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對林下參特別滿意,許俊生說出的這個價格,還是大大超出了楚科長的心理預期,他笑了一下,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而是坐下來跟幾個小年輕一起喝酒。
“喝啤的不帶勁,整點白的怎麼樣?”
楚科長一上桌,就靠著一口氣喝了三瓶把其他人給鎮住了。
沈文武平時酒量大,來勁了,說,“啊,我倒是存了兩瓶特別好的西酒,你們等著啊,我去拿!”
他站起,搖搖晃晃的出門了。
楚科長瞅了瞅另外一個已經喝醉了,趴在桌子上的小青年,問,“小許啊,這什麼人這麼聰明,竟然能想起來把人參種子灑到林子里,指定是下鄉的知青,五七農場的?”
許俊生才不上他這個當呢,“你以為園參那麼好種的,都是當地有經驗的職工負責的,下鄉知青本挨不著邊!”
楚科長笑了笑,繼續試探,“小許,你知道的這麼清楚,這林下參,指定是你下鄉的五七農場種出來的吧?”
許俊生斜了他一眼,“還真的不是,給你個底,這是當地參農搞出來的,數量很,你們想要,就趕的,要是嫌棄貴,那就算了!”
楚科長說,“咱們同人堂的名氣四九城誰不知道,每天的營收是同行的數十倍了,就算是有一千棵這樣的人參,那也不過是小數目。”
說著,他從包里掏出一摞大團結,往許俊生那邊推了推,“只要你告訴我林下參在哪兒,其余都不用管,這些都是你的!”
許俊生拈了拈那些錢,笑著說,“喲,不啊,這得有一千了吧?”
楚科長聽出他嫌的意思了,“要是事順利,事之后還有重謝。”
許俊生卻把那些錢都推回去了,說,“這些錢如果是訂金,等明年開春保準就能有現貨,保管每棵人參都會是好貨,如果是別的,您還是拿回去吧!”
楚科長倒是沒想到,這小年輕的胃口還大,他皺了下眉頭,瞬間就改變了主意。
他都已經查清了,這小子是在加格達奇一家農場下鄉的,這林下參七有八就是那農場種出來的。
雖然楚科長沒去過加格達奇,但東北也去過幾次,與其花大價錢買這個消息,倒不如親自去看看虛實。
高教授當然不可能是騙子,這小許家世背景也不一般,不可能是仙人跳,但畢竟眼見為實,沒看到長在樹林子底下的人參,一切都不能下定論。
楚科長把錢收回到自己的包里,笑著說,“年輕人,有錢不拿,以后別后悔啊。”
許俊生笑了,“我指定不后悔,后悔的可能是你,反正這些參不多,指定年前就訂完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陸陸續續又有人找上門或者找到單位,許俊生的報價不一,不是三百,就是四百,要麼就是五百,并且張口就要百分之三十的訂金,功的把所有人都嚇跑了。
醫藥行業彼此之間是有聯系的,許俊生這樣的作,甚至讓他們懷疑,很有可能林下參是并不存在的。
那個高教授的話,也不完全可信,沒準兒老家伙瘋了,是買了一棵野山參,為了嘩寵取眾才這麼做的。
目的可能是為了中藥學院的副院長,現任馬上要退休了,據說,高教授也是備選人之一。
這個時候發表論文,就是為了博關注度。
這些人的猜測,有一點倒是對了,高教授發表了這篇論文之后,相關部門立即找上門了,并且要求高教授和中科院的兩個教授立即去實地考察。
馬上要過年了,還要往大東北跑,一般人指定特別有意見,但高教授他們,的確是有點瘋,不但沒有意見,反而還興。
許俊生剛剛從東北回來,不太想去那地兒了,張歷城卻還沒去夠,上回他帶錢太了,所以賺的也。
為此,一直耿耿于懷。
“俊生,我去是沒問題,但我自個兒去指定不行,我上回也沒去農場,不知道在哪兒,而且還要領著三個老頭子去,萬一有什麼閃失,怎麼辦?”
許俊生說,“你不用管他們,到了加格達奇,你收你的藥材就行了。”
張歷城覺得這話忒不靠譜,問,“是雨珍不讓你去,不能吧?”
許俊生嘆了口氣,“表哥,你說咱們怎麼這麼命苦,大老遠的去挨凍,一次還不行,還得再去,別人不說咱傻,我自個兒都覺得傻,哪有在家舒舒服服的待著好啊?”
張歷城聽出了言外之意,知道妹夫也是一起去了,只是他不大樂意去,就笑著說,“咱能掙錢啊,俊生,就咱這掙錢的速度,誰能趕得上啊!”
這回,他不但把全部家都帶上了,還去黑市賣掉了一塊金條,金子原來比他想象的更值錢,一塊一兩的金條,賣了兩千多呢。
現在手里的本錢差不多都有五千了。
馬上要過年了,許俊生還要往東北跑,要是擱以前指定都不同意,但這不上回賺錢了嗎,也就沒人攔著了。
不僅如此,許俊生跟許老爺子張口借錢,老頭十分大手筆的借給孫子五千塊,就連田香蘭,這麼摳搜的人,都借給兒子三千。
還提了要求,“俊生啊,這錢不算媽借給你的,算是本錢,你賺了錢,我不全要,分給我一半不?”
許俊生笑了笑,說,“啊,要不這樣吧,媽,您再多拿出來點,和爺爺一樣,五千,不?”
田香蘭有些不舍的,但一想到等兒子回來,就會是雙倍的錢了,最終還是同意了。
上級領導對林下參特別重視,中藥學院給高教授派了助手,是高教授的研究生學生,另外兩個中科院的專家,自然也都帶了助手。
因此,許俊生和張歷城雖然算是領隊,但一路上都很省心,在火車上買飯的時候,中科院的談教授,還總讓助手多買兩份,帶上他倆的。
順利到達加格達奇之后,除了張歷城留下了,其他人繼續往東北走,等到了黑沙鎮,就沒有班車可以繼續往北走了。
許俊生花了三塊錢,在當地找了一輛帶斗的拖拉機,所有人坐著兜風的拖拉機,顛簸了兩三個小時之后,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王場長帶著幾分忐忑不安,十分熱的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讓食堂做了一大桌盛的飯菜,還準備了一壇當地有名的高粱酒,可惜,沒等坐下來詳談,三個教授這一路給折騰的,都撐不住了,都倒下了。
癥狀都差不多,頭暈頭疼四肢無力兼發燒,就是典型的風寒冒。
王場長趕讓人安排了住,還讓食堂熬好姜湯送給去。
三個助手倒是一點事兒沒有,但教授們病了,也必須得過去照顧,匆匆吃了幾口就走了。
許俊生和王場長大吃大喝侃大山,王場長一連敬了許俊生三杯酒,問,“小許,這些專家們干啥來了,我這些人參,你幫我找到合適的買家了嗎?”
最近老下雪,農場一切勞作業都停了,他閑得沒事兒,把農場的路如何修,貨車買什麼牌子的,什麼樣的,房子如翻蓋,都打算好了。
就等著錢到位了。
屋里燒著爐子暖和的,許俊生早把軍大了,現在他又解開棉扣子,從左邊的兜里拿出一個錢包,又從右邊的兜里拿出另一個錢包,把里面所有的錢都掏出來,。
一千張大團結在桌子上很壯觀,他說,“王叔,這是一萬整,一百棵的錢放這兒了,明天您就趕安排人挖參吧!”
其實,外行人不知道,冬天并不是挖參的好季節,首先從人參的角度來講,冬天多都會有跑漿的現象,品相可能沒有那麼好,而且雖說林子底下有一層厚厚的腐土,這一層土質松,還好挖,但再往下,就是普通的土了,這天氣肯定凍住了,特別不好挖,又生怕折斷了人參的,得格外注意,那就更費工夫了。
不過,人家錢都給了,指定是不能拖到明年春天了。
其實許俊生也知道不好挖,上回他都見到了,可這回他要不帶走現貨,那不等于白來一趟嗎?
那就真的是白挨凍了。
王場長敬了許俊生一杯酒,說,“小許,叔啥也不說了,都在酒里了。”
說完一囗悶了。
許俊生回敬王場長,說,“王叔,您放心,您這些參,肯定不愁賣,備不住還能賣的更貴呢,就那個頭發白的談教授,您可能不知道,那都是國寶級的!”
王場長聽了反而擔憂的說,“小許,這靜這麼大,萬一,我是說萬一,這批參被要求上或者被上邊給收購了,怎麼辦?”
雖然種這些林下參,的確也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和力。
但畢竟也是熬了二十年,并不是他黨低,不舍得,要是國家要求,他指定也會上,就是,肯定會有很大的心理落差。
許俊生生說,“你放心,不會的,現在的政策和以前不一樣了,你說的那些事兒,是以前有些人搞,是不符合人民群眾的利益的。”
前幾年,流行一種所謂大集,讓老百姓把家里能賣的東西都拿過去,然后收購車以極低的價格收購。
比如一只,本來值三塊錢,給你一塊五就不錯了。
說是收購,其實跟半搶劫差不多了。
王場長還是不太放心,說,“小許啊,真要到了那個時候,希你多給農場說幾句話,最起碼,收購價談的高一點。”
許俊生說,“您放心吧,我咋說也在這兒工作了七年,不用您說也會幫忙。”
第二天,三個老教授帶病堅持工作,跟著一起上了山,第一棵人參挖出來,談教授特別激,拿著放大鏡看了半天。
考慮到幾個教授的問題,之后就沒跟著去山林,而是留在暖和的屋子里仔細研究那些人參。
王場長親自帶隊,領著很多人去山上挖參,一共挖了四五天,總算把一百棵人參給湊齊了。
這回許俊生是準備直接倒手給別人的,人參被晾在通風好又暖和的屋子里,沒幾天就了半干品。
在農場待了一周,許俊生跟王場長達了口頭協議,如果許俊生下次還要貨,可以只匯過來百分之三十的訂金。
至于挖出來的人參如何帶到北京,這個就給張歷城了。
這次來的火車上,許俊生嘗試跟他商量,讓他以后經常這麼往返北京和加格達奇,這是個辛苦活兒,但他沒想到張歷城想也不想,一口就答應了。
這麼一來,貨源和運輸的問題都解決了,剩下的就是去尋找客戶了。
野山參,或者說這種林下參,其實目標客戶并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許俊生琢磨著,還是要找外商。
他在經貿局工作的時間不長,負責的又是最基本的工作,接不到轄區的外貿公司。
但他之前的同事,就是之前最給他上課的那個大學生,現在已經四十多歲了,是個老經貿人兒了,方方面面的關系都很多。
找他保準能。
許俊生越想越,給自己倒了杯酒,給王場長也倒了一杯酒,說,“王叔,你就擎等著發財吧!”
臘月二十二,小年的前一天,他們一行人終于返回了北京。
這回許俊生去東北,林雨珍沒有那麼牽腸掛肚,可能是因為習慣了,也可能是因為實在是太忙了,兒顧不上別的事兒了。
張大舅幫著找了兩個補課老師,一個姓白,一個姓陳。
兩個老師都是四十七中的老師,并且住的都離秦家胡同不遠,商議好一周分別補兩次課。
幫補習語文的白老師,是個五十多歲的阿姨,看起來慈眉善目的,還總笑瞇瞇的,實際上要求很嚴格,而且是個急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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