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琳:“……”
有點不知所措,卻也沒,免得刺激到他。
程如山聲音低沉道:“大娘沒的時候,大哥才12歲,了很大刺激,從此就有些不清楚。后來他拿刀去殺程福貴,捅了程福貴家大兒子,也被他們打得重傷……又發生一些事兒,就越發不清楚了。”
姜琳尋思那他是只記得大娘年輕的樣子,看到年輕好看的子,就以為是自己的娘。
心里涌上一陣憐惜,笑了笑,手著程如州糟糟窩一樣的頭發,“是啊,是啊,回家了,你看你,弄得糟糟的,跟個野孩子一樣。”
那群孩子也都圍過來,好奇地看著他們。
程如山拍拍程如州的肩膀,“大哥,走了。”
程如州扭頭看他,嘿嘿一笑,“爹,你更年輕英俊了呢。”
程如山:“……”
程如州轉蹲下,對姜琳道:“娘,快來,我背著你。我現在力氣可大呢,背著你跟飛似的。”
姜琳覺得還是算了,要是給飛水子里去可麻煩。
大寶小寶終于忍不住了,“大伯,那是我娘!”
程如州把臉一板,“瞎,大哥,我娘,就是你的娘。”他指了指程如山,“那是我爹,你大伯。”
大寶小寶有點錯,小臉糾結得有些不知道怎麼才好,實在是超出他們的判斷范圍。
程如山把大寶小寶扛起來,對程如州道:“你太瘦了,咯得你娘不舒服,不用背。”
程如州了自己的胳膊,很瘦嗎?他又程如山的,果然自己一點,他朝姜琳撒:“娘,你不來我可想你,想瘦了。”
程如山看他這般撒的樣子,想起大伯說如州小時候最調皮桀驁,不服他娘管教,整天惹娘生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讓他給念個戲本子,說什麼“靡靡之音,什麼烏七八糟的玩意兒,你個老娘們兒別聽傻了吧”。
姜琳笑了笑,主挽著他的胳膊,“地,你扶著我。”
程如州就乖乖地小心翼翼地扶著,里道:“娘,我學了新戲,唱給你聽。”
他就開始唱母親喜歡聽的那些,《牡丹園》《桃花扇》《西廂記》《長生殿》等經典曲目都是聽戲的人必聽的,另外還有一些其他的。他都是小時候念戲本子記住的,隨口唱出來,就和唱了多年一樣練,唱腔圓潤嫻。
“……延輝!我的兒啊!哪陣風將兒你吹回來?”他思維跳躍很快,一句連一句的就到了四郎探母。
姜琳對戲曲不悉,雖然聽得糊涂,卻也頻頻點頭,好似自己聽得很迷。
程如州就非常開心。
大寶小寶被程如山抱著,看著娘被大伯搶走了,大寶扳著小臉,小寶嘟著小,一點不開心。本來以為大伯回來可以和他們玩兒呢,結果先把娘搶走啦!
到了小院,太已經落山,但是天還沒黑。
閆潤芝和程蘊之聽見靜出來。
姜琳就對程如州道:“你看,那才是你娘呢。”
程如州又有些茫然,他看看閆潤芝,眼神有些激,但是那芒一閃又褪去,他搖搖頭,“娘臉上沒有褶子。”
閆潤芝:“文生啊,我是娘啊,你都長大了,娘當然有褶子了。快過來。”
程如州又看看姜琳,“這是娘。娘長得俊,年輕。”
閆潤芝快步過來,踮著腳比劃他,“你看你多大的個子,你長得這麼大了,娘可不就變嫲嫲那樣了嘛。”
程如州看似有點明白,點點頭,卻又把姜琳的胳膊挽住,“這是娘。你是嫲嫲。”他指了指大寶小寶:“那是大冬生小冬生。”
姜琳小聲問程如山道:“他記得你小時候的樣子呢。”
程如山道:“我小的時候,他時好時壞的,后來就徹底糊涂了。”
程蘊之對程如州道:“文生。”
文生是程如州的小名。
他看看程蘊之:“達達,什麼事兒?”
大寶喊道:“那是你爺爺!”你都我嫲嫲嫲嫲了,你不得爺爺嗎?
程如州從善如流,“爺爺,嘻嘻。”
程蘊之:“……”他無奈道:“文生一直我達達的,這一下也糊涂了。”
閆潤芝道:“寶兒娘,你別在意,過段時間悉一下,就好了。”
姜琳道:“沒什麼,咱們是不是帶大哥去省城大醫院看看?”
程如山道:“未必有用。”
程蘊之嘆氣道:“管書記幫忙找大夫看過的,說這種病一般治不好。”這時候他們知道的凡是正常人變傻子的,只有越來越厲害的,鮮有變好的。
姜琳不想氣氛太沉重,道:“反正不會比以前更差就是。”
大寶小寶立刻跑過來,一人一邊拉著的手,生怕文生來搶。
程如州看了看,有點糾結,卻還是大度道:“行,我娘就是你娘。”
程如山對閆潤芝道:“娘,你幫爹和大哥收拾一下,咱們搬去招待所住。”
這里太小住不下,而且程蘊之和程如州不是自己住,還有別人呢。
一般除非夫妻一起來的住一屋,其他基本幾個人搭伙,既能節省屋子也可以互相幫襯。這也是政策改善加上住得時間久了才有的待遇,最開始,都是睡看管所的大通鋪,夫妻也要分開。
閆潤芝就拉著程蘊之去收拾一下。
程蘊之:“其實也沒什麼,幾件服罷了。”
服都是補丁摞補丁的,多年補補,鞋子也是草鞋,并沒有布鞋,其他更簡單。
閆潤芝幫他收拾一下。
程蘊之道:“等一下,和幾個老伙伴打個招呼。”
程如山先去安排一下,等會來接他們。
片刻,程蘊之的兩個室友回來,也是四五十歲的男人,一個個都比實際年齡大上十來歲的樣子。
“老程,你好日子來了啊,恭喜你!”老袁很開心。
另外一個室友老陳表沉,但是也送上真心的祝福,“程老哥,要是別人先我頭里平反,我保管不服氣。要是你,我樂意。冬生是個好樣的。”
程蘊之來這里二十來年,一開始關那種農場看守所,還要和大哥分開不許聯系。過兩年況才改善,結婚又分個小單間過日子。后來閆潤芝被允許帶著孩子們回家,他就和大哥、侄子一起。大哥死了,他就帶著侄子一直和人搭伙。
這麼些年,什麼人都相過。因為他子溫和,什麼都不計較,又嚴實,不管對方多孤僻難,他和人得都不錯。
程蘊之和他握手,“你們也別灰心。”
老陳嗤道:“不灰心,我住這里好得很,回去倒不自在。這腦袋瓜子,已經銹住,只會秧地瓜漚糞,其他狗屁的也做不了,回去有啥用?我回去我都不回去。”
這時候有其他人知道程蘊之要回去,都趕來祝賀道別,有人送來點蔬菜,有人送來點面、蛋等。
程蘊之把姜琳、大寶小寶介紹給他們。
一個個都羨慕得很,“老程真是好福氣,有冬生這樣的兒子,還有這樣的兒媳婦和孫子。”
出好的知青愿意嫁給地主后代,可真是見呢,他們有些人家,孩子都三四十還娶不上媳婦呢。
閆潤芝做主,服被褥餐等都留下給室友們添補一下。
程蘊之把一只木箱搬著,這里面是他寫的一些云野湖記事,用來緩解思念、抑郁、憤懣等心。他小時候讀私塾,沒有讀過西式學校,新文化影響不大,寫的都是略帶文言的舊文章,不太明顯表緒,沒什麼出格的,所以也不會被沒收。
老人們在話別、依依不舍,姜琳則在院子里和大小寶、文生玩兒。
程如州對大小寶霸占著自己娘不是很理解,不過他對弟弟很大方,所以三個人一起和娘玩兒。
姜琳問他,“你還會唱什麼戲?”
程如州自豪道:“娘喜歡的我都會唱,你點!”
大寶小寶撇撇,對視了一眼,對程如州道:“大伯……”
“哥!你們岔了輩分!”程如州很認真地給他們糾正。
大寶小寶趴在姜琳耳朵邊道:“娘,大伯好笨啊,比狗剩還笨。”
姜琳也沒批評大小寶,他倆還小,本不理解這種況,要慢慢地給他倆講。最好悄悄的,別讓程如州聽見,免得刺激他。而且發現程如州也不是全傻,他居然還知道大伯、大哥輩分不對呢。
姜琳笑著對他倆道:“咱們玩個游戲,你們要不要玩?”
大小寶很激,“要的要的。”只要是游戲,他們就想玩。
程如州更激:“娘,我也要玩。”
他每次娘,姜琳都哆嗦一下,“好的,你先去那邊等著,一會兒我給你布置任務。”姜琳指了指籬笆。
程如州乖乖地去了。
姜琳就低聲對大寶小寶道:“大伯生病了,他忘了自己多大,以為和你們一般大。所以現在他是你們的大哥,如果他也爹娘,咱們就讓他。因為他不像你倆這麼懂事,爹媽說一聲就懂,他聽了也不懂,所以只能這樣,知道嗎?”
大寶小寶一聽娘說他倆懂事,說了就懂,那還能不懂嗎?立刻點頭,“媽媽,我們懂的。”
姜琳笑道:“你倆真乖,以后大哥就給你倆帶著,好好保護他,別讓他傷。”
“好的!”小哥倆很爽快地答應。
姜琳示意他們去把大哥領回來。
大寶小寶跑過去,一人一個拉著程如州的手,示意他蹲下。
于是小哥仨蹲在兩只旁邊,和大眼瞪小眼。
大寶:“大哥,咱們要回家,以后你要聽我們的。”
小寶:“聽我們的,給你吃糖。”他又掏出一塊自己好不容易躲過娘的火眼金睛藏起來的橘子糖,剝開糖遞給程如州,“不能咬我哦。”
程如州看了看他們又看看糖,乖乖地張,“啊——”
小寶就把糖放在他里,“不要嚼,含著就會一直甜哦。”
程如州點點頭,“甜。”
吃著吃著,他流下眼淚來。
大寶小寶:“這麼甜,你哭啥?”
程如州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就是甜哭了。”
大寶小寶對視一眼,無奈地想:文生真的是個傻的,哎,以后不得要好好保護他。
他們倆領著程如州回去找姜琳玩游戲。
姜琳就和他們玩猜子游戲,很簡單,但是小孩子卻喜歡玩兒,程如州也玩得不亦樂乎。
過了一會兒,天黑下來,開始看不清,閆潤芝點了油燈。來話別的人來了又走,都忙著去食堂打飯,或者回去自己做飯。
這時候程如山回來,對姜琳道:“行了,咱們過去吧。”
程蘊之就和關系最好的幾個告辭,“有機會我給你們寫信。”
“別寫,心里念著就行了。”老袁擺擺手,紅了眼眶,“老程啊,你出去就出去了,不用惦記。”
免得寫信又因為什麼事兒掰扯不清楚,誰知道什麼時候又審查運的,不得不小心啊。
程蘊之也不多說,畢竟自己是離開,他們卻還不知道未來如何,心里肯定不會太好。
程如山邀請父親幾個要好的朋友一起吃頓飯,兩位室友來,還有另外兩位,其他一些關系沒那麼鐵,看人家人多也不好意思跟著蹭飯就婉拒了。
程如山把那只小木箱搬上,閆潤芝扶著膝蓋疼的程蘊之。
程如州立刻扶著姜琳,殷切叮嚀,“娘,你小心腳下。”
大寶小寶:“……”
小哥倆只好互相攙扶著,彼此說一句:“你小心腳下。”看小哥倆這會兒跟大人一樣,大人們都笑起來。
招待所不在后面勞改區,而是在前面的干部區,來辦事的住一晚上一塊錢,比外面便宜兩。當然,在當下是很貴的,一般人都不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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