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百川居燃著燈。

郁璽良著燈罩里滅滅的燈火許久，終是起走向小築左面紫檀打造的一排書架，架上儘是相關禮學的書卷，堆堆疊疊也有好幾十本。

郁璽良走過去，抬手叩出其中一本，稍稍調息。

機關開啟，書架左右移，自中間赫然顯出一道地階。

郁璽良隨即轉走下地階，機關自閉合。

芒盡失剎那，壁燈驟燃，照亮地階深。

十八地階的盡頭是一間室，室不大，四角鑲有夜明珠。

此無燈，夜明珠的芒營造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朦朧跟迷幻。

郁璽良腳步終停，面前是一張偌大桌面，桌上擺著以烏木打造的寬大長盒，盒蒙塵，約可見左上角有一朵以赤金混漆雕刻的曼珠沙華。

如火，如，如荼。

郁璽良單手落於盒，輕掃微塵。

手指最終停在盒機關。

隨著機關開，展臂長的盒蓋倏然彈起，裏面赫然呈現一柄黑傘。

此傘名曰『浮屠』，看上去很普通的一柄傘，傘柄，傘骨，傘面皆為黑，里卻暗藏玄機。

浮屠旁邊，則有一雙黃金手套。

薄如蟬翼，流金彩。

郁璽良靜默站在桌前，形如松，容冷峻。

一有別於往日的威嚴跟敬畏自其周散溢，令人仰崇拜至極……

原本一件靖坊小小殺人案，死的又不是什麼大善人，因為謠言關聯到皇家，終在大理寺開審。

相較於刑部，大理寺公堂要氣派的多。

天下衙門朝南開，大理寺也不例外。

琉璃瓦片的重檐屋頂，同基臺，朱漆門，兩側分別坐有石獅，威武霸氣，主殺伐！

辰時三刻，靖坊案開堂。

公堂之上，大理寺卿宋相言一襲深藍綉孔雀袍正襟危坐。

宋相言五立，俊眉星目，高的鼻骨，薄如刀刃的瓣。

母為皇族，父親又是飽讀詩書的才子，宋相言上自有高貴儒雅的氣質，又因負大理寺卿之職，一威嚴亦不可侵犯，讓人而生畏。

公堂右下座是大理寺卿戚楓，戚沫曦的兄長。

比起妹妹大殺四方的霸氣跟豪，戚楓是實實在在的文，妹妹瘋時，連他都打。

公堂兩側站著武差，手握殺威棒，各個昂首，氣勢非凡。

堂審公開，嫌犯還沒被帶上來圍在外面觀審的百姓早已的裏外三層。

隨著堂高喝『威武』二字，苦主與嫌犯皆被帶到公堂。

苦主是申虎的娘舅，名曰孫鶴，五旬年紀，眉淡，眼小如鼠，微微發胖略有佝僂，平日裏跟在靖坊里長邊持坊事務。

孫鶴心眼小，當初聽說申虎暴斃街頭，生怕是得罪哪個厲害的主兒連都沒敢認，後來聽口風是七時殺的，想著七時家裏只有一個瘋癲母親，妝暖閣的店面又值些銀子，便跑到刑部認且以苦主份狀告七時殺人。

現在孫鶴腸子都毀青了。

他哪裏知道案子會涉及到太子跟三皇子，更被提調到大理寺！

如果可以，他想回家。

堂外人群里，溫宛早早尋了距離法鼓近的位置，當七時被衙役帶出來，溫宛眼中瞬涌酸。樂看小說

一白囚的七時瘦了整整一圈，囚在上顯得空。

蓬的頭髮，臉煞白，當時在地牢被人打過的臉頰仍有舊傷。

溫宛看得清楚，七時害怕極了，跪在堂前整個人在一，抖著頭也不敢抬一下！

如螻蟻般膽怯又無助。

堂上，宋相言敲響驚堂木，「堂下嫌犯，把頭抬起來。」

七時知道自己是嫌犯，怯怯抬頭，眼睛裏滿淚水，「民叩見大人……民冤枉，我沒殺人……」

大周朝律法，嫌犯當堂喊冤要領十五殺威棒，以證法威。

宋相言一向執法嚴明，聽罷之後抬手拾起公案簽筒里的紅頭簽，「刑。」

堂上，七時猛然抬頭，眼淚唰的涌落。

不知道那個高高在上的青天老爺為什麼要對用刑，說錯了什麼？

七時絕低頭，發出如小一般的嗚咽。

溫宛沒有等來蕭堯，大步走向法鼓卻在下一秒被人攥住手腕。

「溫縣主？」蘇玄璟及時拉住溫宛，眉峰皺。

他不用問也知道溫宛想要幹什麼，在毫無準備的況下敲響法鼓，倘若不能翻案，敲響法鼓者最嚴重可獲同罪論！

堂上七時已經被架到橫凳上，溫宛猛然甩開蘇玄璟，無畏走向法鼓。

蘇玄璟疾衝過去，卻在邁出矮欄的那一刻停下腳步。

躍過矮欄，已是罪！

溫宛早就有敲法鼓的準備，大步行至法鼓前義無反顧拿起鼓槌。

堂武差已然舉起殺威棒，就在溫宛幾敲響鼓面時，一力道倏然而至自手裏搶下鼓槌。

「三皇子？」

溫宛震驚看過去，竟是蕭堯！

咚、咚、咚－

法鼓響，驚天地，震耳聾！

眾人視線立時被法鼓吸引過去，堂上宋相言及時停武差，七時隨即被人拉回到地上。

鼓停，蕭堯落下鼓槌時溫宛神驚訝，「三皇子怎麼出來的？」

「只要想，自然就能出來。」

蕭堯朝溫宛淺淡一笑，眼中多了幾分彩，「多謝。」

未及溫宛再開口，蕭堯已然大步走向公堂。

看著蕭堯的背影，溫宛恍然之前束縛在這位三皇子上的所謂母，又如何不是錮在他上的枷鎖。

而今只是背影，溫宛便足以到蕭堯的那份不同。

面對蕭堯突然出現且敲響法鼓的意外，蘇玄璟眼中大駭，這當不是淵荷的主意，事鬧大了！

公堂之上，蕭堯止步在七時側。

這是他第一次，距離這個子，這樣近。

他能到自己心緒不穩，有忐忑跟期待，有虧欠跟憐惜。

「本皇子提請大理寺卿，反訴孫鶴誣告七時，七時無罪！」

清越的聲音自耳畔響起，那雙赤金長靴猛的撞七時視線，緩慢抬頭，眼是金黃的蟒袍。

當看到蕭堯那張俊白臉上毅然決然的堅定跟信任，七時終是止不住哭出聲音。

終於有一個人，相信無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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