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陛下,兩者能有很大的分別嗎?
跟著潘知州一道看向那連綿的青山,思忖著他方才說的話。
化去了黃泉疣的晶靈炁是如此的充裕,倘若,當真被世人知道了這一黃泉溢出之地,到時,當真不會有另外一個人接手這石礦的開采嗎?
畢竟,它能讓人心曠神怡,力充沛,腦袋靈醒……
開采了后,富貴人家買得起,他們擁有此,后代愈發的聰穎,而窮人則需要不斷的挖礦,拿命去化這黃泉疣。
也許仁善一些的富貴人家,他們會多花一些工錢雇傭人,三餐好一些,銀子多一些,如此,對于窮人來說,也不失為一個討生活的差。
至于化黃泉疣
銀子開得多了,總有人來賣命的。
畢竟,這世間多數時候,活著比死了還不容易。
一旦人命也能買賣
想到這,顧昭忍不住打了個抖,不敢繼續往下想,只喃喃道。
“了了,全都了。”
潘知州應和,“是啊,該是套了。”
到時定然是富貴的人家愈發富貴,就連娃娃讀書,有了這晶,他們也比那窮苦人家多了不知多多的優勢。
長此以往,窮人,他還真的是人嗎?
寒門,還有出頭的一日嗎?
潘知州嘆息了一口氣,想得愈發的長遠了。
片刻后,他收回心神,瞧見顧昭的面容若有所思,喚道,“顧小郎,顧小郎?”
顧昭回神,“大人喚我何事?”
潘知州好奇,“顧小郎方才想到什麼了?這般出神。”
顧昭遲疑了下,道。
“大人,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慶德帝瞧到的巨負書一事嗎?”
潘知州點頭。
這慶德帝之所有留了這麼多后手,還未亡國便籌謀著復國之事,就是因為在巨上看到了箴言。
【東梁將亡,天啟天授。】
顧昭垂眸若有所思。
“大人,當初您說了,箴言一事,誰也說不準它是否當真是箴言。”
“也許,當朝天啟的名號,只是太祖的順勢而為,是那巨行的是挑撥之事。”
潘知州點頭,“不錯。”
按他看來,天下之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前朝昏聵,滅亡是早晚的事,就是沒有天啟,那必定也有地啟人啟之類的。
自然,這等話他等閑是不會說出口的。
顧昭瞧著那山腹之地,眼里難得的有了些茫然。
“那這黃泉水溢散人世,此又被人知曉,它也是意外嗎?”
是意外倒好。
倘若不是意外,是誰有著這通天的手段?
那慶德帝,會不會也只是一個棋子?
潘知州須的作僵了僵。
兩人對視了一眼,皆想起了天下靈涌,人途鬼道不斷疊之事。
這一兩年,那可是把祖宗前幾代見鬼的機會都用上了。
這一代的百姓,他們難啊。
潘知州嘆了一聲,“罷罷,人生難得糊涂,多思無益,顧小郎,咱們著當下之事,無愧于心就。”
“恩。”顧昭輕聲應下。
按著潘知州所言,這人命納化黃泉疣,此事最好莫要被人得知,尤其是此有黃泉水凝結礦之事。
自然,這化去了黃泉疣的晶也不能帶去京城給陛下。
顧昭瞧了瞧山勢,決定以絕后患,打算和不化骨一起,尋了這黃泉水溢散而出的位置,將那隙封了。
潘知州跟著一道跋山涉水。
他撿了一木頭做拐杖,三步一拄的走著。
春寒料峭時候還走出了滿頭的汗水。
只見他袖子薅得高高的,袍子的角也拎起來,豪邁的往腰間一塞,頭發都凌了幾分,這下是半點沒有了清貴模樣。
他跟在顧昭后,終于愿意接過顧昭遞來的輕符了,啪啪的往上一,覺得自己輕松極了。
當下就夸下海口,道。
“嘿,比那寶安堂的膏藥好使多了,哪哪都舒暢著,就是再走個幾十里路都不問題。”
顧昭失笑。
“那大人方才還不想要這符箓。”
潘知州擺了擺手,“平日里公務繁忙,難得的瞧見這青山綠水,想著靠自己的腳丈量這土地,嗐,也是托大了。”
他瞧見顧昭笑,著又道。
“哎,你還真別不信,我年紀輕的時候,那是背著書笈就是仗劍天涯,好吧,我沒有江湖俠客那樣瀟灑,不過是背著書笈,風餐宿,睡過荒墳,住過破廟,夜里做著登那天子堂的夢,進京趕考罷了。”
聽到潘知州說進京趕考的事,顧昭頗為好奇,潘知州見此,就撿著幾件有趣的說了說,末了嘆道。
“歲月不饒人,轉眼都十多年過去了。”
顧昭好奇,“陛下是個什麼樣的人?”
潘知州沉默了下,“是個老人了。”
顧昭也跟著沉默了下。
如今是太和三十四年,據說,陛下是二十三歲即位,如今算來,今年也該五十有七了。
說是老人,也不為過。
潘知州繼續跟上,“所以嘍,咱們可別把這東西拿到陛下面前,回頭他一時興起,也想著尋仙問道可怎麼辦,我通讀史書,發現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顧昭配合,“什麼大事?”
潘知州:“這尋仙問道的皇帝,那絕對是尋不到仙,也問不到道的,勞民傷財不說,最后還落個昏聵奢靡的名頭。”
“可見啊,這做了陛下的人,俗事纏,富貴窩里看不紅塵,與富貴有緣,與仙就無緣。”
“這東西要是引得陛下了仙心,回頭我指定被史記一筆。”
想到那一幕,他不痛快道。
“我明明是腳踏實地的好,結果了名傳千古的佞臣子,多虧啊,這事兒我可不干!”
“小郎你也別干!”
“大人仁心又睿智。”顧昭聽他說得好笑,笑著應和了幾句。
兩人一邊走,一邊閑說話,顧昭才發現,小潘哥他爹當真是個妙人。
當然,他也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瞧,場上那些黑白事被他說的,就算是在罵人都有趣兒。
不化骨走在前頭,只耳朵聽著,不怎麼吭聲。
很快,顧昭和潘知州便跟著不化骨尋到了他們當初下坑的地方。
口是在一巨石后頭,只見這一山地頗為奇特,它是山林背的一,草木蔥蔥蘢籠,葳蕤似有清新的草香傳來。
然而,上頭的草長得快,凋零得也快。
只見枯草纏繞夾雜其中,了地,著又有綠草長出,只一地就有了春日和秋日的景致。
顧昭知道,繁茂是因為靈炁,枯萎則是因為那黃泉疣。
不化骨回頭,聲音幽幢,“顧小郎,便是這了。”
顧昭微微頷首,“你和大人在這,我先下去瞧瞧。”
“都到這了,我不下去瞧一眼,那不是白走了這麼多山路麼。”潘知州敲了敲自己的,狀似埋怨的瞧了眼顧昭。
顧昭知道,這是他在擔心自己。
笑了笑,轉頭看向不化骨。
烏古巖踟躕了下,決定也跟顧昭下去。
它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瑟的躲著管事鞭子,只能抹淚挖礦的農家子了。
一行人下了礦。
初時極窄,視線一下暗了下來,顧昭手中出現一盞六面絹燈,橘黃的團落在地上,瞬間,此充盈了燈燭的亮。
“大人,小心腳下。”
“無妨,我瞧得到路。”
聽潘知州這話,顧昭回過頭,繼續往前走。
約莫走了五六丈,這仄的山豁然開朗,此也有了亮,亮不是日,也不是顧昭手中的燈籠,而是地上那宛若一叢一叢生起的石頭。
,就是從石頭上傳來的。
幽幽的,帶點冷,如那沁涼的月一般,然而,仔細的多瞧了幾眼,卻又有邪之意,似有什麼不詳的存在,想要拖著人沉淪。
顧昭瞧到,在那叢生的石頭上,里頭是細如絨茬的黃泉疣。
那邪之意就是來自于它。
潘知州咋舌,“還有這般多啊。”
烏古巖在這一片地方繞了繞,又停在一仔細的瞧了瞧,這才走到顧昭面前,道。
“顧小郎,你說的對,這些東西會長,我記得我們以前挖的便是這一,如今,它們又有了。”
顧昭點頭。
果然是黃泉水溢散而來,不尋到那破口的隙,不過是揚湯止沸罷了。
按照計劃的那樣,不化骨將此黃泉疣里的煞之炁納。
只見無數濃郁的黑如霧一般的朝它涌來,它上的黑裳不斷的,扭曲,片刻后,那裳好像被死炁侵蝕消弭,一點點的碎了糜。
先是裳,然后是纏在上頭的黑布,很快,空無一的不化骨在顧昭和潘知州眼里出了本來的模樣。
那是一尊年人量的骷髏架,通發黑如黑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