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趙。”

　實驗室外,何月生依著走廊墻邊，突然喊住匆匆路過的趙離濃。

　回頭：“怎麼了？”

　“每天這麼兩頭跑,連嚴靜水都吃不消了。”何月生直起,走過去，手替理了理稍顯凌的領，“我覺得你應該停下來休息一段時間。”

　離佟同出事過去快三個月了，趙離濃每天泡在研究院的實驗室,了解當初嚴勝變藥研發資料,并開始著手改良,還不忘跟著羅蓮雨那邊。

　這兩塊,嚴靜水也都在跟，質明明比普通研究員要好上許多,但最近三個月不到的時間，病了兩回,力和思慮過度造的疲憊,導致無法接。

　“我不累,目前已經能看到藥改良的可能。”趙離濃平靜看著何月生，“但你最近很懈怠。”

　這三個月，趙離濃和何月生差不多了兩個極端，一個恨不得二十四小時泡在實驗室，一個每天踩點過來，偶爾還請假。

　“我只是覺得有點累。”何月生側，隨意靠在墻邊，仰頭著天花板,“好像看不見盡頭。”

　“沒有人能看到盡頭。”趙離濃認真道,“我只能盡力做自己能做的，也許有一天,大家可以毫無憂慮走在充滿鮮花的路上。”

　抬手看了看時間：“我得去找嚴組長，有幾個問題要請教，先走了。”

　“小趙。”何月生一把拉住手臂，見趙離濃不解看過來，他松開了手，“注意。”

　趙離濃你笑了笑：“我知道。”

　找嚴勝變是要問有關藥方面的容。

　現在的藥對A級異變植無效，注藥后，衰亡細胞比不過新生細胞，趙離濃從上次中心城區的異變爬藤月季上看到了另一種可能，要將藥改良，讓其真正促進A級異變植開花結果，經過這個過程自然衰老死亡。

　不過，A級多數為灌木以上的多年生異變植，有可能不像一年生植，只結一季果就會死。

　趙離濃還記得丘城的異變構樹，它到威脅，強行開花結果，最后耗盡能量死亡。

　已經申請分配羅蓮雨那邊培養分化出來的新的S級龍爪槐細胞，加改良藥中。

　“所有藥研發資料你都看過了，還有什麼不懂的，可以直接通訊聯系我。”嚴勝變著站在辦公桌對面的趙離濃，“當年這份藥對項目而言是失敗的，只是我運氣好，意外發現這藥能對異變植造傷害。”

　“我希你的實驗項目能功。”

　趙離濃點頭，收起筆記本，準備轉離開。

　“等等。”嚴勝變看了眼腦，“羅蓮雨那邊答應給你培育出來的S級異變龍爪槐細胞樣本，你今天下午可以去領。”

　趙離濃面上終于有些高興：“那邊答應了？”

　“本來就是你帶出來的樣本，他們給也是應該的。”嚴勝變快速點了點腦，眉心皺起，“嚴靜水還沒從醫院出來，怎麼總是生病？”

　他抬頭掃過趙離濃，這段時間趙離濃比嚴靜水熬夜時間還要長，結果嚴靜水倒了兩次，倒看不出什麼疲憊。

　“我讓嚴流深陪你去。”嚴勝變道，“中途別出差錯。”

　“好。”

　趙離濃離開后，嚴勝變便撥通了嚴流深的腦，提及這件事。

　“嚴組長，我剛出中央基地的門。”腦對面的嚴流深聳肩，“去不了。”

　嚴勝變皺眉：“我沒看見你的調度表。”

　“可能還沒上傳。”腦中，嚴流深應該是坐在越野車，他扭頭往外面看了看，“最近外面太安靜了，葉將軍接連派了隊伍出去觀察，這兩周到我們了。”

　他補了一句：“一隊，過年的時候，我們升回了一隊。”

　嚴勝變對他是一隊還是三隊沒有興趣：“你沒空就算了。”

　嚴勝變開始思考派哪支靠譜的守衛軍去，到底還是在中央基地，不用異殺隊應該也沒有事。

　他只是不想趙離濃那邊出意外。

　按程序，那邊應該直接送過來，但羅蓮雨那邊讓趙離濃下午過去，本來有嚴靜水在旁邊倒也不會太擔心，但還躺在醫院，為了避免出現問題，他才準備讓嚴流深過去。

　腦中，嚴流深忽然敲了敲前車座椅：“停車，去攔住他們。”

　正當嚴勝變要將通訊掛斷時，嚴流深一張臉又出現在屏中：“爸，你等會。”

　車一橫停，嚴流深就開門快步走出去。

　“嚴隊長，你干什麼？”黃天從副駕駛座探頭出來問。

　“找你們隊長。”嚴流深往后面走去，敲了敲車窗。

　車窗緩緩降落下來，出年輕男人側臉，他掀起眼簾：“什麼事？”

　“你們今天還有沒有任務？”嚴流深問，“下午有件事想要異殺隊幫忙，能不能去一趟？”

　“嚴隊，你沒看見我們一的？下午得回去休息。”昆岳估計傷不輕，用了生長因子還躺在后座。

　嚴流深往里一看，果然連葉長明上都沾滿了腥味：“你們這是見什麼了？”

　“一群異變猴，難對付。”昆岳躺在那道，“嚴隊，我們趕著回去休息呢。”

　沒有調度表，多半是私事，零隊不摻合。

　坐在副駕駛座上葉長明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隊友的話。

　嚴流深只好抬手，亮起屏：“嚴組長，零隊剛剛回來，您自己說。”

　“不是什麼大事，今天下午小趙那邊要從基因實驗樓帶東西回研究院，想讓人送一送。”嚴勝變道。

　“下午幾點？”車的葉長明驀地開口問。

　“兩點半。”

　“在中央研究院？”

　嚴勝變往早已經關上的辦公室門看了看：“應該在，如果葉隊長愿意過去，可以聯系小趙。”

　“好。”葉長明頷首，“我會過去。”

　靠著車旁邊的嚴流深不輕不重地嘖了聲，他的話沒用，非要嚴組長說才行。

　零隊什麼時候也這麼勢利眼了？

　……

　越野車開進中央基地，葉長明先回了自己住換洗，他上沾滿了異變猴的鮮。

　從浴室出來后，他拉開柜從里面拿出干凈的服套上，即將關上柜門前，手頓了頓，視線落在最側的一件破損的黑作戰外套片刻，才將柜門關上。

　十二點，葉長明發了一條通訊給趙離濃，詢問是否在中央研究院。

　趙離濃一直到下午一點才看見，匆匆回復了一句在，又去忙自己的實驗。

　直到兩點二十，定的鬧鐘響起，趙離濃這才停下手頭的事，抓起外套穿上，快步下樓。

　走出大廳，便見到門口側停著一輛軍用越野車。

　趙離濃走下臺階，以為車的人是嚴流深，玻璃是全黑，看不清里面的人，還未來得及上前，車的人從另一邊下來，繞過車頭站在副駕駛車門前。

　“葉隊長？”

　趙離濃怔了怔，好像很久沒見過他。

　葉長明從車上下來，著趙離濃：“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不見，快三個月了，兩人從來沒有聯系過。

　“嚴流深外出，沒辦法過來。”葉長明拉開副駕駛車門，“我陪你去。”

　“麻煩了。”趙離濃上前，彎腰坐了進去。

　葉長明關上車門，再次經過車頭時，目掃過車坐著的人，瘦了一圈，下尖了不，如果不是紅潤，目堅定銳利，很容易讓人以為大病了一場。

　“去基因實驗樓還有段路程，你可以休息。”他上車后對趙離濃道。

　趙離濃“嗯”了一聲，側過臉靠著椅背，閉目養神，但實則腦子還在高速思考轉。

　葉長明過車后視鏡看了片刻，發車子，開往基因實驗樓。

　……

　基因實驗樓。

　趙離濃刷過ID后，帶著葉長明一起去了二十六層。

　二十六層還是老樣子，穿著白大褂來來往往的醫生和研究員們，實驗室各種測量的儀著實驗人上。

　羅蓮雨從一間實驗室中出來，扯下手中的膠手套，看向趙離濃后的葉長明：“葉隊長今天怎麼來這了？”

　“S級異變植的細胞珍貴，為避免出現問題，我順道護送一趟。”葉長明眉眼冷峻，公事公辦道。

　羅蓮雨笑了聲，看向趙離濃：“你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不過有位研究員想見見你。”

　“研究員？”趙離濃不解，“誰？”

　“我帶你過去。”羅蓮雨沒有立刻回答，引著他們進電梯，“你要的那箱東西也在那。”

　趙離濃站在電梯后方，著亮起來的頂層按鍵，不太清楚羅蓮雨有什麼打算。

　下意識扭頭看了眼邊的葉長明，心中的戒備稍稍減弱。

　不多時，頂層便到了。

　羅蓮雨帶著他們一直走到一個近百平方的房間，映眼簾的是一副巨大的油畫，上面郁蔥森林中一汪溪流蜿蜒曲折流淌，平靜又祥和。

　油畫下方有一張辦公桌，桌前有一人背對著他們，正仰頭著畫。

　聽見聲音，對方轉過椅子，握著金屬造型的拐杖緩緩站了起來。

　對方全白發打理的一不茍，裁剪得當的西裝穿在上干凈拔，戴著一副金框眼鏡，即便滿臉皺紋，也能看得出來溫文爾雅的氣質。

　站在趙離濃后的葉長明，目掃過對面年長者的頭發和臉，低聲道：“是初代研究員。”

　這個年紀的研究員，只能是初代研究員。

　不過一直以來，關于初代研究員的資料，鮮有人知。

　“篤——篤——”

　拐杖拄在地板上，發出一下又一下的聲音。

　年長者走到趙離濃面前，出一只手，自我介紹：“我是初代研究員紀照。”

　站在趙離濃后的葉長明眉尾輕輕一，但沒有出聲。

　這是趙離濃第一次見到初代研究員。

　握了握對方的手：“趙離濃。”

　“我聽說過你正在改良嚴勝變的藥。”紀照請他們過去坐著談，“現在已經有進展了？”

　趙離濃看向邊上的羅蓮雨：“拿到S級細胞樣本之后，很快需要出去實驗，之后才知道能不能功。”

　紀照余瞥了羅蓮雨一眼：“小羅，你去把那箱細胞樣本拿過來。”

　羅蓮雨立刻起，走出了這間房。

　“我不在研究院多年，很多消息知道的不及時，前段時間聽說研究院有個年輕研究員不錯。”紀照說話的聲音慢卻清晰，著趙離濃，目懷念，“等仔細問過，才發現是故人之后。”

　“……故人之后？”趙離濃莫名。

　紀照握著拐杖的金屬頭：“趙賢曾經是我同組，我還記得他對數據很敏。”

　趙離濃對趙賢幾乎一無所知，只能沉默。

　“沒想到還能見到他的外孫。”紀照金框眼鏡掛在鼻梁上，打量趙離濃，“你和他長得不太像。”

　“您見我是為了敘舊？”趙離濃側頭，見到羅蓮雨拎著一個箱子過來，就要起，“我實驗室還有事要做……”

　紀照忽然笑了聲，雙手握在拐杖上，先一步站了起來：“那只能下次再找機會敘舊了。”

　他對進來的羅蓮雨道：“把箱子給小趙。”

　趙離濃原本撐在沙發上的手一頓，倏地抬頭看向對面的紀照。

　在這里很多人小趙，或稔親昵、或居高臨下的語氣都有。

　但剛剛聽見紀照一句，心中卻莫名一跳。

　“小趙？”紀照將箱子遞給失神的趙離濃，摘下眼鏡，“回去吧。”

　……

　趙離濃站在電梯終于回過神，問前面的羅蓮雨：“負責考校高級研究員的十位初代研究員好像沒有紀照的。”

　羅蓮雨轉過頭：“紀老不好，很早退出了研究院，不負責這種事，如今的生長因子和基因針，正是因為有紀老的推，才得以功。”

　關于這點，倒是沒有瞞。

　電梯到了一層，羅蓮雨側了側，讓趙離濃和葉長明下去，則繼續往負二十六樓去。

　趙離濃跟著葉長明走到車旁，忽然抬眼問他：“你知不知道那位紀照初代研究員？”

　“知道一點，今天是第一次見。”葉長明替拉開車門，“現在出現在高級研究員認證書上的十位初代研究員，據傳都不如紀照，但后續紀照不好，主離開了研究院。

　他冷靜地像是敘述一份材料：“數時候會指點研究員，二號高級研究員曾經是他半個學生。”

　片刻后，趙離濃才反應過來，二號高級研究員是誰。

　——單錦，葉長明的母親。

　葉長明面平靜，回頭看了看基因實驗樓：“這棟樓曾經是紀照名下的，前不久轉給了軍方。”

　趙離濃已經快要坐進車，腦中還在回最后紀照喊“小趙”的聲音。

　驀然，后退一步，離開了車門。

　“我想回去一趟。”趙離濃將箱子塞給葉長明，“你能不能在這等我？”

　葉長明垂眸掃過手中的箱子：“不用我陪你上去？”

　趙離濃搖頭：“有點事想問他，很快就回來。”

　轉快步往電梯走去，站在電梯，刷卡順利按亮了頂層。

　紀照……

　從來沒有哪一刻，趙離濃會覺得電梯如此漫長。

　“叮——”

　電梯門一開，便朝剛才那間房跑去。

　用力推開門，百平方大的房間卻空無一人，只剩下那副巨大的油畫在過頂樓落地窗戶的照耀下顯得熠熠生輝。

　已經離開？

　趙離濃了口氣，下心中翻滾的失，雙手握了握，轉準備下去。

　這時，門再一次被推開。

　年長者一只手拄著拐杖，另一只手抱著壇酒進來。

　那壇酒用黑褐陶壇裝著，壇用紅紙著，紙上有兩種不同的筆跡，分別寫著兩個名字。

　趙離濃雙眼慢慢睜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