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輔政,太子朱批與閣藍批並行,但是與此同時另外單有一組宗親與臣子,專門去調查魏王府的滅門案,太子與吳王都不得手,以免生出旁的變故。
另外,雖然太子監國,但京畿的兵權卻不能完全都隻給太子,既然宣帝如今神還是基本清醒的,那麽兵權大事,還是要給皇帝。
說起來這可以算是非常折中的方式,比較公平,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太子會欣然同意的時候,年輕的儲君提出了一個強的要求,那就是對宣帝的照料與保護,也需要有單獨的一組人。兵權可以給宣帝,但是不能給如今正在親自照料宣帝的文皇後。
此言一出,百嘩然。
這才是真的將幾位皇子之間徹底劃分出涇渭分明的對立,然而太子的話確實是有道理的。雖說兵權給皇帝是正理,但既然現在皇帝中風行限,萬一兵符被皇後走矯詔,後果誰能承擔?
最終監國輔政之事以及兵權管理,當真便如閣與太子兩方之言,一一辦理。文皇後對此是否有什麽不滿,並無人可以得知,史書所記,以及人所共見,就是在再隨後的數日中,文皇後與四皇子趙王如何親力親為,細心侍奉在宣帝的病榻前,將所謂賢妻孝子的典範傳遍天下。
倘若倒退回到堯舜一樣以仁德治的時代,群臣大約會認為其實四皇子趙王才宜繼大統,而太子本可能也會生出什麽自愧不如,主讓位的心思。
不過很可惜的,堯舜到底是傳說,而文皇後與四皇子這大半個月天地的賢孝,完全無法金殿廷議之中的群臣,百所見的,更多是這數日中,年輕的太子是如何的英武與敏銳,對政事上手的程度連輔臣們都十分驚歎,以及,這段時間裏京城外為了魏王之案的瘋狂盤查搜檢,整個京城外簡直是人仰馬翻,街市雖然不至於全然停業,也是蕭索了七八分,時近年下,反而越發冷寂。
便是那些富貴煊赫的豪門公卿之家,也同樣沒有什麽喜氣。一方麵是因著時局似穩實飄的繃局勢,本就讓人非常張,而再詳細到各門各家,更是各人的難層出不窮。譬如自昌德伯府以下,所有吳王妃嬪良媛的家族都是滿心沉痛,即將在年後送別自家兒遠行千裏,而所有魏王妃嬪的娘家則更是悲痛無地,因為自家兒連遠行千裏的機會都沒有,已經隻剩焦枯骨,香塚牌位。哪怕是看似平安富貴一無所缺如晉國公府,文安侯府,也會因著荀南衡、程雁翎遠在西北軍中而牽掛,亦為荀瀅的消瘦傷心而掛懷,更是為了太子與太子妃明錦如今不時遭流言甚至是本章彈劾質疑而憂慮。
這樣的局麵一直持續到了臘月初,乾熙殿裏先傳出了個好消息,宣帝的中風癥狀終於有所好轉,走路會慢一點,行也有些不完全協調,但說話基本上是恢複了,也能扶著宮監或者拐杖行走,又可以重新上朝參與廷議,總算是能夠將先前的局麵重新調整。
隻是在群臣以及宗親公卿尚且沒有預備好各樣恭和宣帝龍康複的奏本之前,臘月初八,便在宮宮外又出了事。
先是吳王遇到襲擊,在進宮請安的路上忽然遭到刺客突襲,幸好隨行的侍衛不,而且近期京城之中巡防的人手增加到了三倍,四搜檢的兵士亦有不,所以迅速抵擋住了刺客的襲擊,隻是可惜並沒有能抓到活口。而吳王雖然手臂上被冷箭劃傷,但到底不是太嚴重。
而就在同一日裏,原本應該每天習慣地到宣帝邊為他親自按一陣子腳的趙王卻沒有來,宣帝剛一垂詢,便見到寧德宮的太監驚恐萬狀地前來稟報——趙王中毒!
同樣要道一句萬幸,大約是趙王弱,平素服用藥甚多,所以中毒不深,經過太醫搶救,還是順利保住了命。
至此,所有太子之外的皇子都麵臨過命之憂,宣帝甚至不用問,太子便主跪下表示:“這些事,當真與臣無關。請陛下隻管清查到底,相信天理昭昭,清者自清。”
宣帝這次沉的時間就更長了,過去這一年裏接連的打擊實在太多也太沉重,尤其是這次中風的痛苦掙紮,讓他也開始懷疑了自己——過去所有的信任真的是對的嗎?皇子、臣子、妃子,所有人真的都是他們表現出來的樣子麽?
而與宣帝的冷靜不同,見到自己如今僅有的兒子剛剛險些命不保,文皇後與麗妃這兩位母親都是崩潰的,差別隻是文皇後坐著抹淚不語,唞,麵如白紙,好像隨時會徹底凋零破敗的一朵白荷。
而麗妃則轉為了歇斯底裏,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不能再失去另一個,幾乎就是在宣帝沉的幾息間,麗妃也噗通一聲跪倒,大聲哭道:“皇上,太子殿下,求您們給我們母子一條生路吧!若是太子殿下覺得二殿下的封地大了,皇上您可以再削!若是太子殿下覺得二殿下想找出殺害三殿下的主謀是錯了,那我們就不查了!皇上!求求您!給我保住這最後一個兒子吧!求求您看在我伺候您一輩子,看在太後娘娘的份上,給我保住他吧!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求您了!”
第204章盛世太平
麗妃很快被前的人扶了下去,皇後也起相勸:“好妹妹,你別這樣,這都是咱們的命。真的,你也別難為皇上,皇上哪有旁的意思呢,到底是皇上親兒子,父子連心,並不是皇上不讓咱們……不讓咱們的兒子活呀!”
中間停頓,實在是哽咽的厲害。一句話說完,眼淚也是再度潸然而下。
宣帝眉頭鎖,麵更是鐵青難看,盯著太子:“太子還有什麽話說麽?”
太子跪得筆直:“臣能回稟的言語,已然稟告陛下。皇後與麗妃娘娘句句誅心,慈母憂懼之雖則人難過,隻是這暗指臣對兩位弟弟有所謀害的意思,臣卻不敢領。臣隻能請陛下嚴查真相,聖明決斷。”
“真相?聖明?”宣帝忽然冷笑了一聲,他原不是騭的子,然而近來的變故實在太多太嚴重,而中風讓他的麵容多都是帶著幾分僵的,這一聲冷笑看起來竟也是難言的可怖,“真相到底是什麽,也不是做了皇帝就什麽都能查的出來的。旁的不說,你三弟已經死了,他當初在中秋到底還有什麽別的,便再聖明十倍的天子也是查不出來了!”
這一句話落地,太子的神終於有了一極其微小的震,隻是他抬眼向宣帝的時候,所流出來的卻不是恐懼震驚,而是在堅毅的神之中混合了一痛苦,隨即便低了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陛下若有旨意,臣自當遵從。”
再餘下的話,竟多一個字也沒有了。
而宣帝與太子之間的父子對話,基本上也就停止在了這裏。
良久良久的沉默之後,當乾熙殿中幾乎隻能聽見宣帝重的呼吸聲,以及皇後和麗妃越來越低的泣聲之後,宣帝終於支撐著擺了手:“下去罷。”
沒有說任何其他的言語,已經跪到膝頭如針刺的太子隻能咬牙起,恭敬領旨,退了出來。
而走在回重華殿的路上,年輕的太子清楚到了背後微微的刺。
畢竟,他也不是真的完全不會張的。宣帝的疑心,他得很清楚。而這到底意味著什麽,他也很明白。
即使此刻不明白,三日後的廷議上,宣帝也進一步讓太子明白了。*思*兔*在*線*閱*讀*
那可以算是天旭朝間,宣帝親口所說的言語之中,最像一位帝王所說的了。
說的容很簡單,西北軍報頻頻,局勢不穩,太子是否應當親自前往西北,跟進荀南衡的巡查?
這話一出口,不拘太子如何反應,朝臣們霎時便肅靜到了極致。每個人都仿佛立刻到了骨的寒涼與驚懼。
西北的局勢是否需要一位皇子、尤其是太子去親臨主持,本就是個很大的問題,但此事更要的是宣帝到底為何在此時提出?
倘若太子一口答應,其實是很不合理的,宣帝的中風是得到了緩解,但是也沒有緩解到跟中風之前的程度一樣健康,什麽時候再出問題都有可能。吳王尚未就藩,而魏王的案子尚且沒有答案,京城局勢這樣,太子若是離開京城,無發輔佐宣帝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其實更像是想要去西北整頓的同時握西北重兵。
但是,若太子一口拒絕宣帝如此說法,也不是沒有問題的,首先就有抗旨的嫌疑,其次就是這京中微妙的局勢。就如同在魏王死的事上一樣,明麵上當然是沒有什麽能夠直接聯係到太子的證據,而吳王的遇刺、趙王的中毒,也都沒有證據,可是所有的事的得利者,都是指向了太子。若是按著這個思路來看,寧可抗旨也要留在京中,隻怕也是要繼續攪弄風雲的嫌疑。
所以宣帝的這一個問題,太子本沒有任何能回答好的方式。即便去辯解或是抗辯,又或與輔臣們討論,其實都沒有太大的意義。基本上當宣帝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就是已經對太子生了疑心,甚至起了更進一步的意思。
隻不過太子,就如同皇後一樣,並不是一個可以真的按著帝王一時的心緒起伏或者喜好,隨意輕言廢立。無論現在有多說法是虛虛實實地扣在太子頭上,隻要沒有鐵證如山,宣帝也不能隨意要更多儲君之位。
那麽在這樣的況下,百與宗親公卿們,應當何去何從?年輕的太子又當如何回應?
一時間,大殿之中也再度寂靜下來,所有人都在戰兢中見證著這場風暴。
“臣,遵旨。”太子居然並沒有猶豫,上前一步,恭敬躬,“但臣亦有奏。先前陛下已有明旨,令吳王年後就藩。臣請求陛下不要收回命,仍舊令吳王於上元之後,前往泉州封地。臣亦會遵旨前往西北巡查,以安君心,以安國本。臣去歲請旨前往西北之時,已有馬革裹,報效君父之心。今蒙君父錯,加以青宮之位,臣雖惶恐,卻不敢忘保國之本。隻是京中如此變故頻頻,臣以為吳王,並長春宮,皆不能離幹係。昭殿,亦有諸多不當。但,皇後娘娘為陛下發妻,四皇子趙王為陛下嫡子,倘若臣在西北殉國,還有趙王輔佐陛下,臣雖死無憾。”
“準奏。”宣帝的回應也並不慢,顯然是已然思慮過了的。而這輕飄飄的兩個字,也為了最沉重的晨鍾暮鼓,重重砸在了在場群臣、以及天下之人的耳中心上,給天旭十五年的臘月年下,蒙上了極大的不安影。
這並不是因為登上儲位其實隻有數月的太子就已經如何贏得人心,而是宣帝所顯示出的姿態實在令人恐懼,在頻頻的變故之後,在中風的掙紮之中,宣帝的劇變簡直像是胎換骨,好像一夜間就拋開了所有的優寡斷,也同時切斷了所有的寬仁溫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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