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034章

傅瑤從來就沒什麼雄心壯志,這些年來，家中對也并沒什麼要求。

旁的閨秀挑夫婿,大都是要門當戶對才好,最好是能往上攀一攀，可傅家卻并不在乎這些，若不然當年傅璇也不會嫁給周梓年。

氏是心疼兒,想著一定要挑個真心待兒好的,兩相悅的。傅尚書則是一直覺著，前程是要靠男兒自己去進爭取,而不是靠著帶關系去攀附旁人。

傅家從沒想過送兒宮,對傅瑤更是縱著寵著,只盼著能開開心心的就夠了。

而嫁到謝家來之后,雖說在謝遲這里有些不如意,但謝朝云卻從沒虧待過傅瑤,錦玉食地養著，平日里不用費心，自己就將府中的庶務理的井井有條。

若不是下定主意要宮了,謝朝云也是想讓傅瑤能過得自在些,什麼都不用管的。

可偏偏要宮,今后偌大一個傅府,各種人往來,就都得付到傅瑤手中了。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有意教傅瑤各種事,將宮的婚期定到秋,也是因著這個緣故。

不能將這麼大的一個攤子驟然甩給傅瑤,那就太為難人了。

謝朝云打量著傅瑤的神，將的反應盡收眼底,笑道：“明明要宮的人是我，怎麼你看起來比我還要不安？”

傅瑤的確不安得很，自己也說不清究竟是因為謝朝云宮這件事背后暗藏的意味，還是因為自己要開始接手謝家，又或是兩者兼有。

“阿云，你怎麼會想要宮呢？”傅瑤遲疑道。

“我這次宮是去中宮當皇后的，又不是去掖庭當宮的，不必擔憂。”謝朝云垂眼看著桌案上的圣旨，認得蕭鐸的字跡，只一眼就看出來這圣旨是他親自寫的。

話雖這麼說，但傅瑤仍舊放心不下，牽腸掛肚道：“可我娘說宮中是再危險不過的……”

的擔憂都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謝朝云忍不住笑了聲，打斷了的話，問道：“你知道先帝在時的宮廷是什麼樣的嗎？”

傅瑤愣住了。

其實若仔細算起來，先帝去了也沒幾年，但興許是燕云兵禍帶來的影響太大，以至于眾人再想起他當朝的事總是會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那時候，傅瑤的年紀并不大，家中也從不會同提那些七八糟的，但多也聽過旁人私下詬病先帝。

先帝這個人一生碌碌，年輕時還算好些，但后來上了年紀后便愈發地昏庸好。他寵信貴妃一家子，還曾為此鬧出過不事端，當年謝家家破人亡，便是因為他貴妃蒙蔽的緣故。

他那般寵貴妃，但卻并不專，直到燕云兵禍的前一年，都還在大費周折挑選新的人宮。

先帝當朝時，后宮是真人命如草芥，貴妃不高興了就由著子責罰，就算是生生將人給打死了也沒人敢說什麼。如今的秦太后那時雖為中宮皇后，可卻是半點都不敢多管，宮務都到了貴妃手里，自己每日在中宮禮佛。

那時候的世家是最怕要送兒宮的，得知先帝有意再挑人宮時，要麼提早定了親事，要麼是想方設法地托病。傅璇當年低嫁周梓年，是看中了他的人品才學，同時也是為了快些定親，以免萬一被選進宮去。

“看樣子你是聽說過的。也是，畢竟先帝他老人家臭名遠揚，怕是沒幾個人不知道的。”謝朝云提起先帝來，面上出些不屑，嘲諷道，“那時候的宮廷，可比現在難了不知多，秦雙儀這樣的扔進去怕是活不了多久……”

“我是從那里走出來的人，所以不用為我擔心。”謝朝云攏了攏鬢發，笑道，“若真要說的話，也是們怕我。”

說得輕描淡寫，但傅瑤聽得卻是心驚膽戰。

早前，姜從寧同提起謝朝云的時候，話里話外盡是欽佩的意思，傅瑤原以為是佩服謝朝云待人事的能耐，眼下算是徹底明了。

“謝家在風口浪尖上，是不能退的，退一步就是死。兄長如今雖掌著朝局，可終歸不是長久之計，秦家他們已經在蠢蠢了，這個后位若是再給了秦雙儀，那遲早會有飛鳥盡良弓藏的一日，屆時我與時我與兄長都活不，當年謝家之事會再重演。”謝朝云將事攤開來同傅瑤講著，“只有我宮，他日生下太子，才能高枕無憂。”

謝遲并不在乎這些，他連自己的命都不怎麼看重，自然不會在乎謝家究竟會如何。可謝朝云不同，不會退，也不想輸，更不會讓那些宵小如意。

旁人總說謝遲一手遮天有不臣之心，殊不知，才是那個最權勢的人。

打從當年家破人亡宮開始，就打定了主意，這輩子都絕對不會再任人魚。

傅瑤瞪圓了眼，子，在這樣的大事上并沒什麼主見，完全是被謝朝云牽著走的。沉默許久，點點頭道：“阿云，你既然已經想好了下定了主意，我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離我宮還有數月，這些日子，我會慢慢地將本事都教給你。”謝朝云的目中多了些歉疚，始終覺著有些虧欠傅瑤，嘆道，“你家中盼著你無憂無慮，但今后卻是不了，你得學些手段，不然是管不了這麼多人這麼多事的。”

“我明白。”傅瑤又點了點頭，認真道，“我會好好地學的。”

從前有謝朝云頂著，從來不用多想，就算每日到聽雨軒來，也是閑聊消遣多過學本事。可今日之事，卻讓清醒了許多。

謝家看起來風，可境卻是很難的。

謝遲遇刺之事才過去沒多久，朝中事務繁多，他時常忙得昏天黑地，而謝朝云也要宮……既然嫁到謝家來，就該正經擔起主母的職責，而不是整日只知道貪玩躲懶。

傅瑤清澈的眼眸中，著的是難得一見的堅毅，謝朝云看在眼中，暗自松了口氣，又溫和地笑道：“不過也不用著急，畢竟日子還長著呢，慢慢來就是。”

傅瑤留在聽雨軒陪謝朝云吃了午飯，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等到正院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太傅回來后，傅瑤立時就坐直了子：“阿云，我想……”

“回去吧。”謝朝云直接笑道。

傅瑤略帶地應了聲，便起往正院去了，直接進了書房，見到了還未換下公服的謝遲。

謝遲扶額倚在那里，垂眼看著桌案上的文書，見著來后，微微頷首示意，但卻并沒多說什麼，一副興致闌珊的模樣。

傅瑤卻并沒嫌棄他的疏冷，在一旁坐了，猶豫著該怎麼開口。

知道謝遲八是不樂意朝云宮的，所以想著快些回來，哪怕不知道怎麼安，至在一旁陪著他。

他這樣一個人，應當是不喜歡讓旁人看到自己弱的一面，更不需要旁人貿貿然來安。

謝遲原本是不想多言的，但余瞥見傅瑤那言又止的模樣，只當是有什麼事，終歸還是忍不住開口催了句：“你有什麼話直說就是，難道我還能吃了你不？”

傅瑤噎了下，小聲嘀咕道：“我并沒什麼事，只是覺著你興許有事。”

“我何曾有事？”謝遲先是反問了句，而后心中一，倒是忽而想明白傅瑤這是在做什麼了，一時有些無言以對，片刻后搖頭笑了聲，“你啊……”

傅瑤見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索也就不瞞了：“我剛從阿云那里回來，同聊了許久。”

謝遲問道：“聊什麼？”

“我想為你們做些事……”傅瑤認真道，“我會慢慢地接手府中的事務，等到阿云宮之后，我會替你打理好那些庶務，也讓阿云可以放心。”

想了想，又補充道：“我肯定是不如阿云的，但會盡力去做好。”

一本正經地說著這些，清澈的眼中滿是堅定，亮晶晶的，倒像是有星辰一般，讓人看了便不由得心了許多。

謝遲早就知道謝朝云宮之事，也是他一手促的，可今日蕭鐸令人當朝宣旨昭告天下之后，他心中卻像是橫了一刺，一想就覺得煩躁。

如今看著傅瑤這模樣，那癥狀倒是好轉了許多。

“過來。”謝遲沖勾了勾手。

等到傅瑤站到自己面前后，謝遲直接將人給抱了懷中，他埋在傅瑤脖頸間，嗅著上那淡淡的幽香，心緒漸漸平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