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承文和安豆豆分別之後,就踏上了回老家的路。
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沒多久,天黑了下來。
天一黑,伴隨而來的,是寒風呼嘯。
安豆豆坐在家裏,聽著屋外的風聲,突然很後悔,沒有拉住余承文。
這麼冷的天,天又黑的手不見五指,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安豆豆想去尋人,還沒走出門,就被郝翠萍和吳中庸給攔住了。
「你現在這麼弱,況且這麼大晚上的,又看不清楚,你咋去找他?還是在家裏等消息!你們家老余咋說也是在戰場上待過的,再惡劣的環境,也經歷過,要是路真的不好走,興許他走到哪裏,就在附近找個老鄉家裏投宿。」吳中庸道。
郝翠萍附和著男人,「你別想那麼多,早些睡!這沒幾天,咱們就得回芙蓉市,你不好好養好,到時候我姑瞧見可得心疼了!」
兩口子一人一句,安豆豆只能作罷。
這一夜,安豆豆本沒睡。
余承文回到村子的時候,被風刮過的臉上,像是被人了無數掌一樣。
腳也快凍僵了。
這個時候,整個大隊一片漆黑,鄉下不比城裏,這時候通電的幾乎沒有,各家各戶,就靠著一盞煤油燈照明。
加上洪隊長所在的超大隊比較困難,有些人家裏,甚至連煤油燈都沒有。
一到晚上,就是在床上睡覺。
原本,天這麼晚了,洪隊長很大可能,已經睡覺。
但這事兒,拖得越久,越是麻煩。
余承文便去了洪隊長家。
洪隊長確實睡下了,隔著院門,余承文喊了好幾聲,他醒來之後,趕忙穿,再提上家裏的跑馬燈。
見到余承文,洪隊長心激。
毫不怪他吵醒了自己。
「小余,你這麼晚,咋回來了?是不是城裏出事兒了?」洪隊長話語中滿滿的都是關心。
這讓滿寒意的余承文到了些許溫暖。
「叔,我來找你,是有事兒要麻煩你的!」余承文哆嗦著開口。
「有啥事兒,咱們先進去!」
洪隊長將人領到旁邊烘火的雜間,跑馬燈往腳下一放,就開始引火燒柴。
沒多久,一個暖和的火堆,就升了起來。
洪隊長舀了一鐵皮壺水,扔了幾坨生薑到茶壺裏。
等余承文上暖和的差不多了,洪隊長才開口問,「小余,咋回事兒,你趕說!」
余承文上暖和起來了,再開口,也不哆嗦了。
「叔,我和段月娥離婚了!」余承文開門見山。
「離婚了?離得好!」洪隊長直接站了起來,眼可見的,還高興的。
不過這年頭,離婚這余承文怕是獨一份兒。
「我聽說,你有兩孩子,那兩孩子呢?歸你,還是歸老段家?」洪隊長問。
余承文嘆了口氣,「孩子是段月娥和劉大柱的!我們離婚之後,孩子歸段月娥!」
「啥?他們怎麼敢……」洪隊長氣的臉瞬間通紅。
「段月娥和劉大柱兩個,因為流氓罪,被抓去勞改造了!不過哥一家還在城裏,連同爹娘!以及堂哥的親娘!」
「你是說,何翠花?」
何翠花是段超的娘。
「沒錯!段超在城裏,犯了法,盜竊罪和流氓罪兩項,已經被送到西北農場去勞改造去了!」
洪隊長聽完段超的話,臉一陣青,一陣白。
無他,這幾個人,都是自己大隊的人。
要是上頭的通知傳到他這兒,他這是要挨批的。
怎麼一個大隊,出了這麼些個犯事兒的。
「等等,段超他流氓罪被抓了,那他媳婦兒……」
這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段超既然來求洪隊長,自然相信他的人品。
於是將整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洪隊長。
洪隊長聽完,一陣捶頓足。
「那缺德的玩意兒,不幹人事兒,連這種事,他都騙!殺千刀的,殺千刀的……」
洪隊長越想越生氣。
好好一段姻緣,就這麼被老段家一大家子人給毀了。
「叔,我爹娘去的早,如今在大隊,也只有你能幫我了!你能不能……將他們都抓回來?何翠花如今手握幾千塊的存款,還想著讓已經和段超離婚的豆豆繼續給當牛做馬。
豆豆人在城裏,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工作,怕是被一鬧,工作就沒了!不止工作,這些年,被欺負的厲害,手腳上全是凍瘡,不就要挨掌……」
段超越說越難。
洪隊長也是如此。
他聽得心疼不已。
他安的拍了拍余承文的右肩,「小余,你放心,沒有離了婚,還要養婆婆的兒媳婦!你媳婦和段超離婚的時候,一分錢沒要,那麼些年的高工資,也足夠何翠花養大三個孫子的。
三個孫子是老段家的人,沒理由繼續讓你媳婦養著!你既然大晚上來找我,這件事兒,我一準會管到底!我向你保證,只要我這大隊長做一天,他們就不能出這大隊,去你們的麻煩!
明兒一早,我就召集大隊的民兵,讓他們去找那一大家子人!務必在明天晚上之前,將他們都逮回來!
以後誰也別想逃避勞,活兒多,他們就沒力去找你們麻煩了!」
「謝謝!」
「小余,你客氣了!這些年,咱們雖然聯繫的,可你和他們不一樣,你心裏有我這叔,有我這大隊長,也有大隊!好好過日子,對人家同志好點。
以前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往後,要是有時間,多回大隊看看!」
回大隊,余承文是不想回了。
特別是老段家那些人,他多一眼都不想看。
「叔,你去城裏找我,我家還是從前的地址。沒有段月娥他們那些人在,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往後,我家就是你們的落腳點,隨時歡迎!」
洪隊長熱淚盈眶的點點頭。
「小余,天晚了,你今晚就留下來歇腳,明天再回城裏!」
「行!」
余承文在洪隊長家裏住了一宿,隔天一早天不亮就走了。
走的時候,給洪隊長留了二十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