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殿外人聲漸消，燭火燃盡，殿中漆黑一片。

顧儀先前驚心魄了一場，現在反而睡不著了，閉著眼睛假寐。

蕭衍睡不著，翻了個，正對顧儀的側臉，見的睫微。

顧儀本打算繼續假寐，可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耳朵好！

“睡不著就睜眼。”

蕭衍沒好氣地說。

顧儀睜開眼睛，干笑了一聲，扭頭看他，“陛下也睡不著啊。”

手了發的耳垂。

蕭衍在暗中看見亮晶晶，圓溜溜的眼睛，心中想起今日特意穿了月華，繼而聯想到當日宮貴人也穿過此，還說是暗合了的閨名，于是問顧儀道：“你的閨名什麼？”

莫非也是暗合了此？

鬼知道顧人的閨名什麼啊！書上又沒有寫！

顧儀權衡片刻，模棱兩可地說：“陛下可以我小儀。”

蕭衍：“小怡？”

欸，外甥！

顧儀暗笑。

蕭衍：“你在笑什麼？

是哪個怡字？

怡然的怡麼？”

顧儀一筆一劃在空中寫，“令儀令的儀。

不是秀怡殿的怡。”

蕭衍聞言低聲一笑，“令儀令……顧長通是寄如此厚予你麼……”

顧儀心虛地不說話了。

蕭衍以為是害。

等了片刻，卻聽開口問：“陛下，既然不是秀怡殿的怡，那臣妾可以不住在秀怡殿了麼？”

蕭衍挑眉，“哦，為何？”

借著窗外的月華，顧儀定睛細看了一眼蕭衍，見他眉目清朗，不似有怒，大膽說：“臣妾有些懼怕王貴人，怕明日又讓臣妾抄宮規。”

雖然，很想跟齊人住得近些，但王貴人的宮斗腦確實有些頂不住了，要是能單獨有個住，就好了！

蕭衍看果然拈酸吃醋為表，還是有些上進心。

這是在暗示，不愿屈居王貴人殿中。

“那朕……升你為貴人，給你指一空著的寢殿？”

真的假的？

顧儀直起了子，“陛下說真的？”

蕭衍：“天子一言，自然當真。”

顧儀高興地磕了個頭，只是床榻狹窄，額頭磕到了蕭衍邦邦的膛上。

“謝陛下隆恩！”

漲月俸了！

蕭衍把的腦袋按回了枕頭。

“你想要個什麼封號。

嘉維則。

令儀令。

？

嘉？

維？”

顧儀忙道：“貴人何來封號，就稱顧貴人！”

必須讓他馬上忘掉小儀，若是顧家人進京述職，名字一對，不對！就餡了！

好在蕭衍沒再繼續追問。

剛被口頭升了職的顧儀心中激了一會兒，又扭頭仔仔細細地打量了蕭衍一眼。

月照進帳中，他的眉睫暗如羽，鬢如刀削，而白玉微瑕之就是他額角橫臥的一道淺疤。

不能聊這個，還是聊別的。

關心領導的起居最保險。

顧儀：“臣妾看陛下眼底有些青黑，近日來可是政務繁忙，還是要注意休憩，多多安睡。”

蕭衍冷笑一聲，“相護，朕如何安睡！”

說得自然是選之事，新舊兩黨的風波。

顧儀決定給他灌碗湯，“陛下親萬機，勵為治，雷霆手段，然也有徐徐圖之之時，陛下天資聰穎，孜孜不倦，假以時日，朝堂盡在天子之手，如陛下之言，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放心，書里安排得明明白白，雖是絕帝王，但也是一代帝王！

蕭衍看說個不停，一張一合，皓齒朱。

顧儀還在即興發揮，蕭衍卻忽然手，食指腹覆住的，沉聲道：“噤聲，溜須拍馬之輩。”

行吧。

顧儀好想翻白眼，但還是要保持微笑。

后來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卯時正，蕭衍起去上朝。

顧儀迷迷糊糊地醒了片刻，又翻了個睡了一個回籠覺。

一覺醒來，顧儀就被正式升職了顧貴人，特賜河殿偏殿，但因為主殿無人，整個河殿只有一個顧貴人。

枕邊風真的有效，誠不欺我！

桃夾領著宮人歡天喜地籌備搬殿事宜。

今日就搬，馬上搬！

顧儀不想跟王貴人正面鋒，麻利地先去了河殿，又囑托桃夾轉告齊人可以隨時來河殿找自己！

顧人一夜之間變了顧貴人。

摘芳殿宮貴人聽了侍婢的傳話，大笑道：“王秀啊王秀，一報還一報啊，當日假裝有疾騙得陛下舍顧貴人而去，如今顧貴人稱頭疾，又引陛下舍下王秀，到底還是顧貴人厲害，轉眼就了貴人，還搬進了無主的河殿，真是一出好戲！”

春芽：“奴婢還聽說，昨夜太醫院的醫政確實去了秀怡殿西偏殿替顧貴人診脈，或許顧貴人是真犯了頭疾。”

宮貴人淺淺一笑，“既如此，我便備些薄禮去河殿探訪這個新封的顧貴人。”

而秀怡殿正殿里的王貴人則是連聲冷笑，“小賤人，看能蹦跶幾時？”

按照往日王貴人的品，該是怒火沖天地殺上了河殿，如今人卻還在秀怡殿里好端端地坐著，黃鸝不解道：“貴人，不去河殿理論理論？”

王貴人已是按照家書舉薦王子伯，這件大事辦了，因此不是特別氣惱，再說，顧貴人只是個貴人，顧家又在州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麼作為，貴人就頂天了！而自己呢，中秋宮宴過后就該升位了，還是要一頭。

“河殿那種地方，也配我去！”

*

河殿無主，顧儀的寢殿在東偏殿，書房，花廳就都設在了正殿。

河殿后有一方小花園，花木扶疏，草木盡是石砌的圓池子，其中養了幾條金鯉魚。

殿宮人忙進忙出，顧儀怕杵在殿里礙手礙腳，便站在花園里喂魚。

那金鯉魚不過掌大小，吃食的時候一擁而上，很是兇悍。

顧儀賞了一會兒魚，桃夾就來報：“貴人，宮貴人來河殿了。”

宮貴人，來得正好！正愁如何將劇拉回主線！

宮貴人沒有收趙婉做宮婢，其后的許多劇都無法實現。

顧儀思索片刻，問：“那個梨花裳木架此際在何，已經搬到寢殿了麼？”

桃夾：“還沒有，放在正殿花廳里呢。”

“嗯，你將昨日那條月華掛上。

再引宮貴人去花廳飲茶。”

桃夾領命而去。

顧儀在原地站了一小會兒，才緩步去了花廳。

一進花廳，果見宮貴人的目落到了梨花木架上。

顧儀笑道：“宮姐姐來了，今日新遷此殿，事雜，姐姐見笑了。”

宮貴人淡笑，“無妨，聽說顧妹妹病了，我便來看看。”

“謝姐姐掛心，昨夜忽發頭疾，照著醫政的方子，喝了藥，已是好些了。”

宮貴人頷首，“那就好。”

宮貴人后站著的春芽拜道：“問顧貴人安。”

顧儀擺手，“起來罷。”

坐下后，又問宮貴人，“姐姐可喜歡這花茶？”

宮貴人放下茶杯，“茶好。”

轉而看向木架上的香月華，“可我看此更好。”

顧儀笑道：“姐姐眼甚好，陛下也夸此呢！因此夸贊，我今日還賞了司制司的掌制。”

“哦？

是麼？”

宮貴人轉回視線。

“司制司掌制，匠心獨運，確實不可多得。”

顧儀又是一笑，“姐姐說得極是，我打算改日就將召進河殿，專司紅，一等宮婢，論品級與掌制相比，也是不差。”

宮貴人頷首，轉了話題。

兩人不痛不地又聊了一會兒，宮貴人便帶著春芽匆匆而去。

桃夾言又止，一臉不愿，顧儀開口，說：“我是盼著宮貴人能將趙婉收摘芳殿。”

桃夾：“為何？”

顧儀笑笑，“惜才。”

宮貴人走得急，春芽隨后，“貴人是想去司制司？”

宮貴人：“捷足先登罷了。”

春芽皺眉：“只是奴婢覺得顧貴人好生刻意。”

宮貴人笑了一聲，“刻意也好，無心也好，趙婉說起來，的確是個可用之人。”

過了幾日，果然聽說趙婉進了摘芳殿做一等宮婢。

顧儀心中大石落地。

此刻正值午后，昨夜下了一場微雨，不算太熱，清風送涼，顧儀就想去喂魚。

還沒等到桃夾把魚食拿來，殿外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顧儀看蕭衍穿著朝服走進殿來，立刻拜道：“皇上金安。”

“平。”

蕭衍看穿了皮靴，問：“你要出門？”

顧儀老實道：“臣妾要去園子里賞魚。”

蕭衍下朝后，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河殿。

“那朕也去看看，這河殿還未來過。”

顧儀立刻吹捧起來，“陛下隆恩，將河殿賜予臣妾，此殿甚偉！又有花園池塘，聽說藤架上的葡萄下月就會結果，若是好吃，臣妾定會獻給陛下。”

蕭衍看笑靨如花，“嗯”了一聲。

果是溜須拍馬之輩。

桃夾拿了魚食回來，浩浩一行人就到花園里去觀魚。

平日里，一兩個人圍著池塘，游刃有余。

如今顧儀，蕭衍，再加上桃夾，高貴和四五個隨行宮人，這一方園地就了。

蕭衍一看，池塘中的金鯉魚也不過數條，已是出幾分不耐，而旁的顧儀還在興致地投食。

高貴公公察言觀的本事爐火純青，見到皇帝臉，即刻提議道：“皇上，不若去花園中賞魚，聽說新近了百條鯉魚，若是貴人喜歡賞魚，不是更妙，再者，桃園里也結果兒了，夏日最是可口，賞賞景，不也有趣兒！”

蕭衍看顧儀停住作看他，“那……亦可。”

宮人唱道：“移駕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