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以怔了怔, 抬眸盯著江斂舟看。

　江斂舟丁點沒有要避開的意思，仍舊勾著眼尾看。

　有影倒在他的眼底，水粼粼，一同映在他那雙桃花眼里的, 還有清晰可辨的自己。

　他很專心地盯著盛以看, 向來驕傲輕狂的江斂舟, 此時此刻卻盡是可憐的意味。

　盛以甚至一瞬間有些錯覺——

　在欺負他的錯覺。

　可是，怎麼會呢。

　明明是他在抓著自己的手腕, 他在低頭垂眸看著自己, 他把牽掣得牢牢的。

　偏偏他看上去確實委屈。

　盛以鼻尖全都是江斂舟上的味道, 沒忍住地咬了咬下。

　便又聽見他勾著尾音, 再問：“好不好？”

　盛以說不清地便有些頭皮發麻了起來。

　——可能也不只是頭皮, 大概是全都在發麻。

　連帶著心尖都有些說不清的意。

　輕咳了一聲，語氣便不由自主地弱了起來, 聽上去有些的。

　“……可是，我沒帶睡。”

　盛以大概自己不知道。

　每次語氣弱下來時, 便和平常的嗓音全然不同, 會細幾分，如同撒一般。

　這會兒, 便明晃晃地盯著江斂舟看，微微仰著頭, 脖頸又白又細，一雙漂亮的眼睛里盛著晃的水波。

　江斂舟便覺得，盛以怎麼能這麼勾.引他。

　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面前，那薄弱到可憐的自制力是怎麼樣的嗎？

　稍稍抑了幾分呼吸, 江斂舟強裝若無其事的模樣：“沒事, 我家里很多睡, 隨你挑隨你選。”

　盛以“唔”了一聲，手里無意識地拽著江斂舟的角，坐得離他很近：“可……可我也沒帶……”

　“什麼都有。”江斂舟散漫地抬眉輕笑，“寶寶，你想要什麼都有。”

　其實盛以自己也說不清，江斂舟會什麼時候“阿久”，又在什麼時候“寶寶”。

　再或者說……

　他其實“寶寶”的頻率很低。

　偏偏江斂舟的聲音實在是好聽，他那張臉又實在是勾人，就連稍稍笑起來的時候，都恰到好全是喜歡的模樣。

　所以，盡管不想承認……

　但江斂舟每次“寶寶”的時候，都很……

　開心。

　已經聽到自己一道道防線逐漸崩塌的聲音了。

　已經是最后的一點理智了。

　“阿姨……”

　“我媽會開心得不得了，都念叨很久了。外婆不是正好出去旅游了，過兩天才能回來嗎？住酒店哪有住我家舒服？”

　敵人實在是強大。

　強大到盛以甚至一句話都沒有說完，便已經斬釘截鐵地拆掉了的所有防護。

　盛以咽了咽嚨。

　江斂舟最后的出擊：“我媽連房間都給你準備好了，你不住的話豈不是讓白費心了？”

　“……”

　安靜了好久。

　好大會兒，盛以才聽見自己說：

　“……好。”

　……

　門外的池柏跟付承澤已經聊了三個回合了，也沒見盛以出來。

　龔奇瑞“嘖嘖”慨：“這麼黏嗎？不就是去酒店住一晚，還得上演一場十八相送？”

　本來池柏跟付承澤沒多想的，這會兒一聽龔奇瑞的慨，對視一眼，都想到了什麼。

　果然。

　一分鐘后，江大爺得意洋洋地牽著朋友的手，走出了客廳，在門口看他們一眼。

　還故作驚訝的：“你們怎麼還沒走？”

　池柏：“……”

　付承澤：“……”

　龔奇瑞：“……”

　江斂舟再吊兒郎當地瞥他們一眼，聽上去還狂：“怎麼，難不你們還在等阿久？”

　三個人都沒來得及說話呢，人江大爺就又發言了。

　稍一聳肩膀，語氣聽上去分外欠打的，

　“還能指我朋友跟你們走不？”

　“……”

　靠。

　江斂舟是不是有病，是不是。

　池柏這個深度害者，堪稱是最了解江斂舟的那個。

　所以他幾乎是第一時間猜到了真相的——

　人盛以肯定這會兒都已經打算走了，結果江狗非要在家里睡，大概還使了一些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才能讓盛以同意留下來的。

　這會兒倒好，搞得像是盛以主提議的、并且很天經地義的一樣。

　池柏頓了頓，朝著江斂舟緩緩地“呵”了一聲。

　江斂舟：“？”

　直到一群人刷刷刷全都離開了，江大爺還沒回過神來，盯著池柏的背影看了半天，最后轉問盛以：“他在呵什麼？”

　盛以歪了歪頭，斟酌了一下，張了張、猶豫幾秒，最后什麼也沒說。

　只是用帶了幾分同的目盯著江斂舟看了兩眼，搖了搖頭，努力踮起腳尖拍了拍他的腦袋。

　還溫。

　就像是說“沒事的智障孩子”一樣。

　做完這個作，盛以抿忍著笑意，裝作一本正經的模樣，轉就要往客廳里走。

　只是沒能走開兩步，江斂舟就一把拽住了盛以纖細的手腕，盛以猝不及防，低呼一聲，江斂舟便把拉進了自己懷里。

　輕抓了兩下盛以的，江斂舟懶洋洋地逗，“可以啊盛以，都敢笑我了？”

　盛以最怕，上的向來堪稱的死，這會兒邊告饒邊在江斂舟懷里掙扎：“好、好好說話，別抓我……你……”

　江斂舟的呼吸微微近了幾分，溫熱的氣息全都在耳垂徘徊，勾得盛以從外到了心尖，瞬間便掙扎得更厲害了一些。

　“還敢不敢了？”江斂舟盯著白的耳垂看了兩眼，忍住了輕咬上去的沖，別開目，低聲音又逗。

　明明江斂舟沒再繼續抓的了，可盛以就是說不清地還在繼續發，不由自主地便又再了幾下子。

　直到江斂舟又握了的手腕，語氣慵懶，卻又著些說不清的危險。

　“寶寶，不要了。”

　“我憑什麼就……”盛以反駁的話驀地頓住。

　莫名的，就連空氣都多了幾分曖昧一般。

　抿了抿，稍稍別開頭，江斂舟便眼睜睜看著剛才還白的耳垂，一點點泛起了。

　再也沒忍住，江斂舟垂下了頭，輕輕含住了盛以的耳垂。

　盛以低低“啊”了一聲，躲閃不及，敏的耳朵哪里經得住這樣的熱度，稍稍扭了兩下。

　這次，不只是耳垂，整個人都泛起了意。

　無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再出口的聲音就連自己都覺得得過分了：“你不要……”

　“舟舟，阿久……”

　江媽媽眼看著江斂舟跟阿久出了客廳也不回來，只以為他們有什麼事，走過來幾步他們。

　又在看到客廳門口的一幕時，驀地頓了下來。

　“……”

　空氣里全都是別樣的安靜。

　盛以的笑容都僵在了臉上，飛快地從江斂舟懷里掙扎出來。

　只是江大爺向來無法無天，盛以倒是出了他的懷抱，可江斂舟握著手腕的手卻的。

　盛以：“……”

　江媽媽：“……”

　江媽媽的目放在了他們握的手部，又緩緩抬頭，看向了江斂舟。

　怎麼說呢。

　盡管這是自己生的兒子，但是江媽媽依舊在這一秒，生起了些“我兒子好像是個禽.啊”的微妙。

　……

　沉默了兩秒，轉過了往客廳里走，只是走了兩步又沒忍住，回過頭看一眼江斂舟。

　盡量委婉的。

　“起碼得回房間？照顧照顧孩子的心好不好？”

　江斂舟：“……”

　盛以：“……”

　-

　直到在椅子上坐了半個小時，又撲到床上沉痛了半個小時，盛以依舊沒回過神來。

　怎麼說呢。

　跟江斂舟也有過不次親的接了，盛以又向來不是什麼臉皮薄的人，從來都不會因為別人的目而改變什麼。奈何……

　今天看到的，是江斂舟的母親。

　只是想到這里，盛以就實在沒辦法安心做一個合格的bking了。

　又嘆了口氣，盤坐在了床上。

　江媽媽確實對很好，就連房間都是一早就給準備好了的。

　床很，房間干凈又溫馨，淺系的，全都是恰到好的。

　更出乎意料的是，房間里還有一個很大的柜，里面裝得滿滿當當，全都是最新款的服，標簽都沒拆，而且一看就是的尺碼、的風格。

　……所以就顯得剛才的丟人，更丟人了一點呢。

　這口氣也只嘆到了一半，盛以便聽到房門被敲響的聲音。

　稍稍坐直了子，有些不自在，又聽到門外那道悉的好聽男聲：“你男朋友。”

　盛以：“……”

　一邊放松下來，一邊又忍不住在心里吐了幾句槽。

　別人敲門會說句“是我”，江大爺倒好，時刻不忘自己的份，開口就是一句“你男朋友”。

　恨不得把這四個字做名牌掛在前吧？

　話雖如此。

　但很可恥的，盛以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帶著滿眼的笑意，踩著拖鞋去開門。

　江斂舟懶洋洋地倚在墻上，見門開了，掀了掀眼皮打量幾眼盛以，挑眉問：“怎麼還沒去洗澡？錄了一天節目，不累嗎？”

　盛以學著江斂舟“嘖”一聲，一副“你還好意思問”的bking表，不滿的：“拜托，那怪誰啊？”

　江大爺稍稍一怔，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頭，也不跟盛以爭辯：“怪我？”

　“那當然啊。”

　要不是他剛才在院子里拉著，結果被江媽媽給看到了，至于在這里悔恨不堪嗎……

　江斂舟輕一點下，語氣聽起來云淡風輕的，“怪我沒來跟你一起洗？”

　盛以：“……”

　兩秒后。

　那扇門“啪”地一聲，又在江斂舟面前狠狠關上了。

　江大爺丁點沒準備，差點被那扇門砸到臉。

　迅速后退兩步，他心有余悸地了自己的鼻梁。

　又安靜了三秒，盛以再次聽見房門被敲響的聲音，伴隨著的還有江斂舟那有些不滿、但又不太敢不滿的語氣。

　“寶寶，開門了。”

　“……”

　沒人應。

　江斂舟也不走，就站在房門口吊兒郎當地喊：“盛以——我——”

　那個“你”字都沒說出口，面前的那扇門便又猛地從里拉開，盛以又驚又地一把捂住了江斂舟的，差點想跺腳，又強裝淡定的，

　“你什麼！”

　剛才在院子里也就算了，但是這會兒鬧出點靜來，沒看到樓下江家的阿姨都忍不住抬頭看了嗎？

　江斂舟稍稍一揚眉，還不爽：“怎麼就了？”

　因為盛以捂著他的原因，江斂舟說話的聲音悶悶的，盛以還能到他的在自己掌心輕輕刮蹭。

　飛快地撤了手。

　江大爺得理不饒人，繼續追問：“我說的都是我的心里話，大小姐，你憑什麼說我？”

　盛以：“……”

　眼看著樓下的阿姨又往這邊抬頭看了一眼，再也忍不住心底泛起的臊意，拽著江斂舟的角把他拽進了房間。

　還沒等算賬呢，江斂舟倒先行開了口。

　一眨不眨地盯著看，那雙笑起來便像是含般的桃花眼里，全都是不怎麼正經的笑意。

　“這麼主啊我的大小姐？”

　盛以：“？”

　靜默兩秒，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地問，“江斂舟，你到底是怎麼變得這麼不要臉的？”

　江斂舟丁點沒因為那個“不要臉”而有所不滿，反而頗為贊同似地稍一點頭，“臉面哪有朋友重要？”

　盛以……

　確實覺得江斂舟已經到了不敗之地。

　……

　江斂舟今晚確實有些說不清的興。

　準確來說。

　只要一想到他喜歡的人，他的朋友，見了他的爸媽，住在了他的家里，他便忍不住地心里一層一層地起波瀾。

　是很微妙的，本沒辦法用語言來描述的。

　像是這麼多年來著的、卻又想也不敢想的夙愿，全都在一夕之間達了一樣。

　盛以在很清楚地用行告訴他，有把自己納的人生規劃里，愿意為了自己去見全然陌生的人，是很認真地、同自己一樣地，投這段之中。

　只這麼一想，江斂舟便全然抑不住地想開心，想笑，想親抱。

　盛以抿了抿角，好半天才打破了房間里突然陷的寂靜，跟江斂舟說。

　像是咬了咬牙才說出口的，還非得聽起來很自然、很坦一樣的。

　“今晚……唔，沒辦法實現他們三個人的心愿，在、在你家，叔叔阿姨都還在。”

　方才兀自垂眸低笑的江斂舟怔了怔。

　他甚至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想，“他們三個人的心愿”是什麼來著？

　盛以指的應該是。

　——

　“讓盛以親江斂舟十分鐘。”

　“讓盛以跟江斂舟說十遍‘我好喜歡你’。”

　以及……

　“讓盛以抱著江斂舟睡一晚上。”

　江斂舟覺得自己，真的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