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秀玲打電話跟江滿整整聊了一個多小時,估計電話線都有點熱了。
其實中心話題就兩個。第一:得瑟,得瑟,可勁兒得瑟。
誰說我沒閨了?沒閨可是我兒子心啊,把我心心念念那小閨給我拐回來了。
第二:你看他倆啥時候結婚?
「結什麼婚呀!」江滿沒好氣地回一句,「急子也沒見過你這麼急的,我問過了,倆熊孩子這關係進化,統共都沒到一星期呢。」
「你不能這麼論。」肖秀玲笑嘻嘻說道,「他倆生下來就認識,只要窗戶紙一破,又不是人家那種原本不認識的,著呢,基礎完全沒問題,結了婚生活上也完全適應。」
「你兒子倒是博士畢業了呢。」江滿道,「我閨還要考研究生呢。」
肖秀玲:「你來,這個我懂,我打聽過了,研究生可以結婚。你說這倆孩子,楊楊差幾個月就二十七了,暢暢二十三,這會兒結婚多合適的年齡啊。」
然後笑哈哈道,「我知道,我知道,要是我閨我也捨不得,可是結婚不結婚的,你看倆孩子不都在滬城嗎,結了婚也整天在你跟前呢。你放心,暢暢嫁到我們家,別的不敢保證,楊楊要敢欺負一下,信不信我打斷他的。」
「嗯,我相信。」江滿淡定回應,「咱倆結婚?」
「……」肖秀玲頓了頓,認真講道理,「咱倆不結,咱倆是親家,他倆結。」
「不是咱倆結,那你管人家呢?」江滿優哉游哉反問道,「肖秀玲士,你兒子的事,什麼時候你都能當家作主了?」
準確一擊,正中靶心。
沒辦法,他們那兒子從上中學,他們做爹媽的就當不了家了,老爺子那麼氣決斷的人,發號施令一輩子,老了老了都得讓孫子說了算。
肖秀玲一琢磨,兒子在江滿家裡呢,就算他想結婚,只要江滿不想,江滿也有的是辦法他自己歇了。
「那什麼時候訂婚?」肖秀玲退而求其次,「咱們兩家這樣,那必須得先名正言順訂個婚,不訂婚怎麼行啊?」
不等江滿說話,立刻又道,「這麼著,我現在就讓安平排排他那些七八糟的工作,我們這幾天就去滬城一趟,咱們把倆孩子的事定下來算了。」
「……」江滿問,「他倆定不定婚又有什麼兩樣?」
「那不行。」肖秀玲道,「我們兩家,說到底從農村來的,咱們農村就講究這個。你是方你這麼說,訂不訂婚無所謂,其實肯定還是正經訂婚的好。那擱在農村,倆孩子好上了,我們家是兒子,我們不出面給訂婚,人家要罵我們當爹媽的不管事了,說我們不知禮數。」
「還是那句話,咱倆訂婚?」江滿笑著問道,「人家年輕人的事,你就不能管嗎,他倆訂不訂婚有什麼呀,這都2001了,要講什麼老規矩,你去跟你兒子講,只要他們倆都聽你的,我可以承諾不干涉。」
於是肖秀玲晚一點又打電話給兒子,說兒子啊,你和暢暢得先訂婚。
結果陸楊說:「媽,就算要訂婚,也是等我們倆自己先商量好的,訂不訂婚有什麼兩樣啊,用我爸的話說,形式主義哪那麼重要。你說您兒子這才談了幾天呀,好不容易呢,早知道就不告訴你們了。」
陸楊的想法,倒不是他不想訂婚,可是暢暢還得讀研究生,他自己剛準備工作,一天班都還沒上呢,倆人甜甜的小才剛剛開始,就不能讓他們先好好談個嗎。
真要由著長輩們折騰,暢暢那個子,最怕麻煩了,一準不樂意。
晚上陸安平回來,肖秀玲就絮絮叨叨跟他講,完了說:「你聽聽,楊楊口氣跟江滿一模一樣,你這兒子我看呀,就聽丈母娘的話,乾脆招贅給他們家得了。」
「招贅給他們家咱們還佔便宜了呢,他們兩口子比我們有錢,在滬城那地方小洋樓都住上了。」陸安平笑道,「這年代不是過去了,倆孩子也需要他們自己的相空間,你就也別太心急,什麼時候訂婚結婚,隨他們自己唄。反正楊楊又不傻,早晚是咱們家的。」
江滿家裡不管誰過生日,一般也就自家人過,溫馨簡單,吃頓好的,也不講究什麼排場儀式。所以暢暢生日的那天,江滿就買了兩隻鄉下放養的老鵝來,鐵鍋燉大鵝,自家店裡準備好了水果蛋糕。
下午的時候,暢暢正在練字,馬秋吾打電話給,說祝生日快樂,又說他現在人在外地有生意,不能當面來給過生日了。
「沒關係。」暢暢笑道,「謝謝你啊,我正要打電話馬秋汝來玩呢。」
「那讓幫我多吃一塊蛋糕。」馬秋吾開玩笑的口吻道,「暢暢,姚叔和阿姨這些年沒照顧我和小汝,在我心裡都是自家長輩。你我一起長大的,在我心裡,你跟小汝一樣,是我最在乎的小妹妹,所以不能當面去給你過生日,還真有點憾。對了,我給你準備了個小禮,我不在家,就讓小汝帶過去了,生日快樂。嗯,要記著這世界上還有一個疼你的哥哥。」
暢暢想說謝謝,話到邊,乾脆說:「謝謝秋吾哥。」
放下電話,暢暢頭一看,紅日西落,姚志華帶著陸楊和睿睿,爺兒仨大頑似的,正在樓下興緻燒鐵鍋燉大鵝。
燉大鵝關鍵在一個燉字,下午四點多鐘就燉上了,小小火一口氣燉了兩三個小時,起初是點火木炭照應著,天熱都不想在旁邊呆著,讓它自己燒。等太落了下了涼,爺兒仨圍著琢磨,睿睿還弄了個香腸來,了鐵簽子要在火上烤,這天氣也不嫌熱,玩得不亦樂乎。
一家子吃貨,姚志華現在在院子里支地鍋燒木炭,簡直能生巧。
暢暢在廚房找到江滿,就跟說了馬秋汝一會兒要過來。
「來啊,馬秋汝快出國了吧,我聽說手續都差不多了,這小孩也不容易,你沒事就來玩。」江滿停了停,有心問道,「就自己過來?」
「就自己啊。」暢暢說,「媽媽,馬秋吾剛才給我打電話了,說他人在外地,不過來了。還說這麼多年很激你和爸爸,說把我當妹妹。」
「知道了。」江滿答應一聲,心說馬秋吾這孩子,真在外地假在外地,恐怕沒在外地他今天也不好再過來。
看來還比較理,能想明白就好。生活不是言小說,希他從此收了對暢暢的那點心思吧。
暢暢和江滿都不太能吃辣,馬秋汝也不吃辣,所以姚志華燉大鵝,便沒放辣椒,加竹蓀和枸杞、玉竹,燒開鍋小火慢慢燉,燉到鵝噴香,鵝湯白,老遠聞著就香得饞人。
「這其實更適合冬天吃。」睿睿說。
姚志華:「冬天你也沒吃。」
「不過我夏天也想吃,等會兒我要那鵝胗和鵝掌。」睿睿笑嘻嘻道,「我姐還真會吃,有點熱可是真好玩。」
「放空調底下涼涼,這天氣吃才過癮呢。」姚志華說。
稍後馬秋汝來了,大鵝也出鍋了,保姆阿姨還做了些別的菜,嘻嘻哈哈一起吃飯吃蛋糕,一直玩到晚。
江滿不放心馬秋汝一個年輕孩,就說讓陸楊開車,和暢暢一起把送回去。
「不用了,阿姨,我打車回去您還不放心嗎。」馬秋汝說,從包里掏出兩個不大的盒子遞給暢暢,笑嘻嘻道,「給你的生日禮,這個是我的,你回去看看,我剛學會的,包你喜歡,不喜歡也得喜歡。」
然後指著另一個小盒子說,「這個是我哥的,他出去時給我的,我也不知道裡邊是什麼。」
盒子都包起來了,打著帶,暢暢便接過來,隨手放下,先送馬秋汝出去。看著打了計程車上車,才放心回來。
「姐,小汝姐送你什麼禮,我能不能看看?」
「不能。」暢暢說,「馬秋汝上次送了我一個很漂亮的手機鏈,被你搶去就不給我了,自己沒手機還掛在書包拉鏈上。」
「小氣,我就看看,我又沒說要。」
「要也不給你。」暢暢說,「什麼好東西到你手裡也弄壞了。」
暢暢拿著盒子上樓,陸楊和睿睿說下午燒大鐵鍋燒得好玩,弄得一汗,便先去沖澡了。
暢暢回到房間,先拆開馬秋汝給的禮,是自己手工做的,一個彩線編的小手鏈,上面掛著幾個小墜飾,時下流行這種。
暢暢興緻戴在手上看看,實話說馬秋汝的手工不咋地,其實就不是很細心做手工那種子,但好玩啊。
打開另一個盒子,居然也是一條手鏈,暢暢愣了愣,作為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並不悉珠寶首飾,憑覺這東西不便宜。
想了想,乾脆拿下樓去找江滿。
江滿剛回到房間,姚志華先去洗澡了,暢暢拿著東西來找,默默把盒子遞給:「媽媽你幫我看看,這個東西會不會很貴。」
江滿接過來看了看,樣式很簡潔大方的白金手鏈,要沒看錯,上面鑲嵌的應該是藍寶石。
江滿練地翻了翻,果然在卡扣找到了標誌,國外的一個珠寶品牌,估計應該是在港城專櫃買的。
「五六萬塊錢吧。」江滿說,「馬秋吾送的?」
「嗯。」暢暢慢吞吞在椅子上坐下,想了下,「媽媽,太貴了我不能要,你幫我想想怎麼退回去。」
「退回去吧,你就直接給他打電話,直說,太貴了你不能要。」江滿說。
「嗯。」暢暢點點頭,有點鬱悶的表,「馬秋吾打電話時還說,他把我跟馬秋汝一樣當妹妹,轉頭就送了這個來。」
「可能有一些人,他只是覺得想對你好,卻沒想到會給別人造什麼力和影響。」江滿笑笑,憐地閨的頭髮。
不是自己說,暢暢雖然長得好看,很容易吸引男孩子的目,可經歷上真的單純。
高中學校就在家門口,每天走讀,班裡同學差不多也都知道是姚志華的兒,老師也比較關照寵著,自己則除了學習就只顧著吃喝玩樂、彈琴畫畫,邊還跟著個兇的馬秋汝,兩人整天形影不離的。
說白了,就算有一大堆暗者,有勇氣有機會追的也沒幾個了,關鍵自己那時完全沒興趣,還跟馬秋汝在一起討論男生多麼稚賣蠢。
然後四年大學,只會慢悠悠畫畫的小蝸牛邊始終有個陸楊,也沒誰有機會追。
江滿其實並不反對兒談,可是如此經歷,也只能長嘆一聲:便宜陸楊那小子了。
所以面對現在的馬秋吾,暢暢還真有點懊惱困擾。在看來多麼簡單的事,我有男朋友了,我都故意告訴你了,你就不要再對我有什麼想法了呀。
以前馬秋吾不是沒送過東西,他做生意經常各地跑貨源,有時會給姚志華和江滿帶些土特產,也會給帶一些地方特的小玩意兒,看起來完全順便,也不值錢,馬秋汝和睿睿他也送,也就不會讓人覺得哪兒不對。
可是他忽然送這麼個很貴的生日禮,就算把當妹妹,還真能就收下了?
暢暢拿著盒子上樓,拿起手機想給馬秋吾打電話,一看都已經十點多鐘了,這麼晚了,想了想,決定還是明天再打吧。
看看手裡的盒子,隨手便放到床頭櫃屜里。
暢暢留意聽著兩邊的靜,東側房間睿睿大概又是幾分鐘沖完澡,剛才還有靜,這會兒也安靜了,今晚玩得有點晚,估計沾床就睡了。
西側房間也沒什麼靜,然後聽到陸楊經過門口的聲音,還敲了兩下門:「暢暢,我和睿睿都洗完了。」
「唔,知道了。」暢暢應了一聲,懶洋洋磨嘰了會兒,拿了睡去洗澡。
磨磨蹭蹭洗完澡回來,慢悠悠走進房間,習慣地瞧一眼床頭櫃,居然沒有悉的小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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