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漣教會了唐惟妙撥電話。

　如果要打給外界普通人類的座機電話, 就需要專業人員進行中途轉接。

　里界02區，請求塔臺轉接某市醫療中心辦公室。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唐惟妙問辛漣：“我們這里是02區, 那麼01區是哪里？”

　“里界海關。”辛漣回答，“出都要接海關審核檢查。”

　“……那我是怎麼進來的？”問完這句，想起了辛漣曾經跟說過, “哦，海關是你家的。”

　劫的也是辛漣家的，怪不得能放行。

　“誒？那青丘會，這麼說，是在人類社會活了？”

　辛漣點頭道：“他們在妖屬地也劃有地盤，但主要活范圍還是在人類社會。他們家主要從事界走私。”

　走私礦藏、藥品、收藏品、人、或者妖。

　“這聽起來, 是鐵鐵的敵對勢力啊！”唐惟妙驚奇道, “那你父親還跟他們……”

　話說一半，又自己理解了：“哦，你父親瘋。”

　辛漣捧著半杯熱茶, 站在窗前微笑著聽跟爸媽“撒謊”。

　“嗯, 就是我們那個活的主辦方, 辦了一個讓我們回歸慢生活之類的活, 新的一年堅持一周不使用智能手機，看看風景看看人什麼的, 說是有助于我們這些創作者萌發靈……”

　扯謊時, 語氣雖然堅定，但手指不停摳著電話聽筒上的裝飾鉆。

　“笑笑說不放心我，所以殘志堅帶傷陪我參加……他沒事, 前幾天還出去救流浪貓。”

　唐惟妙在同父母說這樣的謊話時, 心中有個十分強烈的念頭。

　“元旦快樂。過年啊……過年再說吧, 我倆應該都回。”唐惟妙如此說道。

　窗外，一輛白的車緩緩駛來。

　辛漣放下杯子，盯著車門。

　方管家拉開門，衍頂著一頭黑發下車。

　辛漣眼中的擔憂化為了無奈的笑。

　唐惟妙的通話也結束了。

　“我父親來了。”辛漣說道。

　他看到，唐惟妙的第一反應，是看向了放斧頭的位置。

　辛漣握住了的手：“沒關系，今天我全程都在。”

　“你能教我……格斗或者使用武嗎？”唐惟妙道，“就是能招架一二，不然總是被抓，太可恥了！”

　辛漣心里不是滋味，唐惟妙說可恥，可能的意思是自己為輕易被抓走到可恥，但辛漣想，這也是他保護不力，讓自己的人被輕易抓走，很可恥。

　“我特別討厭自己無法擁有自由做出選擇的能力。”唐惟妙碎碎念道，“我不想被迫去做什麼事，我想把主權給自己，被抓了，是逃還是打，我自己能有足夠的實力做出這種選擇。”

　辛漣神怔忡了會兒，說道：“不如……”

　唐惟妙：“什麼？”

　“我母親那一族，孩子們有一套自己的方式，知道如何克敵制勝。”辛漣道，“我是在想，如果你對這些興趣，不如，明天我們一起到七區，帶你見見我的母親。”

　唐惟妙大腦里只剩下一句話：這是見家長吧！！

　新年帶著朋友回家見家長！！

　沒忍住，就這樣看著辛漣，笑了起來。

　辛漣：“看起來你對這個提議很滿意。”

　“好啊！”唐惟妙點頭，“而且，我真的很想趁這個機會，看一看你們這里的景。”

　多好的采風機會！

　敲門聲輕叩三下，辛漣給父親開了門。

　衍溫雅謙和，一襲得的古樸白袍，像改良的旗袍，頭發烏黑，只是眼睛仍然一金一黑，不過金好似暗淡了些，看起來沒有初見時那麼的異常。

　他眼神很清澈，態度溫和且很有誠意的道了歉，得到唐惟妙的準許后，才禮貌落座。

　方管家端上備好的菜品，布置好餐桌后，替他們合上門。

　辛漣的這個家中只剩下他們三個，衍會很溫地跟唐惟妙介紹菜品，詢問是否還合口味。

　總而言之，他今日不僅不瘋，反而還溫可親，舉止有分寸。

　飯用得差不多了，父子倆的才將談話引了正題。

　“你腦子不清醒時，答應了青丘會什麼？”

　面對兒子的責問，衍言語略有愧疚，輕聲細語道：“只是吃了頓飯，生意上的事并沒有談妥。我們也沒有簽訂合同，他只是跟我說，青丘會的沈繼臨死前，把重要的文件和繼位接的信都說給了唐小姐。”

　那個飯局，衍本沒有仔細聽，他只聽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兒子在保護一個人類姑娘，這個人類姑娘讓他兒子了心。

　衍才不管青丘會丟了什麼，又想跟他合作什麼，他只想趁戲耍一下久不回家的兒子，親眼看看這個令他兒子傾心的人類姑娘。

　不常到外界走的妖，總還是對人類有強烈的好奇心的。

　辛漣頭疼不已。

　衍聲音更加沒了底氣：“不過只是一個青丘會罷了，不流的走私團伙，猖獗了就打幾下，不了威脅的。”

　辛漣道：“他們在妖屬地是不流，但在人類社會危害不小，螞蟻尚且能拖垮大象，你知道你的行為給我們制造了多大的麻煩嗎？”

　“現在……事進展如何了？”衍愈發溫。

　“沈借你我的手，鏟除了沈高。”辛漣道，“等他統籌好青丘會，就會集中力量來理寶藏山的問題。這事不會完。”

　沈是個老手，一旦整合好青丘會部，再來奪唐惟妙，就不是之前那種程度了。

　唐惟妙也明白了自己將來的境，怔怔放下勺子，飯吃起來都不香了。

　衍沉思過后，提議道：“我幫你們找找方法吧，在不損傷唐小姐魂的前提下，把那群臭狐貍的東西還給他們。”

　辛漣跟他說了自己的推測。

　沈繼死之前，用狐讓唐惟妙吃下了寶藏山的鑰匙。

　“如此，那應該是靈芝山靈之類的補了……”衍道，“這種應該很好取，找個有記憶破譯能力的大妖，可靠的那種，拿到召喚口訣應該就……”

　“不是能不能取出的問題。”辛漣說，“是現在不能取出。”

　“為什麼？”衍看向唐惟妙，“是唐小姐有恙，需要補養嗎？”

　雖然方向偏了些，但總上是沒有猜錯的。

　辛漣一本正經道：“懷孕了。”

　這時，衍的表只是驚訝，而后是微微皺眉頭，繼而想到辛漣的選擇和他無關，并不打算發表什麼意見。

　但刺激的是，辛漣補上了關鍵詞：“我的。”

　確定辛漣不會跟他開玩笑，所以這一定是事實后，衍的表崩了。

　他猛地站起，撞翻了湯匙瓷碗，在稀里嘩啦的碎裂聲中，他捂著腦殼，喃喃道：“是我瘋了？真的假的？不是人類嗎？”

　辛漣：“或許是那把鑰匙的緣故。總之，我和妙妙的果，正在吸收它的營養，從這方面考慮，我是不會讓青丘會拿走鑰匙的。”

　衍急促的呼吸著，不停拍打著口。

　辛漣淡然道：“沈繼是強行贈予。既然已經贈予了妙妙，那就是妙妙的東西。”

　他抬眸，看向自己的父親。

　“青丘會沒有資格再來討要。”辛漣說，“這就是我的態度。”

　衍愣了好久，自語道：“理應如此，確實……確實。”

　而后，他跌跌撞撞打開門，消失在唐惟妙的視線中。

　唐惟妙：“……你爸爸還好嗎？”

　辛漣道：“沒事，他出去飛幾圈就回來了。”

　“嗯？？”唐惟妙震驚道，“飛？什麼飛？？”

　“我們太興時，會忍不住想飛的。”辛漣低眉一笑，收拾著桌上的狼藉。

　過了好久，衍回來了。

　他換好了服，連同頭發也梳理整齊了，后還跟著方管家，再往后，是幾只壯碩的有羽族，搬著一幅畫。

　那幅畢加索的真跡。

　辛漣背過去，無奈嘆息。

　衍掛著得的微笑，溫道：“時間倉促，也來不及準備。這幅畫妙妙姑娘喜歡，就收下吧。”

　方管家招呼人手將畫放在了唐惟妙的面前。

　“其他的，我會讓他們補上。”衍笑道，“謝謝你能看得上我兒子，我沒能教導他多，若他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請您一定要多多包涵。”

　唐惟妙想笑，捂著，拼命忍住了。

　“青丘會的事，就給我來理。”衍說道，“我保證他們不會再來叨擾你。”

　“啊，對了，您是打算留下它吧？”衍問得很小心。

　“蛋嗎？”唐惟妙點了點頭，“是的，它是我跟辛漣的孩子。”

　奇跡蛋蛋，怎麼可能不留下呢？

　衍快要喜瘋了，語無倫次道：“趁我還沒瘋，快！漣，婚禮！對對對，一定要辦好！大辦！方束，方束，快去跟我名下的六十八家電視臺和一百零七家廣播臺說，我兒子要結婚了，新娘的名字給我滾播放一年……”

　辛漣已經沒眼看了。

　他爸今天是不瘋，但經此大喜沖擊，跟瘋也沒什麼區別了。

　“還有！跟梅蘭說，一定跟說！不會不來的！”衍已經狂喜到瘋癲了。

　辛漣決定給父親潑盆冷水：“妙妙還……”

　還沒決定要結婚。

　唐惟妙的話打斷了他。

　“我打算在外界領證結婚。”唐惟妙說，“界的結契我還沒想好，所以可能，現在準備這些還太早……”

　衍愣了愣，打了個手勢，剛剛還在飛速記婚禮計劃單的方管家停住了筆，識趣離開。

　“也好，應該的，應該的。”衍說，“慢慢來，是的，慢慢來……你們還有什麼計劃嗎？月旅行我來安排吧？妖屬地你們要去哪，對了，我送你些訂婚禮吧，外界有二十六家企業盈利還不錯，你喜歡哪個城市，我清點一下房產……”

　唐惟妙和辛漣相視而笑，錯開目的剎那，又看到了人形狐貍。它帶著夸張的凄笑，雪白的皮被染紅，又很快蔓延到了的腳下。

　在后退的時候，狐貍撲了上來，掐住了的脖子。

　好冷，這真的只是幻覺嗎？可是覺到了疼痛和窒息。

　昏了過去，辛漣一把攬住的腰，渡著氣息。

　的臉緩和了許多，不再痛苦的蹙眉了。

　衍終于停下了念叨，擔憂道：“怎麼了？”

　“孕育消耗著那把鑰匙，它在提供營養的同時也在反抗。”辛漣說，“是異靈。”

　“這就是你收金銀盞的原因？”衍想到了醫藥部的匯報，半晌，他嚴肅道，“藏雪那里，我去。”

　辛漣似乎很不贊同他這個決定。

　“是我做錯了事，怎麼補償都不為過。”衍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總不能拖你后。趁我還正常，洗刷一下為人父的形象。”

　“多加小心。”辛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