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才人這話一出，荷香心中便咯當一聲。

之前攛掇著自家主子去爭寵，勝過隔壁那位，隨著對陳答應的了解增多，不這麼想了，以主子的腦筋，在前多一次臉,就增加一次殺頭的風險。

只是人活著靠一張臉皮，郭才人嘲諷奴婢膝討好顧貴人，是明晃晃的挑撥二人關系了。若是主子因此疏遠了顧貴人，那便是中了郭才人的計。

荷香聽出來郭才人的挑撥之意了。

但怕自家小主沒聽出來，畢竟陳答應看著就是很容易中計的類型。

“梁公公，我在這說的話,你不會轉臉就跟皇上說吧。”

陳答應卻沒第一時間回應郭才人，而是轉過頭去，問起了梁遇寅。梁遇寅無奈：“小主，皇上事忙，奴才萬萬不敢拿無關要的事兒去打擾圣上。只要小主不是說些大逆不道的狂言，奴才又何苦地在皇上跟前嚼這舌呢？”

言下之意，便是您多慮了，您算哪蔥能在皇上面前被提起？

“那便好，”

明明是挖苦的調侃話，陳答應卻高興地笑了起來，回過頭來和郭才人說：“你慕皇上，卻做了招皇上厭棄的事。我討好顧貴人，顧貴人與我分食，每日和我作伴，遇事為我出頭。”

能被留牌子選宮，陳答應也是個漂亮姑娘，提及姜嫻的時候星眸閃閃，雙頰微紅，仿佛后世里提到自家豆的追星孩,明晃晃的炫耀之意看得郭才人慪死了。

這不是暗示，這都是明示了！

姜嫻對那麼好，你羨不羨慕，嫉不嫉妒？你把皇上當個寶，皇上把你當草，把姜嫻當個寶，姜嫻也把當寶貝寵，比明月照了渠的好多了。

“你、你……”

郭貴人氣結：“不以為恥就算了，你怎麼反引以為傲？”

“宮中低位妃嬪伺候主位娘娘是天經地義的事，倚竹軒沒有主位，我提前相中了顧貴人，覺得前途一片明，在邊能得皇上賞賜。”

是這個理。

有時把自家主位伺候好了，得提拔也是常有的事。

長春宮的何才人就為著討好章賢妃，明明喜白粥青菜，卻陪著章賢妃吃辣鍋子，強忍著對貓的恐懼，陪章賢妃的貓玩——章賢妃膝下無兒，就喜歡聽人夸的煤球憨可。如此百般討好,就為著能在宮中過得好些,下人看在章賢妃的份上,即使無寵在，也不會太苛待，克扣的份例。

陳答應話鋒一轉：“張常在不也經常跟在你邊，又得了什麼？”

未等郭才人回話，梁遇寅就再次出言提醒：“小主慎言，常在張氏已被降位答應。”

真不是他想幫腔。

宮中重位分尊卑，他不提點指正，回頭陳答應被指責，就是他的失職了。

聽到這話，郭才人的氣焰萎了一半。

容貴妃當初刁難時，張答應跟著幫腔一同被罰，在邊既當姐妹也當狗子，不料卻在姜嫻這里踢到了鐵板，跟著降為答應，以后誰還敢跟為伍？

陳答應大樂。

溫淑講究笑不齒，抬手掩，想忍住，眼睛眨眨，終是沒忍住：“對不起，我……不是，我尋常不笑的，除非忍不住。”

荷香看郭才人的眼神，不由往前擋了擋。

小主再猖狂下去，真怕郭才人冒著被打冷宮的風險也要撲上來打一頓。料得不錯，郭才人急怒攻心，揚起手就要摑向陳答應。

誰料，陳答應的反應比更快，不僅掌格擋開這一掌，還反手將的手腕制住。

“郭才人好大的威風，”陳答應笑道：“你有所不知，我們倚竹軒每日要鍛煉半個時辰，你這點手上的功夫，拿來我面前顯擺，著實有點不夠看了。”

鍛煉半個時辰，是因為只撐得住半個時辰。

在姜嫻眼中，便是自己剛熱完就癱榻上了。

可是和閨閣子論力氣，那真是欺負人了，郭才人不堪此辱，收回手后掩面痛哭：“我要告訴皇上！”

“要告訴皇上什麼？”陳答應問荷香。

“奴婢不知，大抵是掌摑小主的時候，小主沒站定任打吧！”

“那就是我的罪過了，”陳答應老神在在，又問：“你要在我們倚竹軒前面站多久？”

“我要等皇上出來，你無權趕我。”

郭才人怒視。

“我不趕你，我趕你做什麼，”陳答應招手讓旁邊假裝自己形的小太監過來：“給我搬張凳子出來，我要在這坐著看郭才人。”

小太監不敢拒絕，很快就搬來一張凳子。

陳答應也真就這麼坐下了，又讓荷香拿來點心茶水。

郭才人窒息了：“你在這兒干什麼？”

“我在自家倚竹軒坐著吃點心，又礙你什麼了？梁公公，一個才人能管這麼寬嗎？宮規有寫小主不許在宮殿門前坐著嗎？”

得到梁遇寅的肯定后，陳答應滿意了。

郭才人眼睛快噴出火來。

一個答應坐著，居然得站著：“給我也搬張凳子來。”

“這……”小太監快哭了。

“對不住啊郭才人，咱倚竹軒沒多余的凳子了，您要是腳不便，就快回鐘粹宮去吧！”

“偌大的倚竹軒，能連一張空凳子也沒有？！”郭才人明顯不信。

但，不相信沒有用。

因為梁遇寅不讓進去，怕驚擾了皇上，只能在倚竹軒門外氣惱。

郭才人等了又等，是等到天黑，也沒能等到皇上從倚竹軒走出來。

今兒沒下雪，可天氣仍舊是冷，哪怕穿得很厚，臉也被凍僵了。如果陳答應沒坐在面前，興許就灰溜溜的走了，陳答應一眼不錯地看著，下不來臺。

而在溫暖的殿，姜嫻把皇上哄睡著之后，聽到宮枕秋的回稟，莞爾：“陳答應心里有氣，讓出了便是，只是外面天冷，你把勸回來，若堅持要坐到郭才人離開，你就移個炭盆過去，還有手爐姜湯，莫傷沒好，又染風寒。”

于是，郭才人凍得難的時候，就看見姜嫻邊的宮為陳答應送來手爐和姜湯。

陳答應只要了這兩樣，婉拒炭盆。

這兩樣能獨自，炭盆卻避免不了暖到郭才人。

姜嫻對的好，才不要讓壞人沾呢。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郭才人不顧太監的勸阻，愣是從黑夜站到了天亮，熬到后來只認一死理了——了這麼大的委屈，又被陳答應辱，不信皇上真能只聽姜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