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滿:「你說,你怎麼補償我?」
姚志華整個人懶洋洋丟丟地掛在上,看著炒好一盤小蔥蛋,又開始炒香菇青菜,懶洋洋半天道:「那這麼著,我先去洗澡,洗完了咱倆去床上歇會兒,好好商量一下怎麼補償你。」
「……」江滿無語地推開他,香菇下鍋翻炒兩下,蓋上鍋蓋燜著,轉過來,「姚志華同志,你腦子裡就沒有別的事兒了,還能不能想點健康的東西了?」
看著他,這傢伙,這段時間本因為他爹住院,送殯,人都瘦了,然後一連這三四天,吃不好睡不好,著急敗壞的找不著,都上火起皮了,再加上長途趕路,那副尊容看上去,實在是憔悴疲憊,眼窩子發青。讓莫名有點心虛了。
江滿挑眉乜了他一眼:「就你這樣,還有力氣?去去滾去洗澡,洗完澡吃湯圓,睡一覺,好好休息一下。」
「誰腦子裡不健康了?」姚志華笑瞇瞇地貧,「你看你看,你自己腦子裡想什麼呢,我就說洗完澡去睡一覺歇歇,你想到哪兒去了,媳婦兒你自己說,你想什麼好事兒呢?」
「……」江滿無語地別開臉,「還有力氣耍賤,說明你還不累,去洗澡回來吃飯。」
姚志華沖了個熱水澡,換好服,整個人神多了,跑去臥室看看閨。小姑娘果然屬睡蟲的,睡得香噴噴的。姚志華沒敢弄醒,小腦袋,給掖掖被子,輕手輕腳關好門出來。
「把暢暢醒吃飯?」江滿把菜端到桌上。
「別了,平常都還沒起呢,小孩子啥時候起來再吃。」姚志華看了一眼手錶,七點四十,這個時間,他們家放寒假期間吃飯是早的,江滿提早做飯等他呢。姚志華這麼一想,心裡滋滋的。
江滿收拾了桌子,小蔥炒蛋,青菜香菇,黑芝麻餡湯圓,姚志華一碗湯圓下肚,連湯都喝了。
「再給你盛一碗?」
「不要了,飽了。哎,四五天吃了這一頓飽飯。」姚志華斜眼瞟著江滿,努力想激起的同疚。
可是正如他自己所說,這就是個沒良心的人,沒理他,收拾兩副碗筷端去了廚房。
姚志華舒個懶腰,走到臥室,小床上閨還在睡呢,嘟嘟臉著枕頭,睡十分可。姚志華在床邊站了站,手把大床上的被子拿去書房。
這房子兩個房間,三口人住了主臥,剩下一間就布置了書房。原房東放了一張小床,他們搬進來之後就留在書房裡,鋪著毯子,扔著幾本暢暢的小人書,有時爺兒倆在上面下五子棋,姚志華爬格子累了,也會在上面隨便一趟。
另外這張小床,時不時也做一些特別的用,咳咳,不足為外人道也。
他看了看,就手把小人書收走,把被子丟在上面。
「媳婦兒,你過來。」姚志華靠在門口。
「怎麼了?」江滿乾淨手,從廚房出來。
「過來跟你說個事兒。」
「什麼事啊?」
江滿走過來,姚志華一把抓住就往書房裡推,惡狠狠把推到小床上。
「你這人……」江滿無語地推了他一下,「我說你還不累呀,瞅瞅你這副德,孩子都這麼大了,沒日子了?」
「沒日子了。」姚志華關好門,手就去扯的紐扣,一邊裡恨恨說道,「你給我,證明一下,咱們是夫妻關係。要不我有點不踏實。」
他很放肆地用證明了一遍夫妻關係的存在,疲力竭,才踏實睡了。
一覺睡到下午,太都要落了,起來一看,家裡靜悄悄的,媳婦和閨都不在,晃晃腦袋,想想總不可能又跑了的,刷牙洗臉,去麵包店。
在麵包店陪著閨玩會兒,接了們娘兒倆,路燈下拉著手一起回家,一家三口平靜溫馨的小日子恢復如常。
姚志華從此不想再回老家,故鄉在他心中了一個符號,一個疤,以至於從此以後他都盡量躲著,能不回則不回,寧肯讓村裡一些老輩議論他多久多久不曾回去了。
84年秋,姚香玲因為婦科瘤開刀,聽說病有點重,姚志華要上課,江滿就專門回去探。
暢暢也要上兒園,乾脆就沒帶,江滿先到永城探姚香玲,手功后,又到江穀雨家去住了一天。
沒回姚家村。
連來帶去一星期,等回來時,爺兒倆看到的表簡直是不能再親了,親媽、親媳婦呀。
爺兒倆爭著跟控訴家中的各種兵荒馬。姚志華舉報暢暢不好好吃飯,晚上看電視不肯睡覺,暢暢則舉報爸爸做飯不好吃,以及去兒園接遲到。
「我那次也沒算遲到啊,就一小會兒,我那天實在忙得耽誤了一下下。」姚志華辯解,「那你怎麼不告訴媽媽,你早晨起床磨蹭磨蹭,上學還遲到了?」
「不對呀。」暢暢搖搖頭,「我起床晚了不算遲到呀,是你把我送到兒園的時候算遲到呀。」
貌似很有道理。
85年春,姚高產訂婚,姚老大早早寫了信來,意思是他們回去參加侄子的訂婚禮。
江滿的理方式就是直接把信往姚志華一推。
姚志華的理方式就是給姚香玲打電話,說我明天就得陪教授去首都,參加一個重要的學活,我反正沒那工夫,大姐你看著辦吧。
85年夏,姚志華研究生畢業,順利拿到碩士學位,決定留校任教。
而實際上,畢業前他也收到了好幾家單位、高校的橄欖枝,他讀研究生期間發表了多篇有分量的學論文,學界嶄頭角,加上發表的小說,並加了作協,已經是比學校一些老師教授的名聲還大了。
慶祝方式是一家三口趁著暑假去草原旅遊,吃仰慕已久的烤全羊。
暢暢:「陳彎彎說去杭城旅遊特別好玩,我們為什麼不去杭城?」
「太熱了,這天氣旅遊你往南方去,你不是找中暑嗎。」江滿老神在在,「你得找個涼快地方。」
理由充分。實則是自己,一心想去草原騎馬,風吹草底見牛羊。
「可是陳彎彎說龍井蝦仁很好吃。」
「杭城適合春秋季節去。」江滿瞥一眼姚志華,「等中秋節以後,媽媽帶你去。」
姚志華一聽就心累,娘兒倆把他丟在家裡自己出去玩,又不是第一回了。秋天,他要上班,大概率去不了。
姚志華給暢暢盛了一小碗疙瘩,笑瞇瞇道:「暢暢我跟你說,杭城這個季節其實最好玩,接天蓮葉無窮碧。」
「對呀。」暢暢頓時來了神,「媽媽我要看荷花,我想吃蓮蓬。」
江滿:「大作家不是要忙著爬格子嗎。」
姚志華:「不帶你們這麼欺負人的。大作家也是人,大作家更應該遊歷山川,積累生活。」
然後爺兒倆便眼瞅著江滿。
江滿吃掉一塊烤羊,咂咂:「好吧,假期還夠,這邊玩夠了,你們要是還有力氣,咱們就去杭城。」
玩夠了一大圈回來,一家三口臉上都添了,曬的。
回來就開始忙著搬家,從租住的石庫門房子搬到學校家屬院。
學校家屬院大一片,東邊一排,是這幾年新建的住宅樓,房子還不錯,三室一廳,湊的小戶型,採充足,推窗看得到樓下開著的廣玉蘭,油亮的綠葉間幾朵碩大的白花朵。
「暢暢,你說這房間怎麼分配比較好?」江滿問。
「我們暢暢長大了,都能跟爸爸媽媽參謀家庭事務了。」姚志華笑瞇瞇看著閨。
於是小姑娘轉悠了一圈,這還用分嗎,便指著兩間向的臥室:「我要這間。那間給你們。」
「你要自己住一個房間了?」暢暢爸嘖嘖有聲,「哎呀,我們閨真是長大了啊,都要有自己的房間了,擁有自己獨立的空間,真厲害。」
暢暢媽則表示了一下懷疑:「暢暢,你能行嗎,你自己一個房間,會不會晚上害怕?」
「行啦,你們倆就別唱雙簧了。」暢暢烏溜溜的黑眼睛看看一對爹媽,「我七歲了,又不是三歲小寶寶。」
「……」暢暢媽默默轉去收拾東西。
暢暢爸鼻子,掩飾地咳了一聲:「暢暢,你不喜歡有臺的那間嗎?我和媽媽還打算,把有臺的那間給你呢。」
「不要。」暢暢搖搖頭,「我要是住那間,你們就得經過我的房間去臺,一會兒晾服,一會兒刷鞋子,來來去去的。」
會影響睡懶覺的。
「這戶型其實也就一般,要是雙臺就好了。」江滿推開臺的窗戶往下看了看,他們家幸運分到了三樓,沒有基礎層,視野還不錯。
分完臥室,姚志華就進了剩下那間朝北的房間,主臥客廳其實都是媳婦的地盤,這房間可以歸他了,布置他的書房。
而江滿則跑去重點琢磨衛生間和廚房,趁著搬進來之前,尤其廚房,要好好收拾布置一下,畢竟廚房是一家人日常最關心的地方了。
「爸爸,這個房子我喜歡,比我們原來住的那個好。」暢暢快樂地在房子里跑了一圈,原來租住的石庫門房子也沒啥不好,沒有這個充足,加上巷子里有時會有點吵。
「不錯。」江滿也說。比這年代常見的筒子樓,設計安排要合理多了。畢竟大學名校,隨便一棟建築,指不定都是建築系哪個教授設計的。
「還不是太理想。」姚志華跑到廚房,隔著朝北的窗子,指著西邊的方向,「看見沒,那邊,才是最好的。」
娘兒倆都跑過來看,暢暢人小看不到,乾脆爬到廚房的檯子上,頭一看,爸指的那邊隔著一排垂柳,花木扶疏,掩映著一座座深紅的獨棟小樓,看樣子有些年代了,很雅緻的民國風格建築。
「那邊住的,都是國寶泰斗級的老教授,你數數,統共都不多。」姚志華說,「咱們這個房子,前邊就是系的呂教授住的,春天時候那邊有騰出來的房子,才搬過去了,這房子才到我們。」
「爸爸,那你趕好好寫文章。」暢暢一聽就抓住爸爸說,「我也想住那個漂亮的小紅樓。」
「行,爸爸趕寫,那以後爸爸爬格子寫字,你別來搗蛋。」姚志華笑,以他現在的資歷,要搬進小紅樓,還早著呢。
房子徹底清潔打掃一遍,廚房又做了新櫥櫃,趕在開學前,姚志華了幾個學生幫忙搬家。
其實他們家也沒啥好搬的,本來就是租的房子,住了三年,江滿都沒太往裡頭添置,除了暢暢的一張小床、姚志華的書桌是他們買的,去年暢暢嚷嚷看畫片,買了一臺彩電,別的就沒啥大件東西了。
鍋碗瓢盆和爺兒倆的書大概是最費事的,以及服被褥,兩口子提前收拾打包,忙了好幾天。
幾個幫忙的是姚志華帶過的本科生,也不知從哪兒弄來一輛平板車,嘻嘻哈哈玩著鬧著,就幫他們搬過去了。上午都搬過去了,中午姚志華要請他們吃個午飯。
幾個學生也沒多客氣,姚志華本年輕,比他們也大不了多,彼此倒不像師生之間的拘謹。
請客在學校附近一家菜館,吃完了學生們就先回去了,姚志華和江滿起送了送。
「老師,還有什麼要幫忙的您就我們一聲。」年輕的學生們揮揮手,「姚老師再見。師母再見。」
「……」江滿笑容和藹可親,「再見。」
等幾個學生走遠了,江滿斜眼瞟著姚志華,「你這學生,有點兒欠缺禮儀教育。」
「怎麼了?」
「像我這樣的,應該姐姐。」
「哎呦喂。」姚志華嬉皮笑臉湊近,「傻孩子,合著你跟我學生一個輩的?當師母了,該服老得服老。」
「你老了,別扯上我,我才二十歲上,跟你不是一個年齡層次的。」
二十九了。姚志華看著,今天因為要搬家,穿的比較利落,時下最時髦的牛仔,短襯衫,頭髮隨意梳一個馬尾,扔到滬大校園裡絕對會被人當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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