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邱蓓的《春睡圖》,底價出乎暢暢意料。
然後就一路都有人競拍,也不知道是托兒,還是被幾番炒作忽悠的。
其實藝品市場從來就不缺那種人傻錢多的主兒。有一些所謂鑒賞家,掙的就是這個錢。
《春睡圖》一路飆高,幾千幾萬地往上競拍,最終以七十八萬六千落槌。現場當的一聲定音。
暢暢張張,來了一句:「我去!」
陸楊聽忽然吐出這倆字,憋不住忽然想笑,關鍵那黑眼睛閃閃吐槽的樣子也太可了。
陸楊鼻子差點笑出來,心裏則盤算著,不就是七十八萬嗎,未必就不是李邱蓓家裏自己拍下的,炒作疏通還不知道花了多錢呢。
乾脆,他今天就豪一把,給暢暢拍個百八十萬的,非得過那噁心人。錢不夠他就借,反正最終還是回到他們兜里。
他正想呢,暢暢拉拉他袖子:「哥,拍。」
「……」陸楊低頭看看,笑。笑得像是多麼有趣的一件事。
「我今天還就跟擰上了。」小蝸牛忽然就來氣了,來吧,不能讓人這麼糟踐藝。
有人把垃圾說藝,可以不管,可不能讓人把熱的繪畫給埋汰了,更加不能忍誰埋汰的作品。
李邱蓓的畫拍出這個價格,早已經遠遠超出了的真實價位,可聰明之就在於,先炒作一,最終拍賣價相對來說,也算不上驚人的天價,最大可能抬高自己,可是不明真相的人看來還在合理範圍。
暢暢想了想:「陸楊哥你儘管拍,錢不夠,我跟我媽要,肯定有。」
媽媽手裏幾十萬應該沒問題吧,暢暢對此還是有點信心的。
接著,暢暢的《弄堂夏日》出場了。
介紹詞中規中矩,沒有貶低,可也遠沒有像李邱蓓的畫那麼誇張抬高。
暢暢仔細聽著,拍賣師報出底價,居然是十二萬。
暢暢:「……」
這個底價如果沒有李邱蓓的畫在先,本已經超出了暢暢之前的心理預期,單論這個底價可以說相當不錯了。
然而問題就在於,李邱蓓的畫剛剛拍賣完,底價高於,拍賣價格又高達七十八點六萬。
這簡直等於明晃晃告訴所有人,這個八號作品,暢暢的畫,不如之前那幅。
可以說幫李邱蓓炒作的人,如果真的疏通了拍賣行,那此人還真是相當高明的了,低價上並沒有故意低,而李邱蓓的畫底價卻偏偏比高了三萬。
可你要認真計較起來,高的也不是太多,你甚至都沒法去證明這不公平。
然而燈打在畫幅上,懂行的人不難看出,暢暢這幅畫比剛才李邱蓓的就不是一個檔次。
每一個人都惟妙惟肖,細節理非常好,傳統的國畫技法,人卻畫出了油畫人的立。更勝一籌的,是整個畫面給人的那種獨特的意境韻味。
可懂行的人究竟有多呢?藝品投資,看的從來都不是技巧,而是名氣。李邱蓓暗的炒作一,接下來……
同為繪畫界新人,甚至同班同學,李邱蓓的作品拍出了遠高於一般預期的高價,如果暢暢這幅畫在底價相差不多的況下,拍出的價格遠低於李邱蓓,對暢暢的不利影響可想而知了。無形中很可能影響到將來的藝生涯。
畢竟,某種程度上這就是起點。
「十二萬零兩百。」第一個價的人,居然只加了兩百塊錢。
隔了老遠,陸楊一眼掃過去,記憶中這人剛才應該參加了李邱蓓《春睡圖》的競價,一直積極競價,幾前幾萬往上加。
現在暢暢的畫作拍賣一開始,他就加了個兩百塊,無形中等於搶先再一次直白地告訴別人,這畫不行,不如剛才那幅。
從另一個角度來想,就算沒有李邱蓓的示意,幫李邱蓓把畫作炒到如此高價的那幾個所謂鑒賞家,暗地裏肯定也是希暢暢這幅畫價格低於李邱蓓的,如此一來,就用金錢實際證明了,鑒賞家更有眼,李邱蓓的畫是真的比暢暢好。
以此來維持他們的名氣權威,進一步維護他們的滾滾財源。
所以江滿說過不止一次,藝品投資,水很深的,坑之多堪比月球表面。
陸楊臉頓時一變,略一思索便打算競拍,暢暢手拉住了他。
「剛開始呢,看看再說。」小蝸牛慢悠悠道。
「十二萬零三百。」第二個價的人,又加了一百塊錢。再接下來,居然有人加了五十。
現在暢暢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這些人今天不積極競拍抬高李邱蓓《春睡圖》的價格,這會兒名為競拍,實際上就是在故意埋汰打了。
幾次競價下來,果然場很多人都開始猜疑起來,這幅畫對比剛才那幅明顯走勢不行,是不是有什麼問題。競價便在有心人的把控下,一百兩百甚至幾十塊地開始往上加。
「哥,你等等。」暢暢拉住陸楊,看著他已經氣怒的臉,笑道,「你別急著拍,讓我看看,是不是真有那麼多瞎子,還是所有人都眼睛瞎了。」
今天真要是集眼瞎,大約對心中所謂的藝追求就要重新定義了。
有人攪混水,然而還是有識貨的畫商參與競價,幾下來,價格終於抬到了十四萬。
「十四萬兩千一百五,十四萬兩千一百五第一次,十四萬兩千一百五第二次……」拍賣師連兩次,手裏的拍賣槌舉到一半,停下,笑道,「我們看看,又有人舉牌了。」看了看那價格,讀道:「三十萬!」
暢暢順著眾人的視線看過去,舉牌的是樓上包廂的秦掬月。
應該說,秦掬月在藝品投資圈子還是有些影響力的,這一下加了上一個競價的一倍還多,頓時在場激起一陣反應,許多人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來。
「三十二萬。」另一家圈較大的藝品投資商大約這番觀下來,猜到了今天的某些貓膩,也果斷加了競拍。
「三十五萬。」再次有人競拍,暢暢和陸楊一起看過去,不是畫商,應該是某個書畫界的私人收藏家。
看,並不是所有人都眼瞎。
排除李邱蓓前邊拍賣帶來的影響,如果單論拍賣價,能拍出三十幾萬,暢暢便覺得也算是對作品的肯定了。
畢竟,大家都是新人,畫家看的永遠是名氣,有名氣才有錢。
「暢暢你看,很多人眼睛都不瞎。」陸楊拍拍暢暢的背,笑笑。
然後價格競拍到三十八萬六千,拍賣師再次報價:「三十八萬六第一次,三十八萬六第二次……」
這時候再次有人舉牌。拍賣師舉著槌看過去,頓時臉有些驚訝,大聲報價道:「八十萬!」
現場嗡的一聲,這個價格幾乎又加了一倍,不高不低,正好過了李邱蓓。
今天來參加這場拍賣的人,來之前便知道主要是一些新秀的畫作,經驗而論,這場拍賣應該是比較平淡的,接連七號、八號兩幅作品下來,都還沒結束呢,就已經彩頻出,讓在場眾人不心激。
大家紛紛看過去,秦掬月經常參加此類競拍,自然知道,這位競拍者份不明,競拍舉牌是用的代理。
秦掬月略一思索便心裏有數,要麼是真正懂行和喜這幅畫的人,要麼就是沖著暢暢來的了。
如果沖著暢暢來,就不知道是沖著藏的份背景,還是沖著本人了。
嗡嗡嗡一陣議論聲過全場。這種場面很容易讓人興熱,有幾家畫商和收藏者也有些管不住衝的手了。這種形勢,不參與拍一下,是不是都有點吃虧了?
「八十一萬。」秦掬月一咬牙,告訴邊的助理。
「秦姐,這幅畫拍到這個價格,已經遠超出我們的預期了。」助理提醒道。
「拍吧。」秦掬月道,「是比我預想的超出許多,但是這個畫虧不了,你繼續競拍,定在九十萬。超過九十萬,我們也一下子佔用這麼多現金,幾年後就算能大賺,也有些得不償失了。」
然後價格從八十一萬,繼續抬到九十萬,場就剩下秦掬月和那位沒面的神競拍者繼續出價。其他人應接不暇地看熱鬧了。
當秦掬月把價格抬到了九十萬的時候,神競拍者的代理似乎打手機請示了一下,然後給出了九十一萬。
「秦姐?」助理回頭問道。
「算了吧。」秦掬月臉有些頹然,搖頭自嘲笑道,「我當我是個搶得先機的伯樂呢,還是我低估了人家。對方看來志在必得,再這麼拍下去對我們也沒意義了。」
拍賣師了下額頭的薄汗,第三次舉起手中拍賣槌,聲音里著某種興喊道:「九十一萬第一次,九十一萬第二次,九十一萬……」
「一百八十萬!」
這個價格一出,連暢暢自己都差點跳起來。
趕看過去,又是個包廂里的神競拍者,另一個,此前居然一直沒出價,全場不如山,也沒參與任何競拍的。
拍賣師臉上表有些不真實的恍惚,發紅興,居然停了下來,環視全場,聲音里抑制不住的激:「一百八十萬!一百八十萬!還有出價更高的嗎?今天的拍賣真是高迭起,一百八十萬,還有人出價嗎?」
神競拍者的代理似乎再次打手機請示了一遍,緩緩舉牌,眾人睜大眼睛看過去,一百八十五萬。
「一百八十五萬,一百八十五萬!」拍賣師忽然有點像球賽解說員附似的,異常興的聲音喊,「還有人出價嗎,一百八十五萬第一次……」
「三百萬。」包廂里的競拍者再次不急不躁地報價。
暢暢:「……」
腦子有點懵,抓住陸楊的胳膊下意識的掐了一下。
陸楊咧著笑,傻樂呵,被掐了也只當沒覺,反而安地拍拍的小手。
拍賣師扯了一下領帶,以一種興過頭的表重重敲下幾番舉起又幾番停住的拍賣槌:
「三百萬!!」
樓上某個包廂里,李邱蓓頹然無力地倒在沙發上,面無,指甲已經把手心掐得麻木。
旁邊的父親則一臉懊惱激,大有沖高的趨勢,在不大的包廂里團團轉圈,罵道:「媽的,花了那麼多錢,費了多功夫,就這麼砸了?」
錢啊,打水漂了。
為了高價一舉名,李邱蓓的畫是他們自己出錢拍下的,先不說拍賣的傭金註定進去了,還有請人炒作的錢呢?挖坑疏通的錢呢?
本來是要踩著對方出頭,結果呢,自家花了一大筆錢,完地給人家搭了個梯子。
你說一個新人,就算畫技好評價高,就算作品收錄進了國家館,也不至於第一次參加拍賣就拍出三百萬的高價?你說人家這裏頭有問題?
那好,你李邱蓓也是一個新人,就畫技都比不過人家,不也拍出了七十八萬六的高價嗎。
「你這才他媽的坑爹!老子的錢打水漂倒還好了,老子花錢給人家搭踩腳石了!」李邱蓓的父親怒氣沖沖指著李邱蓓罵道,「你不是說家裏只是有點名,肯定不會多有錢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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