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見他無計可施的模樣啊……”

袁勝玄確實是頭痛。他跟著司敬文去了司家，原是想勸勸司儼的，卻不想司儼整個兒是個油鹽不進，他絞盡腦繞著彎地勸，說得口幹舌燥，最後換來的還是司儼一句話：“清者自清，何懼之有？”

這簡直是塊臭石頭！

袁勝玄隻覺得了滿頭包，看著司儼下上那跟主人一樣似乎總是別扭著的三綹清須，簡直恨不得給它拔下來！都說驢脾氣倔，可順著總還能哄好的，這司儼卻是頭本不長的驢，不管你怎麽都不！

然而在司儼麵前，他卻半點不敢出不滿的意思來。因為剛才他才晦地說了一句若司儼去了，隻怕會有人在背後議論袁家，司儼便先出了不悅之，反而把他教訓了一頓。

大意不過就是說人生在世，理當如中流之砥柱，無論遇到何等衝擊，都該自巋然不。若是因為有些小人如蒼蠅一般在周圍嗡嗡，就束手束腳，那便不是真君子、大丈夫了。

袁勝玄聽得頭昏腦脹。他固然也是讀過書的，然而武將讀書，多數以文字通達即可，能讀懂兵書，能自己寫份文書，也就足夠了。即便他算是個讀書的，遠比一般武人要博學，也頂不住司儼句句引經據典。

什麽“火不熱貞玉，蠅不點清冰”呀，什麽“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呀，什麽“鵷雛飲醴泉，鴟咄以腐鼠”呀，有些他知道，有些他都不大明白究竟是什麽意思就被灌了一耳朵，隻覺得腦袋都在嗡嗡作響了。

盡管他聽到一半就明白想勸服司儼是不大可能，連忙閉不再與司儼辯駁，但後頭是應喏，也足足應了十幾聲。好容易司儼住了口，他用眼角餘看看屋角的沙，都已然了大半了。

居然惹上這麽一塊臭石頭，袁勝玄心中真是始料未及，甚至有點兒後悔了。司儼上本彈劾沈家之後，的確是應者景從，單是史們的奏章就上了幾十本。無奈這個時機不太好，一個選秀就將京中眾人的目都吸引了過去，如此多的奏章原該讓朝堂震一下的，結果卻被選秀之事抵消了不。

而司儼此人，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看他這幾年的行事，袁勝玄原以為他會對沈家一追到底，咬死不放。誰知皇帝在朝堂上提到被倭寇劫掠殺害的百姓，又拿出前朝寧波城被倭寇攻破的舊事，他居然就順風轉了舵。雖然還是參沈家，卻讚同皇帝巡察倭患的主意，說是不以惡小而不查，海匪須剿，倭寇亦不能容。

袁勝玄當真是搞不明白，難道說這司儼還真是能不顧自己那清高的名聲，一心隻為百姓著想？抑或是他脾氣就別扭到如此地步，一定要親自去江浙找出實證，證明他彈劾無誤？無論是哪一種，隻怕太後選中他，都是打錯了主意。

他心裏翻江倒海似的，待司儼教訓完了，便開口告辭。一旁的司敬文卻笑道：“舍妹一會兒就回來了，袁兄不如就留下來用晚飯，正好也接袁姑娘回去。”

袁勝玄一怔，這才想起來今日袁勝蓮跟著司秀文去了佑王府。他今早正是借著送妹妹過來的幌子，拉了司敬文去茶樓的。

想到袁勝蓮，袁勝玄心裏略鬆了一點兒。說起來這個妹子雖然是庶出的，但還有幾分聰明，又肯聽話，還是好用的。之前他想結識司家兄妹，長房那個蕊丫頭就端著個臭架子，絕不肯半路上去攔人，還是袁勝蓮出麵。如此看來，母親讓一起京倒是有先見之明，至還讓他多了個幫手。

如今，說不得也還要靠袁勝蓮了。這丫頭能放下`段，哄人倒有一手，這才多日子，就哄得司秀文肯帶同去與小郡主作伴了。既然司儼這裏油鹽不進，那他就得在司秀文上下點工夫，真要是這門親事了，不信司儼就能連兒也不管了。

隻是司家刻板，僅僅他在京城呆的這幾十天，斷不可能讓司家應承下親事。再過幾日他非得回江浙不可，必須在離京之前把司秀文握在手裏才行。偏偏對這等人家的孩兒，想要私定終那是絕不可能的，就連輕佻些的舉都不能做，隻能袁勝蓮去吹耳邊風了。聽袁勝蓮的意思，司秀文似是對他的英武頗有好，那他是不是應該找個機會，在司秀文麵前展示一下`手？

袁勝玄一邊在心裏打著主意，一邊應付著司敬文，誰知還沒到晚飯時候，便聽門外有些糟糟的。

司家雖是清流，卻並不清貧。尤其司夫人進門時帶了大筆嫁妝，這也是司儼這個史能做得水潑不進的原因之一。一家子都不缺銀錢，想要抵住賄賂自然更容易些。再加上他六親死絕，有些人便是想從司家族人上下手，都找不到門路。

因此，司家的宅子並不算小，下人也不，但進出都極有規矩，似前院待客之所，那是斷不該有混之聲的，必然是出了什麽事。

司敬文眉頭微皺，袁勝玄忙道：“司兄有事盡管自便，我在這裏喝茶便好。”

司敬文猶豫一下，還是搖了搖頭。司家有規矩，他既是在待客，就沒有把客人扔下的道理，縱然是關係親近的朋友也不行。若是出了什麽事需要他出麵，自然有人來稟報。

不過沒等他說話，就聽院子裏一串急促的腳步聲，顯然是衝著這裏來的。接著便聽有丫鬟的聲音：“姑娘慢一點兒，仔細腳下！”

“秀文？”司敬文訝然起。司家隻有司秀文一個兒，自也是跟著他們兄弟一起讀書的，但前院這地方，司秀文卻不常來，更不必說直闖了。

“二哥！”司秀文一頭紮進廳中，目一掃就看見了袁勝玄，“袁二爺——”

“秀文！”司敬文眉頭一皺：“出了何事？”

大熱的天，司秀文走得滿額細汗，見了袁勝玄便有些愧疚：“袁二爺，令妹，令妹在佑王府裏……”

“蓮兒出事了？”袁勝玄也吃了一驚，在佑王府裏出事？難道是，怒了佑王妃不？

有太後在，京城諸事就沒有袁家不知道的。別看小郡主得佑王寵，佑王妃卻是並不喜歡，自然也不會喜歡圍繞在邊的姑娘們。莫不是袁勝蓮不懂規矩，在佑王府做了什麽出格之事，招惹了佑王妃？

袁勝玄尚未想完，司秀文眼圈已經微微一紅：“勝蓮為了救郡主，從假山上跌下來，跌斷了。”

“為了救郡主？”袁勝玄頓時鬆了口氣，不是在佑王府犯了什麽規矩就好。

“是。”司秀文有些自責，“都怪我。不該說去假山上。郡主踩到青苔了腳，勝蓮想拉回來卻一起跌了下去。郡主摔在上——郡主無事，勝蓮卻摔斷了左……”

袁勝玄這才想起來扮個好哥哥模樣，一臉焦急道：“那蓮兒呢？在何？”

“郡主將留在佑王府了。”

☆、第61章前途

袁勝蓮躺在佑王府的客房裏，左已經上了夾板，一陣陣地疼痛，但聞著從窗外飄進來的花香，角卻泛起了一抹笑意——總算是留在佑王府了。

“姑娘——”紅從門外進來，臉上也帶著點不住的笑意，“二爺回去了。佑王妃說您的不宜挪，要讓您在王府裏好生休養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二哥有沒有說幾時回杭州？”

“二爺說過幾日他就要回去了，如今看來，隻能讓您先留在王府。”紅滿心歡喜之餘，卻還有點擔心，“不過二爺留了人在宅子裏，說等您的傷能挪了再接回去。”

袁勝蓮卻笑了笑：“他走了就好。”隻要袁勝玄不在京城，留下的也不過就是下人，到時候若能讓小郡主開口留養傷，難道這些下人還敢把強抬回去不？

“也是。”紅頓時也放了心，“奴婢看，郡主對姑娘倒是十分激呢。”

袁勝蓮輕輕笑了笑。那是自然。小郡主原是臉向下摔下來的，若不是用力拉一把，又將自己墊在下頭，隻怕小郡主臉麵就要落下傷疤了。兒家，誰最惜的不是自己的容貌？能保容貌無傷，怕是比救的命還要讓激呢。

紅合掌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真是天幸，郡主竟然——”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看了看袁勝蓮的，“隻是姑娘這傷得也太重了……”竟然直接摔斷了，若是落下什麽病，可如何是好？

袁勝蓮上又傳來一陣搐的疼痛，讓皺起了眉，心裏卻在嗤笑。天幸？當然不是。天上或許也有掉金子的時候，可你若不想法子去拾，那金子難道會直接掉在你手裏不？

今日之事，當然也有運氣在。若不是司秀文不知怎麽的忽然想起了一篇登高遠的詩，小郡主也不會要登假山。不過那青苔所在的地方，卻是驚歎景麗將小郡主引過去的。

雖說隻見了一麵，卻也能看得出來，小郡主並不是什麽仔細人，隻顧著看景，斷然不會注意腳下的。而要的就是小郡主的這份莽撞——隻要腳下一，不管究竟能不能摔下去，都會撲過去，拉著一起摔下假山。

“菩薩保佑……”紅還在念佛，“幸好沒摔在石頭上……”

是啊，幸好沒摔在石頭上。袁勝蓮想起當時的場景，也有些餘悸。雖然是看好了方向的，但小郡主驚慌之下用力掙紮，摔下去的時候也沒有把握了。

但有什麽辦法呢？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十拿九穩的事兒？若真是要等到有十把握才去做，恐怕就隻能等著被父兄嫁到福建去了。

不過，即使這樣，自己最後還是功了。可見老天是眷顧於的。頭一次上門的客人就為了救小郡主而摔傷，於於理佑王妃都要將留下來好生養傷的，這樣就能有更多的時間了。

袁勝蓮咬牙關忍著又一波疼痛，心裏卻滿是歡喜。做妾？一樣是做妾，為什麽要嫁給一個都司，不能嫁個王爺呢？至佑王才三十出頭，不但比那福建都司年輕，且人才俊雅，風度翩翩呢。

這個計劃雖然也是來了京城之後臨時起意，但紅是的心腹丫鬟，多是猜到一些，不由得有些憂心忡忡：“姑娘，這，這能嗎？”若依著的意思，拿著救了小郡主的人，讓佑王妃出麵為尋一門好親事該多好呢？

袁勝蓮沉沉地苦笑了一下，