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遙遙腳底打,不由己地往后跌去。嘩啦一聲水花四濺,程遙遙臉上濺了好些水,嚇得閉上了眼。不過沒跌進河里,一雙結實胳膊穩穩接住了。
程遙遙驚魂未定地睜開眼,正對上謝昭的眼睛,幾滴水沿著他臉頰深邃廓往下滾落。
謝昭見程遙遙呆呆的,道:“腳有沒有扭到?”
本想瀟灑地教小禿子做人,結果自己差點丟了人。程遙遙搖搖頭,掙扎著要下來。
謝昭見狀,立刻抱著程遙遙蹚水上岸,把程遙遙放在岸邊的大石頭上坐下,半蹲下去檢查的腳。大手托著雪白腳踝輕輕轉了轉:“有沒有哪里疼?”
程遙遙道:“沒扭到。”
謝昭還是認認真真檢查了一遍,確定程遙遙沒事后才松口氣,把程遙遙腳丫上的水珠干凈。
林璐璐把兩人旁若無人的親狀盡收眼底,臉一片慘白,不可置信地看著謝昭。從十三歲開始就把謝昭放在心里了,就算謝昭對素來冷漠,林璐璐也不泄氣:相信就算謝昭是塊石頭,自己也總有把他捂熱的那一天。
如今看著謝昭對待程遙遙的模樣,林璐璐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他哪兒是捂不熱的石頭,謝昭看著程遙遙的時候,眼里燒著一團火,沒有半分余地留給旁人。
林璐璐死死咬住,不甘心地了一聲:“謝三哥!”
謝昭終于看了過來,對程遙遙低聲說了句話。好一會兒,程遙遙才不不愿點點頭,謝昭才要起,忽然又蹲下去,撿起鞋給穿好,這才起走過來。
林璐璐近距離看著謝昭,心臟又咚咚跳了起來。見過這個野冷漠的男人對程遙遙那樣溫的一面,對謝昭更是放不下了。
謝昭看著林璐璐:“有事嗎?”
“我……”林璐璐來時怒氣沖沖,可對上謝昭這疏離淡漠的語氣,一時間又說不出口,手指習慣地繞著辮梢。
謝昭道:“沒事我走了。”
“等等!”林璐璐口而出,“那天你為什麼沒來電影院?!我……我等了你一晚上。”
謝昭道:“我說過,我不會去。”
林璐璐幽怨地看著他:“謝三哥,我們可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你就真的這麼絕?”
謝昭皺了皺眉。對他表示過親近的姑娘不是沒有,只是姑娘們大多矜持,他躲開也就是了。林璐璐這個姑娘卻是百折不撓,這幾年年紀大了些,非但沒有懂事,每次見了他總是一副幽怨樣子,好像他們真的有什麼似的。
背后一道目要吃人似的,謝昭對林璐璐道:“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也不用給我送東西,我不會收的。人看見,對你名聲不好。”
林璐璐臊得臉皮滾燙,仍然不甘心地追問:“就因為程遙遙?!你們這樣不避嫌,就不怕影響不好了嗎?”
謝昭坦然:“是我對象。”
林璐璐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從前兩人從未破過這層窗戶紙,就可以厚著臉皮繼續纏著他。如今謝昭說得這樣不留余地,好像一把刀狠狠/進心里。
林璐璐口不擇言地道:“是城里來的,遲早會走!城里來的人最會騙人了,是在利用你!…………”
在謝昭的注視下,林璐璐的話音漸漸消失了。謝昭沒有出言責怪,那眼神卻比責罵更讓難,那是全然的冷漠。
謝昭不再看,轉大步向程遙遙的方向走去。
林璐璐著他寬闊直的背,眼淚滾了下來,喃喃著:“就是在騙你,你怎麼能跟在一起呢……明明是我先喜歡你的。”
恰在此時,程遙遙轉過頭來,那張臉活生香,輕而易舉擊潰了林璐璐的最后一勇氣。
林璐璐捂著臉跑了。
謝昭把河里快飄走的蚊帳撈起來擰干水,一手拎著板凳上岸,這才走回程遙遙邊。
程遙遙坐在大石頭上,拿小手絹服上的水,眼皮垂著,蝶翼似的眼睫匝匝籠住一雙桃花眼。謝昭接過小手絹幫了,真襯衫吸水,了在上,若若現。
謝昭結咽,聲道:“不干凈,回去換了。”
程遙遙搶回小手絹,轉了個背對著他,沒聽見似的。
“妹妹。”謝昭蹲在程遙遙面前,像犯了錯的大狗似的看:“不要生氣。”
“不要生氣?”程遙遙一抬手,饒是謝昭反應快,下還是被掌風掃了一下,頓時撓出一道紅印子,“都約你看電影了,你還要我不生氣!”
謝昭道:“我沒答應。”
程遙遙冷著小臉跳起來:“沒答應又怎麼樣?!”
謝昭無法理解程遙遙的發脾氣的原因,手去牽的手:“我沒有答應過,是送電影票來,我也沒有接。乖……”
程遙遙拍開他的手:“走開!”
謝昭皺起眉頭:“妹妹,不要發脾氣。”
程遙遙一腳就踹在他膝蓋上。謝昭膝蓋堅如鐵,倒把程遙遙自己的腳趾撞得生疼,眼圈頓時紅了:“大騙子,你答應我不跟小禿子說話的,你還背著我跟見面!”
“……”謝昭瞧見程遙遙紅紅的眼圈,立時了語氣:“好,是我不對。”
謝昭把腳丫子抓著了:“不疼了。”
程遙遙還是氣鼓鼓的,謝昭福至心靈般道:“我以后……都不跟說話了?”
程遙遙眼波了,謝昭手圈住攬進懷里,纖細腰肢像貓似的擰著,順了幾把就乖乖了。
謝昭恨不得把進懷里:“我只疼你一個。”
“那當然。”程遙遙神氣十足地摟住謝昭的脖子,氣消得快,這會兒歪頭想了想道,“其實我也不討厭小禿子。”
“嗯?”謝昭著點兒意外。
程遙遙道:“真的,不僅不討厭,還有點兒惺惺相惜。”
“……”謝昭不準是嘲諷還是真心話,默默看。
程遙遙邊出一點甜笑,指尖勾起謝昭的下:“小禿子眼也算不錯,跟我一樣。”
程遙遙這一笑嫣然生輝,話里出的意思更是讓人心熱。兩人已經許久沒有親昵,謝昭呼吸頓時沉了沉,手去捉指尖。
程遙遙卻率先跑開了:“還要去摘銀杏呢!快點兒,回家還得做飯!”
謝昭額角青筋直跳,原地調整了會兒呼吸才起,提著東西跟上程遙遙。
兩人順路去了樹林。秋風颯颯,林子里的銀杏樹葉子變了金,銀杏果累累掛在枝頭,顆顆有杏仁那麼大。
程遙遙手扯了一顆,銀杏葉就像金的蝴蝶般落了一。很快就摘了一小把,可沒帶東西來裝,正猶豫,謝昭已經下襯衫把袖子打個結遞過來:“用這個兜著。”
程遙遙把襯衫鋪在地上,銀杏果放上去,又轉頭去摘。銀杏果有微量毒素,又帶苦味兒,村里人都不吃它,只有饞的孩子會摘幾把回家煮著吃。因此樹上果實累累,沒一會兒就摘了滿滿一大兜。
程遙遙高興地手,轉頭去找謝昭,卻見謝昭在一邊的苦瓜田里:“你摘什麼?!”
謝昭沖招招手,程遙遙就沿著田埂跑下去。地上有好多爛掉的苦瓜,程遙遙小心避開,跑到了謝昭邊。
謝昭塞了個紅紅的東西在里:“唔!……甜的,有點苦。是什麼?”
“苦瓜籽。”謝昭給看手里的東西。橙紅的老苦瓜,得炸裂開來,出里頭鮮紅鮮紅的籽,看著極為人。
這一大片苦瓜地里搭滿了一排排瓜架,上頭掛著不發黃的老苦瓜。今年苦瓜大收,運進城賣了兩車,剩下的苦瓜誰家想吃都可以來摘點兒。可甜水村蔬菜多,沒人吃這個,許多苦瓜都爛在了地里。
程遙遙吮凈了苦瓜籽上的一點兒,味道不壞,主拿過來吃:“好吃的,你怎麼知道這個能吃?”
謝昭見喜歡,從瓜架上挑了兩個好的摘下:“小時候沒有甜食吃,這個有點甜味,我常給小緋帶。”
程遙遙心疼起來,了一顆苦瓜籽塞進謝昭里:“這個很甜的,我也喜歡。”
謝昭含住了甜潤的苦瓜籽,程遙遙只覺得自己指尖也有一點熱,立刻回手,耳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嫣紅。
程遙遙的珠也被染上了一點鮮紅,自己渾然不覺,謝昭深深地住:“嗯,的確很甜,你也嘗嘗看。”
不等程遙遙拒絕,謝昭半強迫地跟分了甜甜的苦瓜籽。
的苦瓜籽在舌尖滾著,甜潤水咽,那一苦味全然消弭無蹤,只剩下濃意。
這苦瓜籽有些上頭,程遙遙吃得小通紅,一還有些疼。謝昭倒是神清氣爽,兩手各提了一大堆東西,跟在氣鼓鼓的程遙遙后回家。
謝對兩人帶回來的東西笑了半天:“都不是孩子了,還吃這個!”
程遙遙一回來就在洗臉,拿冰涼靈泉,還是麻麻的,辯解道:“苦瓜降火!”
謝昭把東西擱置好,聞言不聲,沒事兒人似的。
謝一邊晾蚊帳一邊道:“最近秋燥,是得吃點兒清潤降火的。過幾天就挖藕了,昭哥兒想法兒買點骨頭回來,咱們燉蓮藕湯。”
“村里還有藕呢?”程遙遙幫著謝扯好蚊帳。
謝道:“村里的荷塘主要出蓮子,藕產得。”
程遙遙不明白了:“產量不是賣得更貴嗎?那怎麼分啊?咱們是不是得早點去買?”
謝緋吃著苦瓜籽,聞言笑道:“藕不要錢。”
謝加了一句:“反正咱們吃得著。”
程遙遙更不明白了,轉頭去問謝昭。
謝昭長踩在梯子上修墻頭的架子。他里叼著釘子,聞言瞇眼,笑了下。
謝和謝緋也是笑,故意賣關子,看得程遙遙一頭霧水。
“不說就不說嘛!反正我很快就會知道。”程遙遙還不聽了呢。
犟犟邁鬼鬼祟祟爬到桌子上,鼻頭湊到一個苦瓜上聞。它年紀還小,可橘貓的天賦已經在它上展無疑,一切食只有它吃不到的,沒有它不吃的。程遙遙親眼見過它啃菜園子里的番茄,每天的飯菜要是沒吃完,一定得蓋上罩子,否則都能被它禍禍了。
那苦瓜炸裂開,出里頭鮮紅的瓤和籽,犟犟鼻頭聳,了一口,嘗到了甜味,小圓臉一下子扎進去吭哧吭哧吃起來。等謝緋尖一聲,抓住它尾拖出來時,它已經吃出了個烈焰紅,還罵罵咧咧地往苦瓜上撲。
謝氣得直拍:“犟種!犟種!啥東西都要嘗嘗,昨天一個沒看住又在喝槽里的水,這天不是喝洗澡水就是跟搶食兒,我是著你了還是怎麼著!”
犟犟還以為謝它呢,一溜小跑到謝邊:“嗯!嗯!”
謝撐不住笑了,又把它抱起來和臉:“乖啊,給你煮了蛋,咱不吃苦瓜,貓吃了苦瓜長不大!”
謝緋道:“是不是哥哥給泡的羊太濃了,犟犟了才喝臟水。”
謝昭釘好木板,長一抬利索地跳下墻頭,道:“它水盆里滿著,就是病。”
謝著犟犟的腦袋道:“那是咋回事兒?我乖乖沒著能搶的水?”
食和洗澡水里有靈泉呢,小貓崽能不喝嗎?程遙遙心虛地剝著銀杏果,道:“貓咪可能喝流的溫水,以后我來給它加水吧。”
全家就程遙遙最閑,謝同意了,對著犟犟耳提面命:“以后不能這樣了,啊?”
“嗯!嗯!”犟犟蹬蹬小短,小胖臉上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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