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那就按禮數隨喜就是了。
知晴也知道是這個道理,隻得噘了出去,自尋知雨商量禮單。到了知雨麵前,倒能放開說話了,忿然道:“說什麽是被咱們大爺連累了——我呸!還真以為自己能當貴妃娘娘不?”
知雨也覺得不平,卻知道這會兒說什麽都沒用了,隻道:“這話不曾跟姑娘說罷?”
“自然沒有。”知晴眼睛一斜,不滿道,“知道你能幹,難道我就連這個都不懂?”
知雨連忙賠笑道:“我就是怕姐姐一時生氣沒掌住。要說能幹,姐姐可比我強多了,這回這個禮單,我可真是一點主意都沒有,姐姐看,究竟送些什麽才好?”
知晴恨道:“要我說,一點都不送才好呢。”雖這麽說,也知道不送不,發了幾句牢,這才挑選起來。
知雨便勸道:“姐姐也別為這事兒煩心,依我說,那宮裏頭的日子不好過,可未必有咱們姑娘舒心呢。我聽說,袁家姑娘封了九嬪,還有皇後娘娘家的姑娘也封了九嬪,有這兩位在前頭,大姑娘想出頭可沒那麽容易。”
這個時候,許家正歡喜一團,還沒人想到這個問題呢。
“好,好,太好了。”許夫人拉著兒的手,左端詳右端詳,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這下,娘總算是放心了。”
說實話,那日許碧回門,看著沈雲殊站在許碧畔,上不說,心裏其實是有點後悔的。
當日聽說是傷重將死,如今卻是生龍活虎的不說,瞧著還對二丫頭小意——沒見那日二丫頭說要去看路氏,許良圃才一猶豫,那沈家大郎就開口替二丫頭幫腔了麽?這子出嫁,哪個不想要個溫的夫君?沈家大郎一介武夫,怎的偏卻如此會人?
若是許瑤未曾中選,許夫人還真想不出能給兒找個什麽樣的夫君。沈家有個二品大將軍,沈雲殊自己又是五品守備,要到哪兒才能找一門比這還好的親事啊?
所以從許碧回門那天之後,許夫人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時常半夜裏驚醒,想著許瑤的親事就睡不著。那說不出的悔意就像螞蟻一樣,在心上啃噬個不停。
天幸啊,天幸的兒爭氣,在那麽多秀之中穎而出,終於能進宮做貴人了!許夫人隻覺得這些天吊著的一口氣猛然鬆了下來,整個人都有些輕飄飄的,似乎馬上就能飛起來似的。
“好閨,娘就知道你是個好的,從小就比人強……”許夫人都不知該說什麽好了。許珠坐在一旁,對的絮叨都有些聽煩了,撇了撇道:“大姐姐才封了才人呢,依我看該先打聽打聽別的秀都封了什麽。”
許夫人瞪了一眼,倒是許瑤輕輕點頭道:“珠兒說的是。娘,才人不過是五品,咱們家此時還不是張揚的時候。”別人不知,最清楚自己是如何中選的。若是沒有袁勝蘭,皇帝未必就會挑中。如今宮隻是個開始,後頭的路才更難走。
許夫人被兒這麽一說,有些發熱的頭腦才冷靜了下來:“娘這就人去打聽。”宮裏頭發這樣旨意都是自上而下,隻要打聽打聽有幾家在自家之前接了旨,就知道了。
若說這些秀都封了什麽位份,那最清楚的莫過於宮裏了。
梅皇後在寢殿裏有些懨懨地歪著,見心腹宮捧雪進來,便丟下手裏的詩韻,淡淡道:“送出去了?”
“是。”捧雪先答了,又輕輕埋怨一句,“娘娘又不披披帛。雖說天氣熱,可這殿裏放著冰山,也得仔細涼氣侵人呢。捧月那蹄子,定是又懶了。”
這是梅皇後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丫鬟,十年下來這份也不是普通主仆了,聞言懶懶笑了笑:“你別罵。倒是取了來,隻是我心裏燥熱,不曾披。”
捧雪往旁邊櫥子裏一,果然出一條重紗披帛來,先拿了給梅皇後披上,才道:“娘娘若是心裏燥,奴婢去給娘娘泡一碗蓮子茶來,可不能這般貪涼。”梅皇後這哪是燥熱,分明是心煩。就說從前剛做靖王妃的時候,可沒這病,還不都是後來這幾年遇了太多的事,心裏的東西太多,生生把好人給折騰出病來了。
梅皇後由著把披帛披到肩上,笑了笑道:“瞧著怎樣?”
這個“”,指的自然是梅若婉。
複選秀二百餘人,最後擇定了二十人,若以最初的數千人來計算,可真稱得上是百裏挑一了。
這其中,數著袁勝蘭和梅若婉的位份高。袁勝蘭封了九嬪之首的昭儀,梅若婉隨其後封了昭容,還得了一個“華”字的封號。
捧雪在梅皇後麵前份不同別人,說話也略大膽些,聞言便歎了口氣,低聲道:“三姑娘也太不娘娘了……”
賜封的旨意是要發到宮外各秀家中的,但梅皇後這裏要打聽消息自然容易,隻是消息打聽了來,梅若婉就是一臉不快,連掩飾都不肯掩飾。雖說這是在宮裏,但這般做法也實在是不妥當,以至於捧雪送人出去的時候,都要小心著怕別人看見。
梅皇後苦笑了一下:“何曾知道要人。”若是知道,當日就不會向袁勝蘭發難了。若不是著袁勝蘭,讓那許瑤找到了機會,也不會再給袁勝蘭添個助力。
“母親怎麽說?也在埋怨我?”
捧雪咬了咬:“夫人隻是疼三姑娘……爺說了,袁氏是太後的侄,皇上將封為昭儀也是理之中,特別給了三姑娘封號,已然是看著娘娘的份了。”
梅皇後便又苦笑了一下:“恒兒是個懂事的。”
承恩侯梅汝誌有三一子,皆是正室所出。長梅若華,就是梅皇後。次梅若沁,在幾個姊妹之中最不出,隻在福建本地尋了夫家。就是梅若婉了。
捧雪說的爺,就是承恩侯的獨子梅若恒。他論才華也隻是平平,但依梅皇後看,既是將來承爵,才華在其次,明理通達才是最要的。如今他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梅皇後也就放心些了。
捧雪替梅皇後著肩,低聲道:“有爺在,娘娘也能放心了。夫人那裏,其實,其實奴婢說句僭越的話——夫人是有些……娘娘其實不必在意夫人說什麽的。”
這麽說,反而越發說明,承恩侯夫人對此也是不滿的。
梅皇後默然片刻,淡淡地道:“母親說了什麽?”
用這種語氣說話,捧雪便不敢再瞞,囁嚅著道:“其實夫人也無非就是覺得三姑娘的位份被袁氏在下麵,說……說不學無……”
梅皇後嗤地一聲笑了出來:“不學無?母親真是走火魔了。這後宮又不是翰林院,便是學富五車又能怎樣?皇上又不是要尋先生。”
捧雪低了頭不敢說話。其實也是這麽想的,隻是為奴婢,有些話無論如何也不到說出口。
是梅家家生子,自然知道承恩侯夫人這點執念是怎麽來的。
梅家出大儒,族中子弟擇妻也都選的是知書達禮的才,承恩侯夫人岑氏便是如此。可是承恩侯梅汝誌本人才學卻是平平,在梅氏族中本提不起來。尤其他這一輩兒還出了個族弟梅汝清,是南邊一帶有名的大儒,便把梅汝誌襯得更不起眼了。⑦思⑦兔⑦網⑦
偏岑氏平生最慕才子,嫁了這般一個丈夫便有些彩隨的怨念。開始是督著丈夫讀書,後來眼看丈夫實在不,便把一腔心都放在了兒上。
生的子之中,梅皇後是第一個孩子,自是悉心培養的。然而梅皇後雖也讀書,卻並不怎麽在詩畫上下功夫,在一眾族姐妹當中也說不上出類拔萃,讓岑氏頗為失。便是後來被選為靖王妃,如今又做了皇後,在岑氏心中,仍是不大滿意的。
偏偏生的次和獨子都隨了梅汝誌,論起詩書來還不如長,唯有梅若婉,自小聰慧,七歲就能做詩了。岑氏欣喜之下,簡直把全部心都投在上,其餘幾個孩子,便是連梅若恒都不怎麽在眼裏了。
其實這次選秀,梅皇後本是想在族中挑個孩兒過來的。可岑氏卻說,若梅若婉不配宮,梅氏還有哪個孩兒配宮?梅皇後無奈,又想著梅若婉也是才貌雙全,便同意了。
可是這次賜封的旨意下來,岑氏又不滿起來,又覺得梅若婉實在可惜了。畢竟宮便是為妾,若是另擇親事,那便是家中主母,不必向別人低頭。
這些話,捧雪打定主意就爛在自己肚子裏,絕不說出來讓梅皇後添堵,便隻道:“娘娘不必太擔心,爺是個明白人,會勸夫人的。”畢竟是獨子,便是岑氏嫌棄兒子才學平平,也總要聽幾句的。
梅皇後淡淡一笑:“我不擔心。”岑氏好在是還知道規矩,曉得臣不可議君,這些話隻會在家中說說,不會外人知道的。既然如此,又何須擔心?難道到了如今,岑氏還能來麵前埋怨不?
倒是皇帝給梅若婉的這個封號,讓反複揣了半日。
會有這樣的位份,其實早在秀們宮之前,皇帝就在麵前過了。梅皇後也明白,這宮中如今還是太後為尊,怎麽也要讓袁勝蘭一步的。不過皇帝當時的意思,是聽說的妹妹才華過人,準備給一個“文”字做封號的。如此一來,一個位居九嬪之首,一個卻有封號,兩邊也就平衡了。
但如今封號是給了,卻換了一個字。
當然“華”字也很好,彩昳麗曰華,繁盛茂曰華,甚至也有文采文飾的意思,譬如《文心雕龍》裏就說:然則聖文之雅麗,固銜華而佩實者也。若看這個意思,正是在讚梅若婉才貌雙全。
可是梅皇後卻總覺得,並不僅僅是這樣。
對後妃而言,“文”字為封號,該是極高的讚譽了。畢竟不但辭采英華謂之文,端莊雅靜亦謂之文,這裏頭不但有才,抑且有德。
梅若婉才貌是都有了,然而說到文靜溫雅……梅皇後想到在玉池邊對袁勝蘭說話的模樣,就覺得自己是有些明白了。
而且,華還有一個意思。《晉書》裏說:飾華言以弱實,騁繁文以世。虛空不實,亦謂之華。
梅若婉的詩寫得清新秀雅,配上一筆輕盈致的趙,皇上也要讚一聲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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