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被封為柱國,即將統領十八萬神關大軍,又如何能是弱者?
咔嚓、咔嚓。
細碎的聲響傳來。
陸景顯化日月而出的一劍,劍意消散,劍消弭。
只剩下一道劍,橫立在陸景前。
李觀龍那一式垂龍首過重重劍氣,落在陸景上。
陸景悶哼一聲,角出鮮,強烈的痛楚令他筋骨都在不斷震。
可他卻依然咧一笑:“柱國,你未曾殺掉我!”
李觀龍滿含殺機的眼中,卻也閃過可惜之。
呼……
異變頓生。
天空中的太沖龍君,探出如同山岳一般的巨爪,抓向陸景!
李觀龍有些意興闌珊,他之前落于山澗的氣,也去而歸返,還托起一條奄奄一息的金魚。
而恰在此時……
“山水敕令!”
便如若是天上仙在排布山水!
一道紙張冉冉升起,又瞬息在天空中燃燒殆盡。
元氣凝聚,山水齊出!
陸景強忍著上的劇痛,喃喃自語:“觀棋先生。”
天上異象叢生,既有山來也有水。
山岳聳,如過萬載。
水波流轉,如若遍布天下。
天上那條天龍眼神微凝,山與水飄飛,飛云霧中。
虛空中的云霧消失不見。
團團龍火流散元氣。
李觀龍也被這等神通所攝,不得不退。
那條原本就已經重傷的天龍,氣息瞬間萎靡下來,幾乎要墜落于天地。
也正是在此刻,太玄宮中傳來一道淡漠的聲音……
“太沖龍君不敬玄都,因私而報,妄圖殺太玄執律,是為大罪責。”
太玄宮中,有一道微風徐徐而來,吹在太沖龍君上。
太沖龍君龍角上裂開一道隙,一滴龍角滴落。
——太沖龍君頓時變得蒼老了許多。
而那一滴龍角卻被微風裹挾,消失不見。
太沖龍君回過神來,巨大的龍首垂下,看了一眼下方的李觀龍,又看了一眼上去搖搖墜的陸景。
最終,他又看向太玄京,眼中帶著敬畏俯低頭顱,行禮,繼而攜著云霧離去。
李觀龍卻看都不看太沖龍君一眼。
他側過頭來,看著懸浮在他旁的那一條金魚。
金魚奄奄一息,上的鱗片逐漸剝落,氣也在緩緩消散。
“倒是可惜,我以為能借此機會殺了你。”
李觀龍看了足足幾息時間,這才轉過頭來,看向陸景。
陸景重傷,角不斷流下鮮,臉也越發蒼白。
“柱國,便如我所言,太玄宮中立下規矩,你卻不顧規矩對我出手,即便是揣圣意,引太沖龍君局,也自有罪責在此。”
李觀龍氣同樣萎靡,天上的山水景象已經消失不見。
李觀龍不由嘆道:“觀棋先生久不出手,一出手仍然令人敬佩,山水日月皆在其中。
若非他在最后一刻出手,你今日就要死了。”
“只是……”
他揮手散去遠的蒼茫如海,卻見明月初升,星燦爛。
“只是,觀棋先生出手,了此局的也就并非只有你與我了。”
李觀龍神淡漠,轉過去,聲音緩緩傳來:“便如龍屬與那重安王之,你與我之間也同樣有仇怨因果。
今日你我一拳,無論是元神還是都要養上一年半載,能在此局中攔你進,攔上一年半載,也算我不虛此行。”
九先生就站在陸景旁,聞言皺起眉頭。
他剛要說話,陸景卻朝九先生搖了搖頭。
“柱國,這場局是你贏了?”
陸景的聲音徐徐傳來:“可是,我還有一著棋,也不愿襲柱國,柱國請看。”
當他話語再起。
李觀龍軀驟然僵,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驟然轉過頭來。
只見懸浮在他肩頭的那條金魚須臾間睜開眼眸。
僅在一剎那,那金魚上氣大盛,轟然撞向李觀龍的脖頸。
李觀龍是何等的強者?
即便他在山水敕令下氣機紊,氣薄弱不堪,可是當那金蛟撞向李觀龍。
李觀龍僅僅只在極其短暫的剎那,就已經察覺。
他上罡風縈繞,龍之聲連綿不絕,本軀也變得鋼無雙。
一種種護玄功,將他周的氣化作利刃,肆意狂飛……
可接著,李觀龍突然想起朝他撞擊而來的是那條金魚。
李觀龍微微皺眉,那如同刀劍一般的罡氣消失不見,充盈而出的氣也略有一滯!
九先生挑眉,陸景眼中也亦有詫異。
下一瞬間,李觀龍脖頸上就噴涌出鮮,軀也側飛而出,重重的轟在遠一座山岳上,砸斷一座尖利的山峰!
而剛才那條奄奄一息的金魚眼神中仍有僵和麻木,騰飛而起,化為一條蛟龍,飛臨陸景后。
“柱國,還是剛才那一句話,既然了局中,不可全而退。
玄都李家幾次三番殺我,今日你甚至親前來,不顧規矩對我出手。
我總要還禮。”
陸景深吸一口氣,他側過頭來,看向后的金蛟。
金蛟上閃爍金,再度化形,化為頭生鹿角的金發。
這金發眼神恍惚,遠遠看了一眼李觀龍,卻再無之前那般崇敬、仰慕,便如若看著一位陌生人。
李觀龍砸斷山峰,但因為他如龍魄,軀似乎并沒有什麼大礙。
他站起來,眼神也如那金蛟子一般恍惚。
“鹿魚?”
他輕聲呼喚。
陸景后的金蛟子卻毫無所覺,甚至不看李觀龍一眼。
李觀龍低頭想了想,又看了一眼陸景旁的九先生,一語不發轉離去。
陸景和九先生遠遠著李觀龍的背影,那強者的軀依然高大、巍峨,遠的群山與他相比,竟顯得有些渺小。
可看在九先生眼里,柱國昂藏的影中,卻好像帶著失魂落魄。
他帶著碎了白玉折扇,滿手鮮的李霧凰一路遠去。
直至消失不見。
陸景的軀搖搖墜。
九先生一把扶住陸景,道:“你放心,李觀龍傷不比你輕。
那金蛟氣撞對于李觀龍而言倒也不算什麼,只是……李觀龍還在這金蛟上寄托了些別的東西。”
陸景神不改,道:“李觀龍想殺我,這金蛟也想殺我。
君子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他日若再有鋒,這條金蛟也將化作我斬向柱國的利劍。”
九先生頗有些好奇:“陸景,這條金蛟……”
陸景坦然道:“斬龍臺映照,可點化三龍。
以我如今的修為,點化這條金蛟,已然是極限,卻也已經足夠……”
九先生皺眉:“只是今日之后,天下龍屬難免要視你為敵。”
陸景渾不在意。
“龍屬視人命如無,自覺高于天下人一等,今日玄微太子、北闕沐又想借此殺我!我陸景雖然溫和,但也有幾分脾氣,現在我腰佩刀劍,自可映照斬龍臺,若是還要懼怕龍屬,未免太過膽怯了。
他們就算不來找我,來日我也要報一報太沖龍君對我出手的仇怨。”
九先生也想起那兩句詩。
匣中既有三尺劍,敢吳潭……斬龍子!
——
書樓,修塔下。
楚狂人收回目,頷首道:“李觀龍出手,引太沖龍君殺陸景,這是臨時起意,也是揣圣意。
不曾想鬧了一大通,龍屬卻是最大的輸家。”
觀棋先生道:“那頭老龍落凡,北秦崛起,近些年來龍屬太過于張狂,總要被敲打一番。”
“這場局中,重安王之安然無恙,太沖龍君卻接連損失了數道,李觀龍出手殺陸景,引太沖龍君局,又損失了一道龍角。
偏偏這一切,都發生在太沖龍君認同下來的規矩之中。
就連李觀龍對陸景出手,也是切切實實想要殺他,不曾與太沖龍君商議謀。
太沖龍君哪怕回過神來,也只能敬服。”
楚狂人了臉頰上的胡須,不屑道:“這條老天龍看到斬龍臺,龍須都要嚇掉了,只顧著怎麼殺死斬下玄微太子龍足龍角,映照斬龍臺的陸景,自以為只要殺了陸景,便是付出些許代價也無妨。
可他卻不知曉,陸景還有你護持。”
楚狂人說到這里,似乎突然驚覺了些什麼,他轉而向太玄京,眼神逐漸冷了下來。
“崇天帝對陸景也大有期待,可陸景在他眼里自始至終也不過是個棋子。
偏偏有你這麼一位確實關心陸景的風流才子在,他只需隨手下棋,不需要理會棋子死活,自然有你收拾殘局。”
“這對你和陸景而言,都不公平。”
楚狂人神識流轉。
觀棋先生卻挲著手中的棋子,搖頭道:“無妨,陸景能夠讓柱國吃下這樣的大虧。
他與柱國的爭鋒其實是陸景贏了。”
“不過護他幾次,又有什麼關系?”
觀棋先生聲音平和:“現在的陸景,早已不是剛剛出陸府的陸景,那時的陸景只關乎我和書樓。
可現在的陸景,卻還是崇天帝手上的斬仙棋子。
我為他出手,崇天帝樂見其,甚至……”
觀棋先生眼神一:“甚至崇天帝的想法也與我的想法一般,他想讓我助陸景拿下天地的權柄。”
楚狂人輕輕咬牙。
觀棋先生搖頭:“無妨。”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