所以他在等您親口告訴他那段過往。”

　南風試圖找出一個反駁的理由：“他既然相信我，為什麼還非要跟我較真那段過往？”

　宋琦搖搖頭：“不，不是較真，陸先生只是想聽您說，不是要一個解釋。”

　“不一樣嗎？”南風微。

　“當然不一樣。”宋琦凝聲道，“‘說’，是告訴為丈夫的他，為妻子的你，在沒有他參與的過去里，曾經經歷過什麼。”

　而‘解釋’，是代表他本在懷疑，要為證明自己的清白而辯證。

　……一直以為他什麼都知道，還氣他明知故問，氣他扭曲是非，本沒有想過，他其實是一直在等開口。

　南風有些懊惱地捶捶額頭——自己怎麼到現在才明白過來？

　雪花落滿肩頭，宋琦從手從包里拿出一把折傘撐開，遮在的頭頂：“如果不是真的太在意您，陸先生那樣的人，又怎麼會介意他在您心里的分量？又怎麼會介意您和誰走得近？和誰關系好？”

　南風緩慢地點頭。

　懂了，也明白了。

　人是理，但也是。

　理智讓他不曾懷疑過的真心，可卻讓他介意著的過往，所以他才會那麼矛盾。他是生氣的，氣，也氣自己。

　南風在心里喟嘆一聲，怎麼會有那麼別扭的男人？真想知道的話，為什麼不直接問？

　也有錯，因為介懷他和夏桑榆的關系，就也跟著不冷靜，非要跟著他對著干。

　宋琦輕聲道：“夫人，陸先生的格就是這樣，越放在心上越說不出口，從不喜歡解釋，也不會特意告訴別人自己曾做過什麼事。”

　“您還記得嗎？濟南泰山，您差點摔下山崖，陸先生為了救您，手都拉臼了。您昏迷不醒的時候，他一直在醫院守著您，直到確認您沒有任何生命危險，才趕著凌晨三點鐘的飛機去澳洲洽談合作。”

　“他為您做過的，從未說起。”

　南風忽然覺到了一不能承之重，忍不住抬手摁住心臟的部位，隔著和服，那顆心臟跳的頻率還是那麼強烈。

　宋琦說完了，又是一鞠躬：“對不起夫人，我對您說這些話逾矩了。”

　南風輕搖著頭，沒有這番話也不會明白那個別扭的男人的心思，笑著嘆息：“是我太想當然了。”

　他縱容著太過，使得理所當然地認為，無論什麼事他都應該包容，這是錯了。

　記得自己陸太太的份，卻忘記陸太太這三個字代表什麼。

　思緒紛了一會兒，南風心里忽然有了一沖，倏然問：“他現在在哪里？”

　宋琦怔了怔，好像是明白了這麼問的意思，轉而出笑意道：“陸先生在榕城。”

　在榕城。

　在榕城啊……

　南風想起他發給的第一條短信。

　那時候在港城，他在榕城。

　他說——我在榕城等你回來。

　現在，他也在等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