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現在住的并不是江家里面, 而是謝子介自己在石雁城的居所。

　江大他們自然也不會在這時候來打擾新人，而謝子介除了空照并沒有其他親人在世，更無論長輩, 自然也不需要第二日去向父母敬茶。

　因此第二日他們過得極為舒心。

　毫無疑問，謝書生的治學功力在補知識的時候也很有效果，甚至過于勤了點，等鹿瓊醒來, 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上并不很難，但是懶洋洋的, 一點也不想彈。

　睜開眼睛, 隔著床帳, 看見謝子介則只批了中，在窗邊看些什麼。

　他沒有束發，聽到后的聲響, 轉過頭來：“廚下已經備了飯食，我這就讓送過來。”

　鹿瓊點了點頭，困倦讓并不是很想說話。

　但總是躺著也實在無聊，鹿瓊就問謝子介：“謝書生，你在看什麼呀？”

　謝子介神一滯，他見鹿瓊臉上好奇之意越盛, 無奈的把書拿了過來。

　居然是本醫書，講養生之道的，不過看了看謝子介翻到的地方，鹿瓊臉古怪起來。

　“你看這些做什麼？”

　“多了解些總是好的，我總怕自己做的不夠好，”謝子介很嚴謹地道。

　鹿瓊繼續看著他。

　謝子介節節敗退，只好坦誠吐道。

　“總不能日日都讓你這樣累, 還是要看醫書，這上面是最詳盡的。”

　其實他看的不只是醫書，只不過這就更沒必要說了，既然任何事都要做到極致，那于此事上也定要讓彼此到圓滿才行。

　本來聽謝子介說的話鹿瓊是有點生氣的，但看著這家伙一臉嚴謹的樣子，就只剩下哭笑不得了。

　鹿瓊頭一次覺得這家伙還有呆呆的一面。

　兩個人突然都不說話了，謝子介看著鹿瓊手里的書，面很糾結，在這樣的氛圍里，鹿瓊突然覺得什麼都不太一樣。

　他們兩個人從認識開始其實真沒分開過多久，但鹿瓊就是覺得還是不一樣。

　鹿瓊覺自己耳朵都要燒起來了。

　幸好到不一樣的也不止鹿瓊一個，謝子介明顯也心不在焉，眼神躲閃著并不敢看。

　廚房把飯送了過來。謝子介讓燉了些粥，還有幾樣小食，兩個人吃了一些便下了筷子。

　中午又睡了一會兒，到了下午鹿瓊覺就舒服多了，不過看見謝子介又往他那堆書里夾了兩本推拿位的。

　鹿瓊突然想到鹿芝當時說要給他找個溫，端茶倒水，腰捶的小相公。

　鹿瓊忍住了，努力不要笑。

　鄉試已經過去，至于考進士，謝子介雖然沒說，但是兩個人都知道這和鄉試不一樣，并不需要急于這一年，因此整個下午兩個人都沒有出門。

　謝子介突發奇想，要給鹿瓊畫眉。

　鹿瓊本來以為畫眉，就是就是坐那，畫涂兩下眉，沒想到謝子介弄來了一堆妝奩。

　小鹿掌柜以前的確沒怎麼用過這些，當鋪子掌柜不需要，做農更不需要，他最常用的也就是去除面瘡的脂膏。

　再加上俞五娘鋪子里那些奇怪的料胭脂給鹿瓊留下了影，這麼多年還真沒怎麼試過。

　反而謝子介從江湖客手里學過怎麼簡單調整長相。

　鹿瓊臉上被涂了很淺的一層香膏，眉也有些輕輕的痕跡，鹿瓊悄悄睜眼，恰好撞進謝子介濃黑的眼睛里。

　鹿瓊在謝子介的眼睛里看到了整個自己，毫無疑問謝子介也會是一樣的。

　兩個人一時間都頓住了，什麼都沒有做，就那樣看著彼此出神。

　直到窗外傳來了不知道是什麼秋鳥撲棱翅膀的聲音才，把兩個人都驚醒，然后先是一抹紅從脖子往上染，接著就是通紅的耳，最后是別的覺了。

　到底沒有畫完眉，妝奩連著那本養生書，翻了一地。

　第三日回門，夫婦倆便去唐家拜訪。

　看著妹妹的神也知道這幾天過得是不錯的，鹿芝終于放心了。

　空照小和尚這幾天被寄養在唐家，不讓他去打擾小夫婦，此時盯著自己舅舅等著謝子介說出那句：不如我們把空照領走了。

　倒不是唐家不好，和唐毅鴻在一起玩兒的也開心，但是他覺得謝子介作為舅舅也該想起來自己了吧。

　可惜的是，謝子介很禮貌客氣地表示，能不能再把空照在這邊寄養一段時間，鹿芝自然是萬分答應，就算謝子介不說，也是希這對小夫妻能好好兩個人多相一段的。

　而且空照在唐家是雙贏，看著空照在那認真讀書，唐毅鴻都沒那麼大玩心了。

　謝子介的院子和鹿芝他們離得很近，因此也沒有什麼再過來住兩日的必要，回去后，謝子介告訴鹿瓊，明日帶你去個地方。

　謝子介說是和鹿瓊一起出去逛逛，鹿瓊還有些好奇，鹿芝也算帶著逛遍了石雁城。

　可謝子介的意思，要帶去的是鹿瓊沒有去過的地方。

　從柜里面找了兩裳，等快出門的時候，鹿瓊才發現這兩套居然還很相近，一套是翠綠襖，上面繡了銀花葉，另一套則是月白長，上面繡了同樣的紋樣。

　穿著這兩套出去，怕是人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對新婚的小夫妻。

　鹿瓊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但雖然有些，可是卻也不是很想換裳，等到謝子介若無其事地尋出來兩個香囊，把那個月白的給鹿瓊配上，自己則配了那個翠綠的時候，鹿瓊終于忍不住輕笑了出聲。

　若有所思地調侃道：“白九可算是心滿意足了，你說是不是呀謝書生？”

　謝書生坦坦，特別磊落，意味深長：“是，白九說他特別滿足。”

　出了門，謝子介帶朝商市深走去，給鹿瓊說，其實這里邊還有個商市。

　一般來講，一個府城的確不會只有一個商市，至也會有兩個，但石雁城位置特殊，商人們主要就聚集在那一，因此鹿瓊便一直以為石雁城就那一個。

　“這邊賣的和那邊不太一樣，”謝子介解釋道，“這邊的更貴一些的，且來的主要是些武人。”

　又往里面走，過了一個民坊，頓時豁然開朗了，這一和那一的確不太一樣，鋪子相對來說沒有那麼多，看起來更加樸素，就連門前雕刻的旗子都有金戈的覺，伙計們也不出門攬客，而是一個個的待在鋪子里，等著客人上門。

　這邊和中原也不一樣，對鐵管制的沒那麼嚴，故而這個藏在深的商市甚至有刀劍賣。

　也就是來了這地方，鹿瓊才發現剛剛和謝子介其實離得很近，袖都糾纏在了一起，人多時還不覺得有什麼，等到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就讓鹿瓊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是想把袖子走，手卻被謝子介給握住。

　常年拿劍的人，謝子介的手上有繭，因此有些糙，他手修長，將鹿瓊的手輕輕握住，鹿瓊有點不好意思地怔了一怔，掙不之后也就沒再管了。

　謝子介的聲音響起，還帶著淡淡的笑意：“夫妻兩個牽個手也沒什麼的。”

　就算是也別直接說出來呀，鹿瓊撓了一下謝子介的掌心以示憤怒。

　繼續往里走，鹿瓊驚奇的啊了一聲。

　這邊賣的居然是馬的東西，而且質量明顯很不錯。

　謝子介明前早就訂好了，從那邊取了兩套馬，馬進不來這邊，謝子介已經讓牽去了城門口。

　居然是出城去玩，鹿瓊有些意外。

　因為在草原上那幾天幾夜的緣故，鹿瓊對出城其實是沒什麼好的，但是覺得謝子介帶去的地方，那一定是有獨特之的，因此也沒有說什麼。

　出了城以后，謝子介帶著駕馬過去，新換的韁繩鞍韉都很好用，就算是鹿瓊的騎，他們速度也不慢。

　繞了不知道幾個彎，終于到地方了，鹿瓊也愣住了。

　從來不知道，石雁城外面居然還有這麼一地方。

　這居然是一片湖泊。

　太還高懸著，湖泊像是地上一塊巨大的寶石，水質清澈都能倒映出來人影，鹿瓊看著，忍不住走近了些。

　兩只兔子從旁邊穿了出來，鹿瓊有點好奇的起來一只的后頸。

　在正高山雖然沒有見過狼，但聽獵戶阿叔是講過不打獵的事，比如秋天的兔子最。

　不過若是見了倒是驚擾了其他兔子，恐怕兔子們也不會這麼親人，鹿瓊這樣想著，了這兔子厚實的背，又把它放了下去。

　謝子介坐在一旁，笑盈盈地看著。

　鹿瓊還沒見過這麼大的湖呢，覺很是新奇，沒有騎馬，就在湖邊慢慢走著。

　迎著秋日，水波漾，風都是清爽的，鹿瓊湊近了就著清澈的湖面，看著里面倒映的兩個人的影。

　得像夢一樣。

　夢的一半走上前來，坐在旁邊，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因此離得更近了。

　他們在湖邊一邊聊一邊看著風景，謝子介提到鹿瓊曾經想過到到看看，現在至北方鹿瓊是去過了。

　謝子介說：“其余地方以后也都會有機會的。”

　轉眼就到了黃昏，天邊的太慢慢西沉，把云霞染了絢麗的。

　鹿瓊簡直依依不舍，兩個人趕著城門關之前進了石雁城，鹿瓊再次回頭已經看不見湖泊了，只有絢麗的晚霞，在秋鳥清脆的鳴聲中還掛在天邊。

　鹿瓊聽見謝子介堅實的心跳。

　這不是夢，他們都是人，這就是現實。

　于是也笑了起來。

　謝子介屋里是有料的，他看鹿瓊不舍，回去后就把今日的湖泊和晚霞都畫了下來。

　謝十三郎畫藝沒得說，鹿瓊拿著簡直不釋手，一轉頭卻看見謝子介還在畫什麼，悄悄的湊近了，沒有驚擾謝子介，那畫上的姑娘就這樣和一個對視。

　那是今天在看風景的鹿瓊。

　哪怕是鹿瓊眼角那一點笑意，謝子介都畫了出來，可見這人今日觀察的有多細致微，鹿瓊看著，突然臉就紅了。

　認出來了這是什麼時候的自己，在湖邊就著水面看后謝子介的時候，原來那人也在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