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家大姑姐還不錯的，老姚家我就還念著一點好了。」江穀雨想了下，「正好你跟姐夫也回來了，今晚小劉去了，明天上午再讓他拿點兒東西去，正經探一下，就當給姐夫和你大姑姐幫人場了，別的人我就當沒有他。」

「隨你。」江滿道，「要去你就給小劉簡單拿點兒水果，可別多花錢，花錢還不知道餵了誰呢，他大姐和大姐夫都是明白人，小劉走個到場就行了。」

說完嘆氣，「我當時真應該堅決踹掉姚志華，多利索呀，就沒這麼多啰里吧嗦的事了。」

「姐你行了吧啊。」江穀雨忍不住笑，「你這話讓姐夫聽見了，又得哀怨好幾天。」

「他現在才不哀怨呢。」江滿撇，「他現在仗著他閨，牛著呢。」

知道江滿已經在賓館訂了房間，江穀雨儘管對自家姐姐這種行為很不贊同，總覺得來了就該來家裡住，不過想想他們家兩間公房本來也不算寬敞，還住著個保姆，江滿和暢暢來，住是住得下，未免要一些的。

反正江滿這個子，自己要舒服，也不想給別人添麻煩，又不是第一次在縣城住賓館，江穀雨也就隨去了。

稍後劉江東從醫院回來，說姚老頭還那個樣，姚志華晚飯吃過了，今晚就在醫院守著，醫院裡有那種摺疊的陪護床，帶了被子。

「他自己，還是跟誰一起守著？」江滿問。

「我去的時候，姐夫和他大姐在。」劉江東說，「他大姐夫下午回永城有事，他大哥二哥沒在，說回家看看去了。」

「那明天呢？」

「他大哥二哥明天應該會回來吧，姐夫說他代過了，他們不敢不來。」

「那我明天帶著暢暢回村裡看看。」江滿笑道，「我們在這兒也沒別的事。」

「姐，那我明早送你們回去。」劉江東道。

「不用，你們該上班上班。」江滿笑道，「我回村還用誰送啊，我反正也不趕時間，閑溜達，我就帶著暢暢坐客車回去。小劉你明天上午要是去醫院，就跟你姐夫說一聲，說我們回去了。」

「現在去鎮上有專門的縣班車了，上午一班八點半，下午一班四點半。」劉江東對縣況比較了解，就介紹了一下，還有過路的兩班車，就是過路車時間不太固定，需要提前在路邊等。

因為天已經黑了，劉江東把江滿和暢暢送到賓館樓下，看著們上去了，才放心離開。

娘兒倆回到房間，便早早洗澡睡了。

第二天一早七點鐘起來，收拾洗漱，不確定下午回不回來，就把賓館房間先退了，娘兒倆下樓去吃了個家鄉味的早飯，八寶粥配青菜包子，脆生生的醬瓜鹹菜，吃完慢悠悠步行去汽車站。

小縣城繁華街道也就縱橫兩條，供銷商場、百貨大樓都集中在兩條路的十字街口，算是縣城最繁華的地段了。江滿領著暢暢，先經過供銷商場，一看，人家還沒開門呢，八點鐘才上班。

江滿看了眼手錶，還差十多分鐘，本來還打算買些點心啥的帶回去呢。

「那百貨大樓肯定也沒開門，等到他們八點鐘開門，我們買完東西再去車站，就該晚了。」江滿看看自家閨，絕對的小烏范兒，慢慢悠悠，走路半點兒不帶急躁的。

雖然不晚，可汽車站在縣城最南端，這一段路靠小姑娘自己走也有點累了。

於是江滿把包背在肩上：「暢暢，媽媽抱你走吧？」

「不要。」小姑娘搖搖頭，「媽媽也累。」

江滿：「那你怎麼走一路都讓爸爸抱著？」尤其出了家門，在火車站、在機場，人多雜，姚志華同志就變閨的了。

小姑娘低頭看路，漫不經心地說：「爸爸是男的，他說不累。」

「……」江滿莞爾一笑，便拉著小手，一起慢悠悠順著路邊往前走。

走到車站門口不遠，一輛時下常見的軍用小吉普車開過去，在不遠停下，又倒回來了。車窗里司機頭出來笑問：「您是江滿同志？」

江滿意外了一下，便笑道：「我是。請問您是……」

後邊車門一開，下來一個著整齊的中年男人，笑容可掬道：「還真是江滿同志啊，你這是要往哪去？」

「我回村去。」江滿看著那司機有點眼，可這個中年男人卻沒見過的。

還沒想起來，那司機便又笑道：「江滿同志，我是鎮政府的司機小趙啊，您不記得了？這是我們鎮上今年調來的劉鎮長。」

「哦，你好。」江滿點點頭，想起去年姚志華畢業，他們搬家去藍城時，的確是老隊長借了鎮政府的車送他們，就是這個小趙開的。

「江滿同志，你不認識我吧，哎呀我可是知道你的。」那個劉鎮長殷勤問道，「你這是打算坐客車回去？哎呀這麼巧，我這正要趕車出差呢，正好我也到了，你這還帶著個孩子呢，小趙送你們回去吧。」說著從車上拎起行李，轉頭又代小趙，「我自己進站，你不用進去了，你正好順路送江滿同志回去。」

江滿一時還有些不習慣，這位也太熱心了，想想反正小趙要開車回鎮上，也沒必要客氣，就抱著暢暢上了車。

劉鎮長幫關好車門，又囑咐司機：「江滿同志忙的可都是重要事，這兩天我出差，你乾脆就留在那邊，江滿同志用車也好方便。」

轉頭又跟江滿說，「我聽說姚志華同志的父親病了？姚志華同志是不是也回來了？瞅空我們正打算去探一下呢。非常時期，你要用車就招呼一聲。」

「姚志華也回來了，在醫院呢。」江滿稍稍一想，姚老頭突然發病，就是鎮政府的車給及時送進醫院的，人家知道也就不奇怪了，鑒於他們兩口子的「份」，劉鎮長說去探也不奇怪。當下便客氣地道了謝，看著劉鎮長拎著行李進站，小趙掉頭往回鎮的路開去。

「你們劉鎮長熱心啊，辛苦你送我們回去，我帶個孩子可就方便多了。」江滿坐在後排座，笑著開了個頭。

「那是，那也得看對誰。」小趙笑嘻嘻道，「今天是你來了，別說巧了遇上，他就是耽誤自己的事也願意。江滿同志你猜，劉鎮長這次出差幹啥去了？」

江滿心說，這位小趙師傅也熱啊，猜不著。

「他去參加什麼招商經驗流總結會。」小趙自顧自說了下去，「我們鎮啥經驗啊，我們鎮有出口創匯企業唄，就是你們的姚家村出口商貿公司，不然劉鎮長他一個鎮長，還真不一定有資格參加這個會。你們村那個村長姚大軍，現在來鎮上開個會，說話都比旁人牛氣。老村長更是，有時候說話比鎮長都好使。」

江滿：這個貌似聽說了……也是老隊長大半輩子的人品威。

「你們公司兩年下來，比如那個肖老四家吧，加工收加上分紅，再加上肖四嬸的工資，都萬元戶了，大瓦房都蓋起來了，我聽說他家兩個兒子，大的也才十七八歲吧，說的都要破門框了。」

江滿：這個貌似也聽說了……

「你們村一帶，旁邊幾個村子現在也跟著忙致富了，有的幫姚家村做加工，剪玉米皮、剪高粱稈什麼的，後頭小旺村也開始做柳編了，雖然沒出口，可人家也開始掙錢了。劉家村現在也準備辦麵廠，看見人家火起來，都不甘心閑著了。」

「您這次回來看看，大冬天村裡閑人懶漢都沒有了，這形勢，誰還不忙著掙錢啊。」小趙一邊開車，一邊回頭沖江滿笑得燦爛，「江滿同志，真不是我奉承你，誰不知道公司是你辦起來的，現在誰要是敢在姚家村說你一個不字，老百姓都能罵死他。」

江滿：這個貌似，吹得有點過了吧……

然而跟日本的出口合同，的確在手上是不錯，肖秀玲這個最大東啥事不管，也就握著公司一大半的份，可以說路子既然打開了，就算跟松原合作終止，也照樣找到別的合作方。

同樣，只要保證供貨，保證質量，也完全可以不靠姚家村，隨便找哪個村子都可以加工出口。而老隊長很清楚這一點，他擔著個公司經理的頭銜，每每都認真對別人說，江滿非讓我乾的，給咱姚家村造福，我這把老骨頭也就豁出去干……

結果這麼一來二去，姚家村包括周邊村子，簡直要對江滿開始一造神運了。老百姓表達好的方式，就是如此簡單直白，容不得別人說半點不好。

老隊長不是碎的人，電話里也幾乎沒提過老姚家的事。不過可想而知，姚老太一肚子對江滿憤恨不滿，卻生活在這樣的「輿論環境」里，也是夠憋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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